津門,海河樓。

聽聞海河樓上要舉辦一次聚會,還未到時間就已經有許多人來觀望了。

“幹什麽?我們不能進去?你們有沒有搞錯?不是聚會還沒有開始嗎?”

門口兩名男子被攔住了,麵色不爽,破口大罵。

前來的小哥或許是見過諸類此時太多,麵對於如同獅子般的客人,眉頭都不皺一下,繼續陪笑:“我們會長說了,從現在起海河樓已經禁止閑雜人等進入了,不好意思啊!”

兩人聞言,麵麵相覷,閑雜人等?這不是說的是他們嗎?

“說誰閑雜人等呢!我們可是海河樓上的貴賓,你快讓開,讓我們進去,你若是再三阻攔,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幾句恐嚇,小哥依舊笑容燦爛,反反複複還是那句話:“今日我們店打烊,明日才開放,兩位爺,還是明日來吧。”他沒有半句鬆口的意思。

見到身後又進來兩位,小哥急忙招呼:“虞老板,請進!”

虞寒雲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同李德一起進去了。

兩人紛紛表示不滿,指著虞寒雲的後背質問:“這是什麽意思?怎麽他們能進?我們就不能進了?”

小哥笑笑:“虞老板是我們這裏被邀請的對象,何況,人家是過來找柳如非小姐的,你們和柳如非小姐又無甚關係。”

這句話是酸的,聽得他們無言以對,又難以反駁,話是這麽說,可是聽著總覺得不得勁。

兩人一陣大眼瞪小眼,無奈又返回去了。

虞寒雲二人進入海河樓,忙碌中的人紛紛問好:“虞老板!”

“好!”

虞寒雲輕笑一聲,感覺到自己如此受到重視。

李德打趣:“沒想到你名聲還挺大的。”

虞寒雲一臉慚愧:“李兄,不要取笑我了。”

李德卻道:“我沒有取笑你。”

他麵色沉穩,不像是開玩笑的模樣。

“虞老板是來找柳姑娘的嗎?”

談笑間,王竹林突然出現了。

作為這一場聚會的主辦方,他今日比平日裏穿的正式了許多,也擺起架子來了。

虞寒雲介紹:“這位是李德李署長,王竹林,王會長。”

李德見王竹林第一眼就覺得不太舒服,總覺得這個小眼睛的胖子有些不實誠。

“原來是李署長!久仰久仰,今日光臨寒舍,還請不要嫌棄!”

王竹林點頭哈腰。一陣客套。

李德並不搭理,尷尬的氣氛一下子到達了頂點。

王竹林心中隱忍,謾罵:哼!不就是一個區區署長,有什麽好神奇的?等過一段時間就要他的命!

他藏在袖子裏的手握拳。

最終還是虞寒雲打破了僵局:“王會長,我和李署長來見……”

王竹林搶過話茬去:“我知道,不過……”他眼神在李德的身上停留了半刻:“有點不太合適。”

李德並不知道虞寒雲和柳如非相好的事,這一句話他是蒙的。

王竹林笑的得意,似乎是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話罷就說自己有事離開了。

虞寒雲立馬搶過話茬:“以後再說。”他拽著李德去了樓上。

他和柳如非的事情,還不到時機,也不知該如何向李德說起。他的心思亂了亂,麵上爬上一抹惆悵。

這一切都被李德看在眼裏。

“你有心事?”

虞寒雲被問的一驚,連忙否認:“沒有。”

眼下最為重要的事情就是摸清韓青天的底細。

問不了王竹林,還有一個人可以問。

“王竹林我看著第一眼就不大喜歡。”李德直言。

虞寒雲並未作答,隻是帶著李德敲響了二樓的一處房門,開門的是一個年輕小姑娘,麵容姣好,婀娜多姿。

“寒雲?”

柳如非吃了一驚,看到旁邊的李德時,她微微收斂了表情:“進來坐吧。”

外麵已經在準備聚會用的東西了,而這裏是最清閑的,一來不用準備,二來不會有人進來。

“您就是李署長吧?”柳如非認出李德。

李德微微點頭。

“我在報紙上看過你,聽過你的故事,沒想到今日還見到了真人。”

柳如非的言語中包含著仰慕。

“言重了,柳姑娘。”李德謙遜。

“哎呀,快請進!”

外麵突然傳來王竹林的聲音。

虞寒雲好奇,終究還是忍不住好奇探出腦袋去,看了一眼,卻看到了讓他驚愕不已的人。

“怎麽了?寒雲?”柳如非疑惑。

李德從進門起就察覺兩人的關係不一般,稱謂如此親密。

虞寒雲這小子有什麽事情瞞著自己。

“李兄!”

