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火眼妖猩也沒在言辭之間顯出慌張,倒也非常鎮定地一擊轟出,將幾個飛過去的骷髏頭打得粉碎。

“就你這丁點實力,還是不要在我麵前賣弄了,投降吧,我饒你不死!”

莫看火眼妖猩外貌粗魯,但也頗有幾分智慧,居然也學會人族這種嚇人伎倆,但用於如今的蘇聞身上,明顯是沒有效果的。

若是平時的蘇聞,說不定還被它震懾住了呢。

現在的蘇聞,正是一個既冷靜又凶狠的修士,在這裏,沒有哪一個可以讓他受騙,他可以用實力去轟碎一切妄語。

“你死到臨頭,還在這裏咭咭呱呱的!哼哼哼……”

哼的聲音還在響,而蘇聞的身影已如一條黑線,一眨眼間便已飛了上去,地麵上還有他的殘留身影呢。

那隻火眼妖猩知道不可收服蘇聞,雖不想戰,但在眾妖魔麵前,要是逃之夭夭的話,那以後就沒有威信了,在形格勢禁之下,它也隻有硬著頭皮應戰了。

“老子我打遍天下無敵手,你要來送死,那我就成全你!”

隻見火眼妖猩額頭中的那隻大眼睛忽然火芒暴盛,一圈圈的鮮紅的烈焰從那裏噴射出來,烈焰擰成一條巨蟒的形狀,向蘇聞吞噬過去。

火蟒所過之處,虛空直冒煙,而下麵的山林也隨即著火,可見此火非同一般。

蘇聞背後的巨翅一扇,一股怒號的狂風也好像成了形一般,以一隻巨虎的身形迎了上去,風虎與火蟒撞在一起,烈焰隻往原路倒退回去。

“耶!”

火眼妖猩大吃一驚,連忙將火蟒收了回來,但風虎還在殺過去,將他撞得連連在虛空之中倒退。

下麵那些聚仙門弟子見了,都歡呼起來。

“有救了!我們有救了!”

“他幫我們了!太好了!不然,我們怎麽對付這隻火眼妖猩呢?”

“果然是神靈保佑,這回不用死了,再堅持一會,我們就要衝出重圍了!到了那時,我們就天高任鳥飛了,這些可惡的妖魔再也奈何不了我們了!”

他們一邊殺妖魔,一邊紛紛慶賀起來。

而紅菱仙子、寒茹清與方嶽兀自還在與強大的妖魔作戰,正處於難分難解之際,而此時慶賀勝利還真是為時尚早。

火眼妖猩怒吼一聲,渾身經脈暴突,肌肉塊塊隆起,有一層精芒在上麵遊走不定,給人感覺就是一個金剛不壞之身,任砍任錘都不會變形。

蘇聞掄起末日巨斧朝著火眼妖猩劈出去,一隻金色骷髏頭飛過去,砰然聲響,金色骷髏頭撞在妖猩的拳頭上,便碎了開去。

“嘿嘿,我已修煉成了一重金剛體,就是飛劍,我也不用畏懼!”

妖猩十爪如劍,閃著寒光。

“不怕飛劍,那你怕不怕毒?”

蘇聞身後的那隻巨魔之影已將吞噬了百足魔蜈的毒液消化了,完全轉變成了自己的毒液,綠晃晃的,更為神秘。

“魔爪功!”

妖猩兩爪當頭抓下來,虛空之中便有兩隻巨大的爪形,帶著如山的壓迫向下壓。

地麵的樹林悉數折斷,就連地麵也慢慢地向下坍塌下去,顯示那魔爪功的威力著實不弱。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蘇聞那雙巨翅亦好像兩柄巨刀,向上一削,兩道刀影直迎上去,同時,那隻魔影疾飛向妖猩。

一聲巨響,魔爪功被擋住了。

虛空裏好像穿了窟窿一般,狂風怒號,如薄刃割麵。

而妖猩正想暴退,但已遲了一步,被那隻魔影裹了起來,就好像一塊巨大的綠布將妖猩包裹著。妖猩不斷地掙紮,但都沒有用。

魔影的毒液正滲出來,沾到妖猩的身上,這種巨毒非同一般,輕易能將修士毒死。

妖猩雖煉就了一重的金剛體,肌肉、筋骨與肮髒固然堅如鋼鐵,加上外麵有妖氣作護罩,更如虎添翼,確實是刀槍不能傷。便它的金剛體並沒有排毒的能力,身上的毛孔被毒侵入之後,隨著血液循環,也就遍布四肢百骸。

