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無一人出聲。氣氛冷到了極點。

這無聲,是對王竹林的抗議,也是對阪東月島的抗議。

也是在這裏,虞寒雲感受到了一絲無形的力量,縱使有人當走狗,自然也有人當人的。

王竹林又宣布:“今日聚會來的人都可免費使用本店的酒水。”

他想活躍氣氛,可是台下終究無一人搭理,他就像是一隻尬演的猴子,無論是鑽火圈,還是倒掛金鉤,卻得不來一枚銅錢和一個掌聲。

他又不死心,繼續道:“一個月後我會舉辦一次津門會武,各位津門有錢之人皆可賭擂,還請各位踴躍參加。而這一次就由阪東月島先生守擂,任何中國人都可以參加,要是阪東月島先生失敗,那就獲得……”

“你的死啦死啦地!”

阪東月島站起來,對著台上的王竹林謾罵,隨後又環視一周,不屑一顧的開口:“哼!後麵地沒有!我是不會輸的!你們中國人,東亞病夫!沒人打得過我!”

此言一出,也是自然激怒了一些中國人。

還未等反駁,王竹林竟然在台上鼓起掌來:“說的沒錯,阪東月島先生忠勇無敵,又豈是這些凡夫俗子能夠相提並論的?”

“王竹林!沒想到你竟然是日本人的走狗?”

虞寒雲勃然大怒。

不僅僅如此,自己還跟這個走狗合作,如今想來,令人作嘔。

王竹林變了臉,麵色鐵青,睜著眼說:“虞老板,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我雖然投了日本人,可這也是我的自由,與你無關。”

他說這話也是有道理的,人生而是自由,平等的,虞寒雲顧不得他是否投了日本人,也顧不得他是否堅持守國。唯一確定的就是眼前的人已經赫然的成為了一條狗。

“寒雲。”小青佩上前拉住虞寒雲,示意他不要衝動。

“你今天的戲唱得不錯!”

不知何時,阪東月島出現在小青佩的身後。

中國話依舊蹩腳,像是什麽動物再學說人話,嗚哩嗚喇的教人難懂。

“這是賞你的!”

他從口袋裏掏出幾枚銅板,遞過去。

小青佩正眼看都沒看一眼:“不用!”他便拉著虞寒雲直奔李德而去。

王竹林急忙攔住即將發火的阪東月島:“太君,何必和一個戲子見識,他就是唱戲唱多了,入戲罷了!我給太君倒酒!”他攙扶著阪東月島去了一旁。

阪東月島難得沒有跟他一般見識,其實是看到了台上的柳如非,他坐下來,喝了一杯酒,直辣的燒喉嚨。

“嘖嘖嘖好酒。”

他是不懂得喝酒的。尤其是中國的烈酒,沒一兩杯就已經開始撒酒瘋了。

“太君!這酒怎麽樣?”

王竹林問。

阪東月島豎起大拇指:“好!好酒是好酒,要是有個花姑娘就更好了!”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上了台上的柳如非,那雙眼睛直冒綠光,像是一直餓急了的狼盯著一隻肥碩的大綿羊一樣。

柳如非心中一驚,暗地裏叫不好,匆匆趕去後廳,就被跌跌撞撞的阪東月島攔住了去路。

“花姑娘……”

柳如非後退,正色道:“你要幹什麽?”

“別怕嘛!陪爺玩一下。”

說罷,阪東月島就一把抓住了柳如非。

柳如非大驚,身子不斷顫抖,高聲喊:“你幹什麽!放開我!”

此時大堂內,傳來柳如非的叫聲,虞寒雲心中直道不妙,二話不說就往後廳跑去。

推開門就看到了阪東月島正調戲柳如非。

虞寒雲怒火中燒,上去拉開阪東月島一拳打在他臉上。

“狗日的小日本,我殺了你!”

爭吵聲引來眾人,見虞寒雲和阪東月島差點要打起來,李德急忙拉開虞寒雲。

“你滴死啦死啦地!”. 阪東月島酒醒了大半,抽出腰間的砍刀就要衝上去,王竹林手疾眼快急忙阻攔:“太君息怒,息怒!我們到外麵去,外麵我請你喝酒!”

阪東月島倒也配合,嘴裏罵罵咧咧的就離開了。

等到眾人都散了之後,虞寒雲這才反應過來:“如非你沒事吧?”

見她安然無恙,虞寒雲這才放下心來。

心中的怒火久久未消:“這日本人欺人太甚了,終有一日,我要親手殺了他們!”

“寒雲,沉住氣,這仇一定會報的!”李德安慰。

不論是今日的仇,還是往日的仇,都會一並報了的!

