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韃虜圍困京師的第三天,通州俺答大營,擺滿了雞鴨魚肉、山珍海味,俺答宴請將帥,慶賀勝利。酒酣耳熱之際,俺答的長子辛愛,手舞足蹈,高聲叫道:“中國的軍隊,哈哈,都是縮頭烏龜!何不一鼓作氣,攻到紫禁城,三宮六院的美女,夠咱享受享受啦!”
辛愛的話音未落,就引來“噢!噢!”的一片喝彩、附和聲。
“大汗!”隨著叫聲,一個叫趙全的漢人,趨前一步,給俺答鞠了一躬道,“此番前來,可是要逼朝廷簽下檀淵之盟,而非要攻占北京。果占北京,兔子急了還咬人,那我們很可能就出不來、回不去啦!”
“嗯……”俺答點頭,“薛禪趙說得有理。不過,薛禪,你說咱該咋辦?”此番勞師遠征,一舉圍困中國京城,順利得出乎意料,多虧趙全的參議和引導,俺答對趙全已經倚為心腹,趙全的話,他自然言聽計從。
“第一樁,當傳令巴特爾們,一律不得殺百姓、燒民宅!”趙全道,“既然朝廷並無組織反攻,殺百姓、燒民宅,徒增仇恨,於大汗何益之有?”
“妥!這就傳令下去!”俺答痛快地答應了。
“這第二樁,”趙全繼續說,“咱不是扣押著朝廷一個宮中小太監嗎?放了他,讓他給皇帝帶信去。把咱的要求提出來,看看朝廷作何答複。”
俺答手一揮:“就這麽辦!”
趙全說到的被扣押的宮中小太監,名叫馮保。此人是聖上身邊隨侍太監,因其曾在“內書堂”讀過幾年書,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尤其是寫字,頗有書法大家風範,很討聖上的歡心,竟不呼其名,而以“大寫字”呼之。今次他奉命到宣州采買紙硯,沒想到回京時剛到通州,正遇戰事,被俺答扣押。原以為即使不死,也得被韃虜掠往漠北,正痛不欲生之際,一聽說放他回宮送信,連連叩頭,飛奔著向京城而去。
朝廷正為無法解京師之圍而焦慮不安,接到俺答書信,聖上急召閣臣並禮部尚書徐階到西苑無逸殿商議對策。
聖上陰沉著臉,緊閉雙目,看也不看臣下一眼,示意馮保宣讀俺答的書信。馮保驚魂未定,勉強定了定神,念道:“本汗率鐵騎前來,乃為和平。故雖指日可踏平北京,但本汗仍命部曲圍而不攻。現本汗要朝廷答應,容許本汗派三名使臣進城求貢,並允準開邊貿易,若朝廷答應,本汗即令撤兵;否則,必攻破城池,推翻朝廷,望三日內答複。”這封信出自趙全手筆,所以用漢字書寫。
聖上這才微啟雙目,指著書信,強壓著怒火,問道:“何以應之?”
“韃虜寇賊,”嚴嵩狠狠道,“搶食賊而已,實不足患!”這是安慰皇帝,也是為避敵不戰的策略辯護。
徐階嘲諷地一笑,道:“臣一禮部堂官,軍國機要,本無置喙餘地,但既蒙陛下不棄,令臣參議,臣當知無不言,為陛下、為元翁分憂。臣竊以為,今番韃虜來侵,不同昔日擾邊。何以言之,韃虜圍城而又傳令不得殺人放火,豈可僅以搶食賊視之?”
聖上瞪了嚴嵩一眼,道:“徐愛卿說的是。不過,韃虜的書信,該如何答複,大家商議。”
“此乃禮部的職責,徐尚書想來已有應對之策?”嚴嵩說著,偷偷看了徐階一眼。
徐階愣了一下,忙推托道:“事在臣,但還須陛下主張。”
聖上耐著性子,和顏悅色地說:“正須大家商量嘛!”