隻聽到一聲聲慘叫,不出十數息,自認為煉成了一重金剛體的妖猩就被毒液化成了一灘水,居然連一塊骨頭都沒剩下來。

消滅了妖猩,蘇聞血魔雷訣裏的魔影的毒液也減少了很多,基本用光了。

而此時,聚仙門一眾人也已漸漸了衝出了重圍,雖有幾人受傷了,但並沒大礙,後麵的妖魔怒吼聲也越來越遠了。

一連飛行了二三個時辰,已遠遠地將妖魔拋在了後麵,眾人才停下來小憩。

彼此共同經曆了一場大難,如今雙方都快要精疲力竭,也沒有再開戰的意思,全都倚著樹幹而坐,瞧著淡淡的月華灑落下來,沉默不語。

每人的衣裳上都沾滿了腥臭的妖魔血漬,但也沒空閑去清理。

紅菱仙子與蘇聞二人坐在離聚仙門弟子幾丈遠的地方,兩人在殺妖魔之中都拚盡了力氣,如今快成手無縛雞之力了。

蘇聞受傷未愈,又逢此大戰,不免又加重了一點傷勢,但也沒有大礙,隻要休息幾天,那也會痊愈了。

聚仙門的弟子基本都向蘇聞投來讚賞的目光,要不是蘇聞力戰百足魔蜈與火眼妖猩,那他們恐怕已被吃掉了。

在那種危難時刻,寒茹清也沒有能力救他們。

寒茹清雖也出了不少力氣殺妖魔,但她還存了另一份心思,那就是想等逃出妖魔的重圍之後再將紅菱仙子與蘇聞下手,那樣就更不用費什麽力氣可完成掌門之令。

斯時,正是月上中天之際。

山風輕輕拂來,使疲倦的眾人頗感愜意,但在這寧謐的氣氛裏,卻蘊含著一股殺氣。

那就是寒茹清已準備出手了。她瞥了一眼紅菱仙子,不敢肯定對方處於什麽狀態,要是也留了一手,那便難以成事。因此,她決定試一試。

“紅菱仙子,請把你身旁那塊大石擲過來,我要用來坐。”

本來大家都是席地而坐,根本顧不得坐在哪裏,因為累得要死,剛從鬼門關裏回來,哪裏還理得坐在何處。因此,寒茹清這句問話使在場的修士都不解。

但紅菱仙子明白她是什麽意思,其實她一路殺妖魔,沒有保留實力,聽聞對方這麽問,便感覺不妙,自忖道:“遭了!她肯定是在試我還有沒有力氣!要是被她看出了,那我跟蘇聞都有危險!這個壞蛋!”

心中雖是震驚,但也沒有顯露出來,淡淡道:“你就那麽尊貴?我們大家都是隨便而坐,就你這麽挑挑揀揀的。”

她旁邊那塊大石,少說也有四五百斤重,若是平時,她輕輕一拂衣袖,便可將之擲過去,可是如今已剛剛大戰一場,實在難以一下子再發力將大石弄過去。她已在將全身的僅剩下來的法力凝聚,準備給對方一個意外之驚。

而蘇聞也已疲累得好像一條軟繩,筋骨似乎要散架一般,更沒有力氣去擲那塊大石了。

寒茹清心中大喜,覺得正是好機會,暗忖道:“此大好機會!紅菱仙子與蘇聞肯定都沒有力氣了,要是不抓住此良機滅掉他倆,以後就難以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於是,她一步一步地走上去,但臉上卻是笑吟吟的。

忽然,紅菱仙子將那塊大石擲了過來,正好落在寒茹清的身旁。

“不用過來了,我送給你坐吧。”紅菱仙子極力保持鎮定,已然使出渾身解數,才將那塊大石擲了過去,到了此時,真的是手無縛雞之力了。

想不到紅菱仙子忽然發力擲石過來,寒茹清倒是嚇了一跳,佯裝很平靜地坐在了那塊大石頭之上,掃視一眼紅菱仙子,笑道:“跟你開個玩笑的,幹嘛那麽認真呢。”

她也不敢再輕舉妄動,也不知能不能拿下對方,隻好等待機會。

方嶽等人到此時才漸漸明白寒茹清的用意。

紅菱仙子明知要是再與寒茹清在一起,那必然會露出馬腳,於是站起來,對蘇聞道:“我們走吧,去找點東西填肚子。”

蘇聞一時未會意,但見紅菱仙子不停地使眼色,便知其中必有原故,因此也站了起來,拖著沉重的步伐,準備離開。

其他聚仙門弟子也是累得半死,加上才剛剛同生共死過一回,又念及當初是同門,並沒有上前去阻撓之意,倒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過,寒茹清卻不同,她既想與紅菱仙子分出高下,又想將蘇聞擊殺,雖才領教到紅菱仙子的手段,但她處處留意對方的舉止,居然看出了些許的端倪,便決定冒一次險。

於是,玉手一揚,飛劍飛了出去,雖不如以往那般強,但威力還是頗大。

紅菱仙子也是眼疾手快,大袖一揮,飛劍嗖一聲飛了出去。

錚!

兩口飛劍相交,迸出一團火花。

而紅菱仙子的法力已不及寒茹清的,因此,飛劍一出便顯出下風,這就已暴露了她極想隱瞞的事實:她的法力已盡。

“咯咯!”寒茹清得意地笑起來,“你怎麽連飛劍也控製不好了?剛才將那大石擲過來,恐怕已是你全部的力量了吧?我們共同打退了妖魔,也不算欠你的人情。如今,妖魔已不在,那就該算我們之間的帳了。”

紅菱仙子臉色大變,煞白無血。

而蘇聞即使祭出血魔雷訣,也敵不住飛劍了。

霎時之間,二人便陷入了絕境,生死隻在一瞬間。才剛突破出妖魔重圍,又落入了寒茹清的圈套。

“如果沒有我們,你們也沒法衝出妖魔的包圍圈!”

蘇聞頗為氣憤,想不到寒茹清居然這麽狠毒,如此不講情誼,即使是妖魔,共同度過了一場大劫,也該留點情麵。

“沒有我們,你們也不可能得救!”

這就是寒茹清的意思,也沒有錯,彼此之間都是在互助之下才逃出生天的,哪一方也說不得比另一方功勞更大。

“那你想怎麽樣?”