柳如非受了驚,如同膽小的小白兔坐在角落,見虞寒雲怒不可遏,她又無可奈何,自己畢竟是一個女子,她無力去反抗,一想到這裏,她胸悶得慌。

“寒雲!”

她起身,抹了抹眼角的淚:“我沒事,你不要太傷心!”

“如非,你放心!這仇我一定會幫你報的!”

虞寒雲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李德見兩人的感情微妙,心裏也大概猜到了幾分,看著虞寒雲,說道:“寒雲,你過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虞寒雲見李德的表情嚴肅,心中默默叫嚷,剛才情況太過於危急,定是讓李德瞧出了什麽。

果不其然,一到門外,李德就質問虞寒雲和柳如非的關係。

虞寒雲深知自己已經漏了餡,知道自己再也隱瞞不住,隻好將此事全盤供出。

李德道:“清照走後,你也不容易,若是與這柳姑娘情投意合,便不要怠慢她。”

“我明白。”虞寒雲點了點頭。

大堂外。

阪東月島早就喝的爛醉如泥。

王竹林在一旁伺候著。

虞寒雲和李德二人整理好了情緒出了後廳,就看到了同張百川聊天談笑的韓青天。

這也是自己的目標人之一。

“你就是虞老板?”

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是韓青天。不等虞寒雲做出反應,他又繼續開口:“我聽別人說你要邀請我聽曲?”

他主動搭話,這倒讓虞寒雲和李德吃驚不少。

“韓司令。”虞寒雲麵上扯著笑,客氣的打招呼。

韓青天也不是睜眼瞎,自然看到了站在身旁的李德。

他和李德的關係如同水火不相容,雖然見麵不吵架,不鬥嘴,可心裏都想著對方死。

“哎呦,還有李署長啊,今兒個什麽風把您吹來了?難不成你也想看看這日本人?”

起初他也隻是冷笑,一說到李德他的目光便變得毒辣起來。大門口站著一群人,是韓青天和阪東月島的人,都探出腦袋來想要進來似的。

李德也發笑,他的笑使人感覺不到一絲笑意:“韓司令不也如此?”

“哈哈哈,說笑了,我可是聽聞是虞老板想要邀請我過來聽曲,至於這個什麽日本人,我一概不知,誰邀請的誰知道。”

他沒好氣的回答。

“多謝韓司令賞臉,隻是今晚意外較多,讓韓司令受驚了。”

往後刺殺的機會多的是,先打好關係再說。

“虞老板哪裏話,家家戶戶誰人不說佩老板唱功驚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韓司令吹捧。

他今日就想見識見識虞寒雲,聽張百川說就是虞寒雲的手裏有慈禧太後的翡翠西瓜,他倒要看看這虞寒雲到底是什麽人物,到底有沒有資格擁有翡翠西瓜。

“過獎了!韓司令!”

虞寒雲抱拳。

聚會結束了,前來圍觀的吃瓜群眾,也慢慢散了,阪東月島也被人護送了回去。

海河樓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隻有王竹林的情緒依舊高漲:“喂!你們小心點,別撞到我的東西,貴著呢!”

他指揮著下人們小心翼翼的搬桌椅。

如今他的身份不同了,旁人看待他的眼光也自然不同了。

“學洋務跟了新主,這點東西看不進眼裏吧?”

下人們也學會了冷嘲熱諷。

王竹林聽得出來,麵色一改:“怎麽?你們眼紅怎麽著?”

“眼紅?你這個叛徒!叛徒我們可當不了!”

下人直言不諱。

要給一條走狗當狗,那不就是狗東西嗎?

大不了走人!這世間這麽大,要去做苦那裏都有路,何必和大叛徒混吃混喝?

王竹林聞言,頓時生氣,指著他們的鼻子罵:“我可是太君的人,要是惹毛了我,我讓太君把你們通通死啦死啦地!”

下人們也不給他好臉色:“你這個叛徒總有一天會死無全屍,我們不做了!”

“對!不做了!”

下人們紛紛撂下擔子走人了。

氣的王竹林直坐在凳子上喘氣。

“造反了!還真是造反了!他們就不怕我讓太君殺了他們!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他們!”

海河樓狼藉一片,王竹林沒了幫手,隻好去街上找苦力。可找了好幾條街,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忙。

“我給你們雙倍的錢。”

他開出價格引誘。

還是無一人願意站出來。

在絕望之際時,一人站出來:“你這個日本的走狗,滾回你們日本去!”

海河樓自從宣布和阪東月島合作之後,去的客人已經寥寥無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