可是,眾人都拿不出什麽主意,無逸殿裏一時陷入沉寂。
“今韃虜兵臨城下,而我朝戰守之備一無所有,”徐階打破了沉默道,“不如先答應韃虜之請。”他頓了頓,又說,“不過,臣恐此例一開,韃虜貪得無厭,令人擔心。”聖上臉上露出一絲寬慰的神情,頗為真誠地說:“苟利國家社稷,皮幣珠玉,都舍得的。”
徐階深知,俺答書信中所謂求貢,名義上是請求允許他們向朝廷上貢,實則是要求朝廷給他們提供所需的物資,隻是用求貢之名,滿足一下朝廷天朝大國的虛榮心而已。所以,聖上才有不惜皮幣珠玉之說。可是,徐階又怕聖上誤會自己的建言,又道:“若隻是皮幣珠玉,當然可以,但萬一韃虜不滿於此,如之奈何?”
聖上一驚,道:“是啊,徐愛卿可謂遠慮。然則眼下到底該如何應對?”
又是一陣沉默。徐階要來俺答書信,反複玩味。過了一會,徐階道:“臣竊以為,眼下,我朝不說許貢,也不說不許,來他個緩兵之計。”
“不許就是不許,許就是許,徐尚書,這可是軍國大事,燃眉之急,不是小孩子玩的遊戲!”或許是眼看一個禮部尚書對軍國大事侃侃而談,而堂堂首輔卻因拿不出計策而有被冷落之虞,嚴嵩便借機挖苦了徐階一句。
徐階沒有理會嚴嵩,繼續說:“以臣愚見,不如給俺答回信,就說俺答書信用漢文寫成,朝廷懷疑有人假冒。況且,朝廷與韃虜之交涉,體製早定,既使這封信是真的,也與體製不合。天下哪有臨城脅貢之禮呢?若真想入貢,可退回邊外,另遣專使,攜帶番文書信,按照體製,先呈報於大同守臣,由大同守臣入奏,朝廷再妥為答複,事乃可為。如此往返之間,需要數月,而這時,我朝可再調四方援兵,妥為部署,戰守有備,再作計較。”
聖上露出難得的笑容,長出口氣,道:“徐愛卿緩兵救城之計甚好,就依卿議。”
“陛下!”徐階見聖上一時高興,就乘機說,“臣以為,無武備不足以言文事。既不能徒恃一時之用計,更不能承受屈辱,縱其搶掠以為長策。往者,韃虜求貢,執事者不拿主意,反而縱任邊臣戮其使者,挑起戰端;韃虜來犯,執事者又泄泄遝遝,任其搶掠而無對應之計!”徐階掃了嚴嵩一眼,見嚴嵩臉色煞白,汗珠直淌,而聖上也沒有不耐煩的表示,於是又接著道,“主邊事諸臣,順執政者為能臣,逆執政者為罪臣,令人心寒。今臣不避越位之嫌,輒昧上聞:禦敵之策,要在慎用將帥。當下諸勳貴雖號為將領,實不知兵。臣訪得聶豹、譚綸等,曆任邊事,頗著謀勇,現獲罪在監,大敵當前,不如釋而用之,彼蒙殊恩,必肯格外效命。俯請陛下恩準。”
“既然徐愛卿這麽說,那就這麽辦吧。”聖上盡管有些勉強,但還是答應了。
嚴嵩不禁大吃一驚。徐階適才“執政者不拿主意、主邊事諸臣順執政者為能臣逆執政者為罪臣”等語,雖有“往者”之前綴,也無異於公開指責他了;而徐階又借機提出起用因抵製聖上修玄而獲罪的聶豹、譚綸,聖上竟也答應了!看來,聖上對徐階,真是寵信到言聽計從的地步了。
好幾天,嚴嵩都戰戰兢兢,度日如年,隻有寄希望於俺答不接受徐階提出的條件。可旋即傳來的訊息是,俺答居然按照徐階的說法做了。接到朝廷的答複,在圍困京師八天之後,俺答真的撤退了!解京師之圍的大功,就這樣輕易地落到了徐階的手裏。
俺答退兵,京師解嚴。人們還沒有從緊張恐懼的氣氛中緩過神了,突然從內裏一連發出四道諭旨:兵部尚書丁汝燮備戰無方,禦敵無計,避敵不戰,論死!保定巡撫加兵部侍郎銜楊守謙,抗旨不尊,論死!戶部尚書李士翔保障不力、調度無方,罷斥。科道負監察糾彈之責,卻沒有彈劾上述人等,均奪俸半年!