紅菱仙子微微昂著頭,並沒有畏懼之色。雖感覺到了死亡是那麽的近,但還保持了絕對的鎮定。

幸好其他聚仙門弟子好像沒有要出手的意思,倒是低下了頭,或者佯裝看向其它方向,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那還用說!當然是把你們的人頭留下來!掌門派我們出來,目的就是要取你們的性命,不然,花了這麽大的代價,那是為了什麽?這一切都是你們咎由自取的結果,怪不得我!”

寒茹清字字如冰,教人聽了心中發寒。

在這種情況之下,若想脫險,隻有一種情況。紅菱仙子修煉的《烈焰訣》裏有一種通過刺激修士陰魂來激發修士能力的術訣,不過,一旦出問題,修士將走火入魔,魔性大發,會成為殺戮機器。

“你不要逼我!”

紅菱仙子冷冷地望著寒茹清,眼神裏射出懾人的光芒。

寒茹清冷笑道:“你還有什麽能力?隻剩下一口飛劍,但又不是我對手。方嶽,出手!”

隨即,手一揚,飛劍又飛了過去。

而方嶽本來不想再參戰,但要是袖手旁觀,回到聚仙門裏,必定會被禦道子懲罰,輕則罰麵壁之類的,重則逐出門牆,因此也不得不出劍。

其他的聚仙門弟子則慶幸自己沒有飛劍,加上能力不足,也隻好躲在一旁觀戰了。

蘇聞祭出血魔雷訣,手中的末日巨斧斫過去,但金色骷髏頭的力量比以往低了許多,基本擋不住飛劍的進攻,眼看就要遭殃,卻見紅菱仙子發威了。

紅菱仙子催動了心中的咒語,霎時間,渾身如有烈焰騰飛,將周圍的樹木都燒幹了,整個人如同立於一團烈焰之中,長發飄飛,眼神變得極為凶戾。

在一刹那之間,她的實力就恢複了原來的十之七八,以一口飛劍力敵二口飛劍。

其他聚仙門弟子見紅菱仙子墜入了魔道,魔性大發,嚇得發聲喊,立即逃走,再也不敢在一旁觀戰了。

寒茹清大吃一驚,暗道:“她已走火入魔了!”

本來她的法力比紅菱仙子的要多一些,如今,反而不及了,因此也是頗為擔心,連忙向方嶽使了個眼色,當即暴掠向後,躥進了密林之中。

可惜方嶽一時逃不及,正想飛身逃竄,但已來不及,反被紅菱仙子一飛劍刺死了。

見到紅菱仙子那般模樣,蘇聞也一臉的驚愕。他自己雖是修煉了魔功,但心性還是好的,而紅菱仙子已是入了魔道,心性都是魔性,一切隻有殺戮。

“這些所謂的正道門派!為什麽要逼我們走到這一步!聚仙門!禦道子!你們太可惡了!非得趕盡殺絕不可,那我也不會輕易放過你們!”

他的眼眶通紅,內心思緒翻湧,發誓自此以後要跟聚仙門沒完沒了。

擊退了寒茹清之後,紅菱仙子回頭瞪著蘇聞,好像一下子不認得這個少年了,玉指輕輕一點,帶火焰的飛劍便飛了過來,但忽然之間,她又好像還記得蘇聞,即時收回了飛劍,才沒有釀成血災。

蘇聞也心驚,要是對方真的放飛劍過來,那自己肯定是擋不住的了。

“你怎麽了?”他盯著不遠處的她,問道。

而紅菱仙子雙手捂著腦袋,好像很痛苦的樣子,低鳴道:“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為這樣!我已墜入魔道了!可能回複不了本性!”

蘇聞輕輕走過來,想

安慰她。

突然之間,紅菱仙子清哮一聲,長發根根向後飄飛,一股強大的氣勁如潮般推了過來,將蘇聞推得步步後退。

“不要過來!”

她別過了頭,眼神如刀,有淡淡的明焰在飛舞。

蘇聞當即住步,也不敢再上前,他知道眼前這個少女已跟原來那個少女有些不同,外貌相差不遠,但心性已異。

要怎麽救她,他也不清楚,他沒有試過這種情況,加上見聞不多,不可能幫得了她,心中頗為過意不去,要不是她救自己,那早已命喪南青峰上,這回要不是她再次出手相救,也必定要遭殃,欠了她二次極大的人情,但卻沒法報答,他感到難過。

“不論你變成了什麽模樣,你永遠還是原來的紅菱仙子。”他淡淡道。

“不!”

她低吼一聲,聲音之中已帶著魔音,如地獄裏溢出來的雜聲。

半晌,她又道:“我魔性又要發作了,到那時,我不會記得你是誰,肯定會向你下手。我要走了,隻要能找到道統來洗滌我心中的魔性,才能走出魔道,不然,以後我必然是魔道中人。”

“你要到哪裏去?”

驟然聽到她要離去,蘇聞心中生出一片惆悵,隻想跟了去。

但紅菱仙子拒絕道:“你不要跟來,要是我沒能清洗掉魔性,那以後不會再找你,除非我還原了本性,才會再去找你。再見了!”

她滴下了一滴清淚,隨即長嘯一聲,沒入了黑夜之中,瞬間便消失了蹤影。

望著她遠去的方向,蘇聞呆呆地出神,想跟去,但明知不行,就這麽分別了,他心中著實難過。

“現在剩下我一人了!她要到哪裏去呢?”