他並沒有回答,而是喊了李德一起過去看。

隻見進門來的人並不是中國人,而是日本人,虞寒雲可能不認識,可是李德卻太熟悉了。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阪東月島。

虞寒雲詫異萬分:“他怎麽來了?”

李德咬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特征明顯的日本人的長相,恨不得徒手掰斷手中的門框。

柳如非見兩人一副大驚小怪的模樣,她開口:“這一次的聚會來路可不小,我聽王竹林說不單單有韓青天,張百川等人,就連日本的阪東月島也有,我看不像是簡單的聚會,你們兩個人要萬分小心才是。”她提醒。

虞寒雲點頭,神情複雜的望著李德。

這分明是中國人的聚會而已,可偏偏卻插了一個日本人,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請人吃飯無非是有過恩情,再者就是求人辦事,而王竹林邀請日本人的目的是什麽?

兩人出了海河樓,心事重重。

由於其中參和了日本人,這讓李德和虞寒雲兩個人的計劃不得不改變。

“停止!停止計劃。”

李德悄聲道:“阪東月島的出現不知有什麽目的,為了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我們必須停止一切計劃。”

虞寒雲同意。

聚會如約舉行,順著通往海河樓的路已經是人山人海了。

若不是虞寒雲知道小道,就算自己是嘉賓的身份,也無法從這條路中擠出來。

“這海河樓裏有什麽神仙?這些人怎麽像是瘋了一樣?”

李德拍拍身上的塵土,整理衣冠。

“神仙?那有什麽神仙?無非就是看熱鬧罷了,這不就是他們喜歡做的嗎?”

虞寒雲輕蔑的道。

國人的眼光看不透自己,卻喜歡看透別人。

看似熱情,可是心卻是冷漠的。

李德聽聞,心中一片淒涼,他頓了頓突然信心百倍的道:“總有一日,這世間總會改變的。”

會改變嗎?

虞寒雲陷入了沉思。

“別擔心,國人有國人的路要走,每一步都是必要的,隻是我們生活在風口浪尖上,無非是多擔待一些風險罷了。”

李德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虞寒雲雖有一腔熱血,要他救國救民,談何容易?他隻是在有生之年內,做一些自己該做的事情罷了。

剛進海河樓,就撞見了小青佩,隻打了個招呼,小青佩就被後台的人帶走了。

“哎呦,我的佩老板啊,你可算是來了,快快換裝吧。”

王竹林催促。

今日可不能出一點差池。

“路上太擠了。”小青佩回答,和虞寒雲交換眼神之後就進入了後堂。

李德和虞寒雲隻好坐在觀眾席聽戲。

“哎?你怎麽坐這兒了。這是你該坐的地方嗎?到後麵去!”

一個男人坐在前排,屁股還沒有坐熱就被王竹林轟走了,他轉頭對著身後的人嬉皮笑臉:“太君,你坐在這裏,這裏靠近戲台,看的仔細,聽得也仔細。”

阪東月島聽明白了,伸出大拇指,用蹩腳的中國話誇讚:“你的,呦西!”說罷,他就坐在了前排中間的位置。坐在日本人身邊的還有韓青天,以及張百川等人。

李德坐在後排,盯著那方方的腦袋恨不得盯出煙來。

“鐺鐺!”

台上的囉敲了兩下,戲開始了。

一曲終了,小青佩和柳如非致謝,此時王竹林急忙上台:“佩老板,柳姑娘你們辛苦了。”

台下一陣稀碎的掌聲。

王竹林又道:“今日呢,感謝大家來我們這裏賞臉,我特別邀請了日本的阪東月島先生,自己韓青天韓司令。”

眾人的目光落在了前排,那阪東月島起身,朝著觀眾擺手,一臉驕傲。

“不單單如此,我今天有一件事情要宣布,從今日起,我就是阪東月島的翻譯官。”話音剛落,觀眾們無一不驚訝至極。

台下的虞寒雲也吃驚不少。李德這嘴是開過光的嘛?還是有先見之明?

“謝謝大家!謝謝大家!”

王竹林欣喜。

他突然變成了學洋務,這消息讓眾人難以接受。

所謂的學洋務無非就是將自己的經過出賣給日本鬼子,看似走投無路,實則就是一條毫無尊嚴的賣國狗。

虞寒雲這才明白,自己要對付的不僅僅是日本人,還有自己的同胞。

他也明白過來,為何在革命的這條道路上會越來越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