百官心裏清楚,一向心高氣傲的聖上,滿以為在自己手裏出現中興之治,不料竟然出現京師被韃虜困城八日之久的局麵,這種屈辱和難堪,隻有拿臣下發泄!都知道聖上在氣頭上,沒有一個人敢出麵論救,更不用說諫諍了。
可是,麵對此等屈辱,百官何嚐不想發泄?
那天,王世貞又邀集一幫人聚會,說是談詩,話題卻不知不覺間集中在了“庚戌之變”上。“諸位都聽說了吧?”王世貞說,“兵部丁尚書在刑場上大叫:‘賊嵩誤我!’何故?因避敵不戰之策,乃出自嚴嵩;丁尚書下獄後,嚴嵩又讓人傳話,說要他一體承擔,而嚴嵩則承諾為其轉圜,直到被押至刑場,丁尚書才終於醒悟,方有此一歎!”
“執政誤國!”眾人憤憤然。
“還有,”王世貞頗是神秘地說,“京師尚未解圍,邊帥們自知事後聖上必定要追究責任,便紛紛到嚴府送重金,求嚴嵩轉圜。”
因為王世貞的父親王忬在此事變中是以順天巡按奉命守通州的重帥,因守備策略得當,還獲得了聖上嘉許,所以,眾人都相信,王世貞的話,就是內幕。
“是可忍,孰不可忍?”沈煉一拍桌子,“騰”地站了起來。這個人是嘉靖十七年的進士,先後在地方做過三個縣的知縣,已經四十多歲了,正擔任著錦衣衛經曆的職務。沈煉為人剛直,嫉惡如仇,但頗為疏狂。一個多月前,朝廷舉行公宴,沈煉看不慣嚴世蕃頤指氣使的勁頭,竟當眾揪著嚴世蕃的耳朵灌了他一杯酒。或許正因為如此,王世貞才特意把沈煉也列為加入聚會的成員。聽了王世貞一席話,沈煉忍無可忍,“沈某要參他一本!”
“時下朝廷上下,誰人不憋著滿肚子的氣?”王世貞慫恿說,“誰站出來替大家出氣,在大家的心目中,誰必成為英雄!就如同張子房在博浪沙中椎擊秦始皇,擊中與否已經無關緊要,重要的是此舉注定名留青史!”