掃視一圈周圍,隻鬆濤如潮,根本沒有其他修士的氣息,心下稍為安慰。如今立於這半山腰之中,孤伶伶一人,天大地大,卻不知到哪裏去為好,他自幼沒走過多少地方,而今便好像一個嬰兒一樣,對於這大世界也是一片迷茫。

“她去找道統了,但願她能得到!反正也沒什麽地方好去,權且在這裏過一晚,明天信步而行,走到哪裏便是哪裏!”

打定了主意,當即揀了一處幹淨的地麵,倒頭便睡,心中雖有掛念,但因極為困乏,躺下不久便沉沉睡去。

日上三竿,他翻身起來,感覺筋骨已沒有那種酸麻感,恢複了大半活力,精神也好了許多,還是望著紅菱仙子昨晚離去的方向,心中又生出淡淡的惆悵。

隨後,去打了些野味,烤熟吃飽了,再盤膝坐下來修煉一回,加速真氣的恢複。

當他內視自己的丹田時,發現真氣多了許多,暗中一喜,道:“咦!我突破到凝脈境巔峰了!也就是三品凝脈境!”

不論是肌膚還是經脈,都淬煉到了另一個層次。

一旦到了凝脈境巔峰,那他也就可以修煉一些簡單的術法了。於是便取出那本《黑煙障》,專門修煉起來。

“原來這《黑煙障》一共有三重!”

大約過了七八天,終於修煉成了第一重。他隨手一揮,方圓百丈內都彌漫著濃鬱的黑煙,不但起到隱身的作用,而且這黑煙還有腐蝕作用,十分利害,黑煙所籠罩的地方的樹木,居然都萎了。

然後,又去找了些野味填飽肚子,便下山了。

他沒有方向,也沒有目的,當時跟著聚仙門到南青峰,本來是要去古戰場的,但卻被當成妖魔而被追殺。他也想去古戰場瞧瞧大世麵,於是,不知不覺間也往那個方向而去。其實他是想去看看弟弟。

“也不知聚仙門會不會為難我弟弟?”

一路走下山,他都在想這個問題。一般而言,那是極有可能發生的,至少可能聚仙門不會再重用蘇華。每想到是因自己連累了弟弟,他便有一種內疚。

“這些天來修煉血魔雷訣,修為雖增長了,真氣要多了許多,但陰魂的惡業也濃了許多,再這樣下去,以後修為就極難有進展,在這段日子裏,得去尋找天地殘雷來洗滌陰魂才行。”

打定了主意,便以遊玩為幌子,到處閑逛,實質是找天地殘雷。

不知不覺間,已走到了一個大集市之中。

但他身上沒帶銀兩,居然沒處投宿,後來問得集市不遠處有一座蘭若寺,說那裏可以隨便居宿,於是,他便趁著夕陽未落趕向蘭若寺。

那蘭若寺在半山之上,是一座老刹,也不知建於何年,牆壁斑駁,青苔充盈,門庭已朽,落葉遍地,不像是個香火鼎盛之處。

但山門已閉,也不見有和尚,於是便打開了山門,拾級而上。

彼時,天色已垂暮,晚風輕拂,走在這山林小道之中,自有一股涼意,四周極為安靜,隻有蟲聲唧唧,略具催眠之效。

走了半盞茶工夫,居然聽到一聲蒼老的聲音響起:“來者可是五毒山白麵郎君?”

聲音頗為洪亮,但又不過分刺耳,剛剛好能令人聽見,又不讓人覺得大聲,單是這份控音之功,便已瞧出說話之人的修為非同一般。

蘇聞也不知那人問的是誰,掃視一圈,並沒見到其他人,估計也是問自己,但他不知什麽五毒山白麵郎君,反正自己不是,於是朝半山腰處的蘭若寺回道:“在下隻是過客,聽說蘭若寺可容人過宿,我就來了。”

隨後,沒有了回音。

“可能不是對我說的,天色越來越暗了,還是先上去再說。”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加快腳步走上去,到了蘭若寺前,發現到處黑黢黢的,幸好有夜視的能力,因此,瞧見了路徑,便直走入去,站在空地上,問道:“在下想來寶刹投宿一晚,未知肯否?”

起初,沒有人回答。

不過,蘇聞能感覺到黑暗之中好像有一對眼睛正在窺視自己。

半晌,那個蒼老的聲音又響起來:“此地非善地,施主還請移步到集市上的客棧過夜,不要耽擱了,快快下山,不然,後果難料。”

隻是來借宿一晚而已,又不是要做什麽大事,蘇聞道:“在下身上沒銀兩,才特來投寶刹。”

那蒼老聲音有些慍怒道:“都叫你立刻下山,不然,到時我也沒空閑來保護你!”

聽對方那樣說,蘇聞倒好像有些明白這裏可能要發生大事,但既來了,也不想離去,加上這幾天心情悶悶的,也想找些事來幹幹,刺激一下精神。他以前不是這樣的,自從見到紅菱仙子墜入魔道之後,就連自己也受了影響,人也變得有些懶惰,而且比以往要好鬥一些。

“我就在這裏睡一晚!”

他掃視一圈,倔強地回道。

如今,哪裏也不去,他隻想睡一覺,就這麽簡單而已。

咿呀一聲,禪堂大門打開,一個老僧步了出來,神目如電,打量一番蘇聞,“施主請進來。”

想不到對方會出來迎接,蘇聞頓時氣順了許多,道聲叨擾,便跟了進去,裏麵點著一盞油燈,明黃不亮,隻是比星月之輝要好一點。

進了禪堂之後,蘇聞才發現門窗之上畫了許多符文,一時也未明有何用處,他在鄉下之時,也曾到過附近的寺廟去見過,不見畫有這種神秘的彎彎曲曲的東西,甚覺好奇。

“大師,這牆壁上的符文有什麽用呢?”他問道。

老僧神色凝重道:“施主有所不知,今日正好是惡魔來臨之際,凶險異常,以老衲之力,或許已無法震懾住那魔頭,因此隻好畫些金剛符,希望借此來禦魔於外。”

到此時,蘇聞才知老和尚要自己離開,原來是為了自己好,心下也頗為感激,但既來之,則安之,而自己也算有些修為,便欲助老僧一臂之力。

“不知那魔頭是什麽來曆?”

就他所知,許多妖魔兩道修士都湧向古戰場了。而此地又不見小沙彌,著實奇怪。

老僧長長籲了一口氣,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我佛慈悲。”然後方沉吟片刻,開口道:“說來是敝寺的一樁醜事。既然施主問及,老衲便道來。”

於是,老僧便一五一十將事情的始末說給蘇聞聽。

原來,這蘭若寺在百年前乃是一座香火鼎盛之處所,香客不斷,寺中比丘頗多,不下一二百。而那時,老僧還是個小僧,名叫玄悲。

有一次,蘭若寺周來了一個妙齡女郎香主,進寺抽簽起願,本也是正常之事,奇怪之處便是此女郎進寺不久便消失了,也不知到何處去了。

方丈即命玄悲等好生將那女郎尋找出來,一眾大小僧人便在蘭若寺裏呼喚那女郎,但毫無蹤影,眾人都感詫異。

一天過去了,卻沒有找出女郎。

此時,方丈便感覺有些不妥,覺得那女郎非凡人,而是有意混進蘭若寺,或許是別有用心。於是,方丈即時入定作法,將整個蘭若寺從層頂到地下都搜索一遍,終於發現了那女郎的蹤跡。

原來,那女郎是一條蛇妖,自進了蘭若寺之後,便鑽進了一個地洞裏,窩在裏麵盤曲起來,也不知何意。

方丈即時用法力將那蛇妖罩住,將之捉了起來,問它來此有何惡意。開始,蛇妖死不肯說,還想逃走,奈何方丈法力比它高,沒能得逞。

後來,蛇妖受不住追問,隻得吐露了實情。

這蛇妖確實是為了來奪一件東西的,隻是,它也一時不知那件東西在何處,隻知是在蘭若寺裏。因此,便躲在裏麵,想趁僧人做功課之際或晚上睡覺之後,便悄悄出來尋找,想不到方丈法力勝於它,才被捉住了。

聽到此,蘇聞不禁問道:“那蛇妖被處死了?它要的那件東西又是什麽呢?”

老僧繼續說下去。

原來,那蛇妖來蘭若寺正是為了找霹靂玉,當它說出此物時,連方丈也驚訝,因那是前數十代一個神僧將一絲絲的雷霆導入那塊玉裏封存起來,既可用來清洗惡業,也可用來擊滅修士的陰魂,隻看將霹靂玉如何用而已。

方丈問蛇妖如何知道本寺有霹靂玉,那蛇妖也不含糊,直言當年也是居住在蘭若寺旁邊,因此得窺其中奧秘。

那塊霹靂玉已藏得很好,等閑人決不知所在,除了方丈之外,其他高僧都無從所知。但既然已被蛇妖得知,那可能早已泄露出去,其他妖魔或許也會知道。

眾僧均要處決蛇妖,但方丈出於一念之慈,覺得將它鎮封就行,但他的慈悲為懷並未使蛇妖轉回本性,反而變本加厲,殺死了幾個僧人,後來,方丈便將蛇妖滅了。

眾僧以為一切都過去了,原來禍端才剛剛開始。

蛇妖死後不久,便有另一條蛇妖前來為它報仇。而新來的蛇妖便是五毒山白麵郎君。這白麵郎君法力也不差,居然與方丈鬥了個半斤八兩。

自此以後,白麵郎君便隔三岔五前來滋事,與蘭若寺為敵,將香客嚇跑,使蘭若寺無以生計。漸漸地,蘭若寺裏的僧眾連肚子都難填飽,於是,比丘們就陸續離去了。

不過三五年,偌大一座蘭若寺便基本成了空寺,破敗不堪,滿目瘡痍,方丈為了留在此處守衛霹靂玉,不願意離去,而還有不少僧人也與方丈一同留了下來,其中便有玄悲。不知不覺間,許多年過去了。僧人一個個老去,再死掉,這樣,蘭若寺裏就更無僧人了。

直到玄悲這一代,本來還剩三人,但另兩個比丘也挨不住白麵郎君來擾,隻得離開了。到如今,這裏就隻剩下玄悲一人了。

而今天晚上,又正好是當年方丈殺蛇妖之時,而也是白麵郎君前來為那蛇妖報仇之際,因此,玄悲抱了必死之心,他知道自己不是白麵郎君的敵手,但覺能作最後一分力量,留在這裏守護霹靂玉,那死後也有麵去見先人了。

聽完,蘇聞若有所思,他正缺少天地殘雷,而老和尚所說的霹靂玉正好是這類殘雷,頗適合自己用來洗滌陰魂的惡業,心下也對這件好東西產生了覬覦之意。

不過,他正大光明地說了出來:“大師,在下聽了,也想看一看那塊霹靂玉,不知可否?”