果然,過了兩天,沈煉就上疏了。疏列嚴嵩十條罪狀,劾其要賄鬻官、沽恩結客、妒賢嫉能、陰製諫官、擅寵害政。與其同時,道路傳聞,眼下京察在即,而沈煉在知縣任上犯有過失,擔心被察典,就想借建言得罪,受些小處分,一來避考察,二來取清名。
又過了幾日,邸報上刊出了聖上在沈煉奏疏上的諭批:沈煉誣蔑大臣,沽名釣譽,著錦衣衛重打五十大板,發去保安為民。
一輛牛車載著沈煉一家老小駛向塞外。留給京城的是紛紜的傳言。多半是說,那些所謂沈煉為避考察而上疏的話,是嚴嵩的畫策,以此誤導聖上,致沈煉被發配保安。接下來又有傳聞說,盡管聖上沒有納沈煉的建言,可是,對嚴嵩也失去了信任。一連好見天,聖上都沒有召見嚴嵩。那一天,嚴嵩見徐階、袁煒向無逸殿走去,自己也就跟著往裏走,太監竟然攔住他說:“陛下未召見嚴老先生,請嚴老先生道乏!”嚴嵩一聽太監如此說,頓時渾身發顫,兩腿一軟,癱倒在地。他順勢磕頭大哭道:“陛下呀,你不要老臣了嗎?老臣對陛下耿耿忠心啊……皇天厚土共鑒此心啊……”過了許久,嚴嵩見無逸殿裏沒有動靜,隻好無趣地起身訕訕離去。
隨著這些內幕斷斷續續地傳出,人們在繪聲繪色猶如身臨其境般加以傳布的同時,“段子”就如影隨形似地被不斷編排出來。這天,遊七低頭從街邊走進首門的當兒,突然搖擺著頭,“嘻嘻”地笑出了聲,抬頭看見我正站在院子當中,笑聲反而大了起來。
“嗯!”我發出嗔怪的聲音。
遊七停下腳步,見我緊緊盯著他,便笑著說:“老爺,小的街上聽得一個段子,真真好笑得很哩!”他頓了頓,似乎等待我的回應。
我輕輕咳了一聲,表示要遊七講下去。
“說是,嘻嘻嘻……”遊七好半天才止住笑,說出了囫圇話:“說是渾河決口,萬歲爺命首輔嚴嵩、禮部尚書徐階、兵部尚書丁汝燮前去堵之。嚴嵩命丁汝燮跳下去堵,丁汝燮二話不說,縱身跳進決口,結果被衝得無影無蹤;嚴嵩又請徐階下去,徐階把自己用繩子拴好係牢,試探著慢慢跳下去,察看水情,隨即又慢慢爬上來,說以屬下的觀察,惟有首輔下去方可;嚴嵩無奈,隻得戰戰兢兢跳下去,奇怪的是,嚴嵩這一跳,決口須臾就被堵上了!嘻嘻嘻……”說著,遊七又笑起來,“原來、原來,首輔嚴嵩是個……是個大——草——包!”
“放肆!”我嗬斥道。盡管依然一臉的嚴肅,遊七一轉身,自己也禁不住會心而笑。笑過之後,突然覺得身在官場,不可輕視訛言。周時就有詩雲:“民之訛言,曾莫之懲。”細細研判,各種道路傳聞、訛言蜚語,有的是當道為了蒙蔽民眾有意製造的,有的是為了打擊政敵故意傳播的,有的是老百姓對當道不滿而又無可奈何,通過訛言表達一種願望的。總之,當道越是愚民鉗口,封閉言路,訛言越是不脛而走。
嘉靖二十九年秋的首都北京,有關嚴嵩及其黨羽的各種謠傳,就像天上飄落的雪花一般,飛快地傳播著,今日一條,明天一段,以致於許多同僚私下見麵,先要問上一句“有新的嗎”,準能心領神會,悄悄交流一番。
“又聽到甚樣段子了?”這天,遊七從街上回來,一進門,我就問道。
這回遊七沒有笑,而是滿臉神秘地說:“聽得街上議論,都說解圍城之困,乃是萬歲爺修玄退兵。喔呀,說得神得很哩!萬歲爺請太上老君派天兵天將來驅逐韃虜,一下子就來了成千上萬的天兵,韃虜一見,嚇得抱頭鼠竄!”
我吃驚得說不出話來。倒不是說我相信什麽天兵天將,而是這種傳聞本身,似乎預示著京城風向的突然逆轉,令人猝不及防。
果然,第二天一早,袁煒就召集翰林院院會,宣讀了兩道令人吃驚的詔書。
邇來京城訛言騰天,傳聞盈路,影射朝廷,攻擊執政,居心叵測!著廠衛嚴加輯查;大小臣工,有信訛傳謠者,著都察院並六科勘實奏聞,從嚴論處!