老僧為難地說道:“不是不肯給施主觀賞,而是老衲根本就不知那霹靂玉在這寺裏的什麽地方,就是以前的方丈也不得而知。大家隻知道那塊霹靂玉是在本寺而已。”

蘇聞微怔,心忖道:“會不會是蛇妖已得手了呢?”轉念又一想:“要是蛇妖奪去了,它今晚來報仇,隻要我捉住它,便能從它那裏弄回來!這就很好!”

於是,自告奮勇道:“大師,在下不才,也修煉過些許的功法,願助大師滅此蛇妖。”

適才,玄悲隻是粗略地打量蘇聞一眼,沒有從他身上看到妖氣,才延請進內,如今聞言,又好奇地再次仔細打量一番,這回,他已感應到蘇聞身上淡淡的煞氣,不禁暗吃一驚,臉色大變,以為眼前此人便是白麵郎君,大喝一聲,向後暴掠數丈。

“原來你已變成了這個樣子!居然連我也騙過了!”

老僧當即手持禪杖,就要動手。

蘇聞當即拱手道:“大師誤會了,在下真的不是白麵郎君,天地在此,絕不敢亂打誑語。”

“那你到底是何人?為什麽身上有煞氣?我看你七分像人,三分像鬼,這就奇怪得很!莫怪你修煉成了掩飾妖氣的功法?”老僧還是不能相信蘇聞。

除了將真相道出來,蘇聞沒有其它辦法可說服老和尚,於是,長長

歎一口氣,道:“那在下就將真實情況告訴大師吧。我是修煉了一門魔功,體內有煞氣,當此煞氣積蓄到一定的時候,若不能將之洗去,那我便有可能走火入魔,而修煉也難以向前踏進一步。”

老僧更加懷疑,一雙神目瞪著蘇聞,隻作沉思狀。

“這樣好了,等白麵郎君前來,就讓在下去會一會它,將他斬滅,方能證我非它的同黨。我這就出外麵去等待它。”

說著,便步出禪堂。

“慢著,既然施主不是白麵郎君的同黨,那便留下來吧。”老僧這才有些相信。

蘇聞也不客氣,返身坐回一個蒲團。

“不知那白麵郎君修為如何?”忽然想到這個問題,知道那廝是幾百年的妖物,肯定有些實力,生怕自己不是敵手,而又在玄悲麵前誇下了海口,到時真是尷尬萬分。

“據我猜測,白麵郎君可能達到了騰雲境,或者又還是凝脈境巔峰期。”

雖交手數次,但當時都是恃著寺裏僧眾合力將白麵郎君迫退的,因此,玄悲也不太清楚白麵郎君的真實修為,最可恨的是那廝並不想一下子殺死蘭若寺裏的僧人,好像貓捉耗子一樣,隻是想玩玩,等玩夠了再下毒手。

以前,隻方丈是白麵郎君的敵手,方丈死後,其他僧人都沒有哪個能單打獨鬥來敵住白麵郎君的,基本都要靠幾個僧人一同布法,才堪堪阻住那廝的侵擾。

如今,蘭若寺隻有玄悲一人,若果單靠他,根本已不是白麵郎君的對手,唯有一死而已。隻要霹靂玉沒落入白麵郎君手裏,他就可以瞑目了。

可是,誰也不能肯定白麵郎君殺了玄悲之後會不會在寺裏找到霹靂玉,這也是玄悲最為擔心的,合寺上下為了一塊霹靂玉與妖魔鬥爭,最後一個接一個躺下,如果沒能將霹靂玉守住,還被蛇妖奪去害人,那便是有功無勞,白幹一場,折騰了上百年,完全是浪費時間。

如今,玄悲隻能依靠蘇聞了。

“施主若能滅了此妖,也是除去一害,老衲在此先謝過了。”玄悲合十道。

“該當如此,不必掛齒。”蘇聞也還了一禮。

二人就這樣盤膝而坐,等待白麵郎君到來。約莫午晚時分,便聽到山下陰風驟響,如海潮一般,而腥氣也隨即而來。風力之勁,吹得門窗欲開,吱吱作響。

“那妖來了!”

這種情景,玄悲最為熟悉了。心中一凜,神情略顯緊張。

蘇聞還是坐著,用靈識去掃視一番,發現外麵果然有一個氣息很強的妖物正在迫近,速度之比,瞬息便到。

隻聽到遙遙有一個陰慢怪氣的聲音響起來:“老賊禿,還不快快出來受死!看你還能藏到哪裏去!嘻嘻,嘿嘿。”

片刻,便有一黑影到了禪堂之外。

玄悲正想出去迎敵,蘇聞做了個“讓我來”的手勢,然後長身而起,打開門,健步走了出去。

斯時,明月當空,但院子外麵彌漫著一層淡淡的,光影綽綽,而霧氣之中有一個身影模模糊糊,使人看不真切。

當白麵郎君瞧見一個少年走將出來,也暗吃一驚,這地方,它已來了不知多少次,從來隻有和尚,沒有俗家弟子,不禁將蘇聞從頭到腳打量一番。

“你是何人?”他忍不住問道。

“想要你命的人。”蘇聞一雙虎目透過霧氣,盯著影子,冷冷道。

白麵郎君早已感應到了蘇聞的修為是凝脈巔峰境,比自己要差一個檔次,心下當即寬慰,剛才的驚訝也一掃而光,代之的又是那股囂張氣焰了。

“嘻嘻,嘿嘿,就憑你這小子也想來要我的命?嘻嘻,嘿嘿!想做英雄,那是要付出代價的!你既然尋死,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麵!”

話未畢,白麵郎君已從霧氣之中飄了過來,麵目也漸漸地露了出來。

蘇聞虎目一瞧,見到果然是一個麵皮白淨,但白得過分,好像剛從棺材裏爬出來的青年,一襲的黑袍,陰氣凝聚於身,隱隱有一股邪氣彌漫開來。

白麵郎君忽然低吼一聲,幻化出一個巨大的蛇頭,似乎想憑此來嚇唬蘇聞,不過,蘇聞連百足魔蜈都見了,現下再瞧這猙獰的蛇頭,當真視若無物。

倒是步出禪堂的玄悲嚇了一跳,不禁出聲提醒道:“蘇施主,小心!”

恐嚇沒有效果,白麵郎君忽然一揮手,一道黑氣在虛空之中一旋,即時擰成了一條臂粗的黑蛇,破空而來,雖是氣蛇,但口中的牙齒閃著綠光,明顯是有毒性。

蘇聞剛剛修煉成“黑煙障”,一直沒有機會用,此時當即祭出來,霎時間,周圍黑蒙蒙一片,對麵不見人,好像無月色的昏暗夜晚。

“咦!這是煙障!”

白麵郎君暗吃一驚,暴退數十丈,但依然沒有退出黑煙障的籠罩範圍。

那黑煙障具有腐蝕作用,沾在了白麵郎君身上,但有一種痛感,它長嘯一聲,衝天而起,才堪堪衝出了黑煙障,想不到蘇聞這種妖術,一時也頗為震驚。

收回黑煙障,蘇聞亦往上飛去,與白麵郎君麵對麵懸浮在虛空裏。

“你來這裏想要霹靂玉吧?可惜遲了一步,現下已到我手裏了。作為與和尚交換條件,我就來滅了你。”

其實他是在試探對方,因為不能肯定對方是否得到霹靂玉,這一問,要是對方已得手,必定會反唇相譏,若沒得到,便會加倍向自己進攻。

果然,白麵郎君聽聞蘇聞說拿了霹靂玉,微一怔,道:“老賊禿把霹靂玉給了你,那也省事許多,等我收拾了你,那就歸我了!一直想得到,但卻沒有機會!”

說著,掐了個法訣,身周有一條巨大的黑氣盤旋而上,長達數十丈,忽然怒吼一聲,凝成一條巨蟒,昂頭俯視著蘇聞。

“要是你把霹靂玉交出來,那我還可饒你一死!”

莫說沒有霹靂玉,就是有,也不可能交出去,蘇聞他自己正需要那東西,冷笑道:“那說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話未畢,渾身也是黑氣彌漫,冥神魔甲露了出來,背上那對巨翅也長出,手中一柄末日巨斧,加上背後那隻魔影,比真正的惡魔還要像惡魔。

單是氣勢上就一下子壓倒了白麵郎君,從修為實力而論,白麵郎君要勝一籌,便要說功法,那則是蘇聞的更為利害。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他明明是一個人類,怎麽會有這種功法?他的魔氣還要重過我的!”白麵郎君有些心虛了。

“來吧,不是想要霹靂玉嗎?我就在這裏!”

想到都是因妖魔圍殺才致使紅菱仙子力竭,最後又受寒茹清的偷襲才會走火入魔,墜入魔性,如今見到妖魔沒有好感,見到正道門派亦沒有好感,隻想好好大開殺戒,將胸中的那抹鬱悶消散出去。

“休要賣弄!”

一聲暴喝,白麵郎君手一指,那條黑色巨蟒便飛了過來,震**得虛空也微微晃動起來,血盆大口可將一隻大象吞下去。若是凡人見了,嚇都嚇死了。

但是,此時的蘇聞比之對方還要更加凶狠,眼中殺機暴漲,低吼一聲,手中的末日巨斧劈出去,一隻巨型骷髏頭迎了上去。

砰!

黑巨蟒散開成了煙,而骷髏頭也散開縮回了末日巨斧之中。

經過這段時間的殺戮修煉,蘇聞隱隱感覺到自己的血魔雷訣要突破到第五重了。

忽然之間,他渾身如一團黑芒,暴閃開去,血魔雷訣便晉升到第五重了,渾身有一種黑色的冥焰在飄舞。

那冥焰燒得虛空也暴鳴不已。

白麵郎君見此情形,大吃一驚,想不到蘇聞居然有此能力,怪叫一聲,轉身想要逃走。

但蘇聞手一指,黑色的冥焰如同海嘯一樣卷了過去,將白麵郎君裹在裏麵,不停地焚烤。

不論白麵郎君如何掙紮,都無法擺脫冥焰的包裹,尖叫起來:“不要再燒我了!”

隻聞到一陣陣焦臭傳來,而白麵郎君那身人皮也開始破裂,它的原形露了出來,乃是一條巨大的白蟒,腰身要數人合抱,怒吼著,卻是無法從冥焰之中衝出來。

冥焰好像有黏性一般,將白蟒死死纏在裏麵。

大約過了一盞茶工夫,白蟒終於被燒成了灰燼。

蘇聞一招手,便將冥焰收了回去。

正在下麵觀戰的玄悲抬頭瞧著蘇聞真的把白麵郎君擊殺了,心頭悲喜交集,足足差不多五十年了,蘭若寺的的大對頭終於被滅了,要是當年就能遇到蘇聞,那蘭若寺也不至於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了。

從半空降了下來,蘇聞拱手道:“大師,現在可以相信在下並非撒謊了吧?”