“肅靜——”袁煒高聲喊叫。接著,又展開一道詔書,念道:
京師防衛,要在整頓營務,統一事權。團營之設,溯之不合祖製,用之有違化一,著即裁撤。特設總督戎政府,以集事權而專責成。著仇鸞任戎政尚書,即刻到職視事,勿負朕望!
袁煒得意地掃視著眾人,咳了幾聲,道:“近來,聖上念及元翁憂勞國是,身心疲憊,恩賞假期,別有用心之徒不明就裏,散布元翁大失帝心之謠;在此本院知會諸位,昨聖上特派禦舟接元翁渡海到西苑覲見,君臣相談甚歡,元翁特意要本院轉達他對諸位翰林之問候,望諸位勤謹供職,不負朝廷期許。”
“嚴世蕃回來了。”散班出承文廳時,高拱悄聲對我說。
我明白高拱話中蘊意。前段嚴世蕃奉父命回江西分宜,督造嚴氏父子捐建的介溪大橋,剛剛返京。他一回來,氣候就驟變了。
我故意早早就往翰林院首門走,磨磨蹭蹭間等上了高拱。
“中玄兄,今日涼爽宜人,何不棄轎漫步?”我提議說。
我和高拱出了翰林院,轉向長安街,踏著落葉,一路慢慢走著。見前後無人,高拱小聲說:“叔大體味否,兩道諭旨,一個用意。”
“中玄兄是說……”我故意沒有說出自己的結論,“弟愚鈍,還真揣摩不透。”
“對著華亭而來!”高拱自信地說。華亭,是徐階的籍貫,故以之代稱徐階。
“此話怎講?”盡管我隱隱約約如高拱所感,但究竟尚未條理清晰,便急切地問。
高拱低聲道:“叔大聞‘修玄退兵’之傳言否?坊間議論,皆曰華亭以計退兵,而今忽然間有修玄退兵之論,那麽,再說華亭有退韃虜之功,就是與聖上爭功,必陷華亭於不義之地。故,所謂禁傳訛言者雲雲,實在就是否認華亭在解韃虜圍城之困中所發揮的超乎嚴嵩輩之上的功用。”
“何以又突然間創立總督戎政府?”我又問。本來,京師防衛,一向是軍國首務。國初,設五軍營,為步兵,執掌衛戍京師;三千營,為騎兵,執掌儀仗,護從皇帝;神機營,負責執掌隨駕護衛。此謂之三大營。代宗時,兵部尚書於謙又增設團營,遂延續下來。今突然以不合祖製為由廢除團營,恢複三大營體製,而又創立更不合祖製的總督戎政府,意欲何為?仇鸞其人何德何能,得以總戎三營?
高拱自信地說:“此詔傳達出的訊號是,朝廷對所謂求貢之議,已然不作打算,而是要整備北征!叔大試觀之,不出一年半載,必有北征之戰事!”
“聖上何以如此易變呢?”我不解地問。
“聖上一向自詡為英主,”高拱警惕地環顧四周後,才接著說,“韃虜圍城之辱,聖上如何能忍受得了?可以斷定,聖上內心深處,必是燃燒著複仇的怒火,嚴世蕃之所以鼓動北征韃虜,意在打亂華亭的謀劃,但卻也可為聖上挽回顏麵,自然深獲帝心。所以,聖上對被冷落多時的分宜,也就忽然間感到了不忍,分宜也就重新獲得了聖上的寵信。”
“麵對此等軍國大政,主事者竟皆從權位私利著眼加以考量,實在令人心寒!”我憤憤然。
“口稱一心謀國,一稟公心,實則處處是個人小算盤!這就是堂堂天朝大國的執政當國者!”高拱痛心疾首地說,“韃虜圍困京師,傷害百姓事小,傷害聖上尊嚴事大,難免急於挽回麵子。可歎大國之君,自詡英主,決定軍國大事,全受個人感受支配,豈不令人擔憂?而執政當國者,為迎合聖上、壓製對手,竟然拿如此軍國大計大作文章,豈不令人可恨可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