“蘇施主果然言而有信!我佛慈悲!”玄悲連忙合十行禮。

蘇聞想到自己的魔功越來越精湛的時候,也就是自己處境越來越危險之時。倘若沒能找到天地殘雷來洗滌陰魂惡業,必定影響以後的修煉進程。

想到這蘭若寺裏有霹靂玉,便道:“在下修煉的這魔功,其實對自身傷害很大,隻有天地殘雷可洗去陰魂的煞氣,還望大師成全。”

“老衲雖想幫忙,奈何也不知霹靂玉到底埋在何處,心有餘而力不足。這蘭若寺山上山下,偌大的地方,要找一塊被收藏起來的霹靂玉,還真不易找到。”

玄悲也並非打誑語,莫說他,就是他的師父也不知那塊霹靂玉放在何處,大家都隻知是在這蘭若寺周遭一帶。

“難道前代的高僧沒有留下一點什麽暗示?”蘇聞決定要找到霹靂玉,不然就不離開這裏。

沉吟半晌,玄悲若有所思道:“老衲也曾想過這個問題,曆代方丈都沒有口頭說過有什麽線索可尋霹靂玉,不過,禪堂上的那幅畫倒有些令人意外,隻是不知跟霹靂玉的藏處有沒有關係。”

“那我們進去看看。”

當蘇聞返回禪堂之際,瞧見牆壁上果然有一幅不是佛像的畫,而是一幅山水畫,上麵畫有僧侶挑水。

“要是這幅山水畫暗示了霹靂玉的所在,那畫中有何玄機呢?”

他凝神靜觀,見那畫中的僧侶扁擔上隻挑了一隻木桶,另一邊卻是空的,一般而言,用扁擔挑水,那都是挑兩隻桶的,為何這個僧侶隻挑了一隻桶呢?

“你看這裏?”他指了指畫中有疑問的地方。

“我們很早就發現了這不尋常的地方,據說這幅畫是我們前代的一位高僧所畫,但卻沒人能堪破其中的玄機。我這一輩子都在想這個問題,或許霹靂玉的藏處正與畫中僧侶有關係。”

玄悲也不笨,雖看出了疑點,終於不夠聰穎,難以得出答案。

蘇聞將整幅圖看了又看,但始終未能發現端倪,便道:“大師,這幅山水畫裏畫的就是蘭若寺所在的這座山麽?”

因為是傍晚上山,並且一路也未曾留意,加上初來乍到的,根本不可能一下子便比較出畫中的山是否就是現實中的山。

而玄悲則不同了,他在這裏活了幾十年,一輩子都窩在蘭若寺裏,對周邊一花一草一木,就是哪裏有幾隻螞蟻,估計都一清二楚。

“對,畫中的山便是這座山。”他點頭道。

畫中的挑水僧侶正走到半山腰處,而那裏就有一塊巨大的岩石,沒有挑水桶的那邊扁擔正好指向那塊岩石,仿佛意有所指。

蘇聞察看半晌,猜測道:“會不會是指那塊岩石有蹊蹺?”

“這個……”玄悲不敢肯定,“或許有古怪,又或許是巧合……”

“那我們現今就去瞧瞧,怎麽樣?”對於自己的猜想,蘇聞還是比較有信心的,即使沒找到,那也是踏出了第一步,隻要繼續找下去,就有可能找到那塊霹靂玉。

“那就走吧。”

玄悲當先領路,帶著蘇聞朝後山那條石階而去。

月已偏西,不久便要迎來新的一天,夜風輕拂,帶來陣陣清涼,走在山間小道上,頗為愜意。

一盞茶工夫,二人便到了那畫中所畫的去處。隻見一塊被斫平的巨石上寫著三個紅字“蘭若寺”,除此之外,別無他物。而這岩石是不是空心的,沒人知道。

“裏麵會不會有隧道?”蘇聞上前去敲了敲,感覺不出裏麵是空心的。

“這個難說。”玄悲也沉吟片刻,但隻有搖頭道。

“那等我來試試。”

說著,蘇聞便凝真氣於右掌,朝著那塊岩石擊去,砰然聲響,岩石石屑暴飛,塌下一大塊,但裏麵依然是岩石,他再一掌,又打塌一大塊,但裏麵依舊是岩石,至此,可認定這是一塊正常的岩石,裏麵沒有古怪。

二人又重新回到禪堂裏,凝視著那幅不同平常的山水畫。

蘇聞曾聽人說過,有一些字畫是用特別的藥水畫的,隻有濕了水之後才會顯出來,他即時出外舀了一剽清水進來。

“要水幹什麽?”玄悲一臉不解。

“看畫。”

說著,蘇聞便將那瓢清水潑了過去,當水落在山水畫上時,起先沒有變化,但過了片刻,便見到山水畫在慢慢地變化,露出三個字:“東北角”。

此時,玄悲也是臉露錯愕。因這幅山水畫是寺中前代高僧所畫,寺裏的僧侶對之十分愛護,從來不敢輕易弄毀,不意畫中果然藏有秘密,若不是蘇聞到此,或許永遠不會顯露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