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短短的獲得了一下自由,然後再度失去了。
係統蔫了吧唧的翻起柯柯的通訊錄,思來想去,似乎隻有黃粱靠譜。
但是對方根本不接這茬,它說——
“我相信姐姐一定能靠自己逃出來!”
係統:……
它姐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黃粱完全不幫忙,但是很快係統就發現,它幫也沒有用。
隻能起到千裏送人頭,禮輕情意重的效果。
這些人不止抓了南柯,還想抓黃粱。
不過好消息是,鑒於南柯在她們的眼裏的確是個幼崽,所以這個熊孩子暫且沒有挨打,還有好吃的燒雞可以吃。
但壞消息是……
曲蘭青笑的像隻不懷好意的狼外婆一樣:
“柯柯小朋友,餓壞了吧,這兒有香噴噴剛出爐的燒雞呦。
隻要你把那些人從夢裏放出來,就都是你的了。
還有這些零食。”
糖衣炮彈可恥,但有用。
尤其是對南柯,圓溜溜的大眼裏寫滿了渴望,淚水都快從嘴角流出來了,但喉嚨裏的聲音依舊不變:
“可我不會……”
南柯整個妖都不好了。
好吃的就在眼前,卻吃不到,這個怪阿姨還一直讓它做它不會的事,真是太壞了!
係統也跟曲蘭青站到一邊去了:
【柯啊,你就想一想,好好想想,沒準兒就想起來了呢。
我看這些人還算講理,你乖一點兒,沒準兒還能被放出去。】
係統猜的沒錯,南柯雖然害了人,但除了倒黴的翟慎爸爸以外,別的人都還好好的,隻是睡不醒。
所以這件事處理起來,並不會太嚴重,隻要它能把這些人喚醒,而且給與一定的賠償就行。
畢竟這段時間,這些人帶著家人四處看病耽誤了不少工夫,也費了不少錢,這筆賬是因為它的緣故,它總得賠吧。
如果它沒有錢,那就隻能是捉妖師向上申請資金賠付,但同時南柯也要真的坐牢才行。
這個坐牢是指南柯要有戴罪立功的表現。
反正不管什麽懲罰,多半最後還是會還它自由,如果它真的是幼崽,還得幫它找個監護人。
可這一切都得建立在它配合的基礎上。
不然就會變成現在這樣。
人很難過,妖也同樣難過,卻沒有任何辦法。
曲蘭青憤怒的把燒雞塞進自己嘴裏,大口大口的咬著,拋去了初見時所有的優雅。
南柯看她的樣子,又饞又覺著肉疼。
真可怕,這個怪阿姨好像要吃小孩!
怪阿姨曲蘭青還頗為反派的威脅道:
“不會是吧?不會就不要吃飯了,餓死你!”
南柯癟癟嘴:它隻會被饞死。
南柯又不會餓。
南柯想了想嘟囔道:“雖然我不會,但是黃粱好像會,翟慎的爸爸就是它弄出來的。”
曲蘭青早就跟那邊的人聊過了,當然知道這事兒,給那個小朋友的爸爸清除記憶的,還是曲家的人呢。
可問題是:“那你弟弟到底去哪了?”
醫院那邊掘地三尺都沒找到,黃家也同樣沒有,就跟這小孩從未存在過似的。
不知道的還放它會隱身呢,那麽大個小妖怪,說不見就不見了,連監控都沒拍到它是怎麽走的。
對黃粱有了解的人,不是一群說不清楚的幼兒園小孩就是翟慎那個得了腦震**的倒黴爸爸,雖然親身經曆,但一樣說不清楚。
“你知道它去了哪兒嘛?”
曲蘭青懷揣期待。
南柯打破期待:“不知道,可能去哪兒玩了叭,我也找不它,”
曲蘭青還沒完全失望,南柯又補充道:
“不過,我會睡覺,我要是在夢裏看到它,我可以幫你問問。”
曲蘭青:……
“那不就等於告訴它快跑嘛?”
“有嗎?”南柯真心實意的不理解,為什麽問它在哪兒等於讓它快跑。
曲蘭青也沒有心思陪它解釋,如果南柯不是疑似幼崽,這會兒曲蘭青已經動手揍它幫它物理思考了。
“就沒有別的辦法?”曲蘭青仍不死心。
南柯:“那就隻能等大家自己醒過來了。
夢結束就可以醒,就和平時睡覺沒有區別。
不過夢是他們自己,我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樂意醒。
金寶舅舅說他不想醒。”
南柯去看過南金寶,他和豐收玩的可開心了。
而且還有了新的家人,因為裏頭也有個它,所以南柯就沒有再進去。
金寶舅舅玩的挺開心的,它也不好打擾。
曲蘭青抓住一點重點:“他為什麽不想醒?”
南柯人在屋簷下,聞著燒雞香,該禿嚕就禿嚕:
“他夢裏更開心,有爸爸媽媽,兩個姐姐,還有姐夫和外甥外甥女還有好多朋友,還養了狗狗。
很忙的,走不開。”
夢裏的南金寶是很受歡迎的小孩子,南昌平和寧招也很年輕,不會因為錢吵架,會陪他玩,不會一直讓他乖乖聽話。
雖然還是那個家,可是每個人都很開心。
幼兒園裏也沒有討厭的小孩,大家都變好了,他還是喜歡安靜的縮在某個角落裏,可是沒有人會忽視他。
他也有了好多新朋友,成績也變得很好,學習變成了一件快樂的事,完全符合現實中寧招的期待。
這些都是現實中做不到的事。
所以他怎麽可能願意回來呢,南柯說不太明白,隻能強調:
“夢裏更好,他喜歡夢裏。”
南金寶的夢堅不可摧在和豐收的夢境融合後,夢裏的世界變得更加牢固。
跟現實相比,夢裏缺少很多東西,可是他們從來都沒有起疑,他們無比堅定的相信,自己所處世界的真實。
南柯不明白:“為什麽你們一定要弄醒他們?他們想睡著。”
曲蘭青:“夢裏再好也是假的,他們還沒有真的接觸過這個世界,怎麽能躲在夢裏逃避現實。”
“為什麽不?”南柯振振有詞,“他們想做夢的原因就是因為現實不好呀。
他們已經接觸世界好幾年了,他們知道世界什麽樣子,還要怎麽接觸呢?
就算接觸到年紀很大很大,也改變不了現在覺得不好的事實。
你們這些大人總是覺得我們什麽都不懂,所以我們做什麽選擇,都是錯誤的,必須要按你們說的,才能好好長大。
可是你們這些什麽都懂的大人,自己都沒有活的多開心,又憑什麽認為自己想的一定正確呢?
他們過得很高興,所有的煩惱都消失了,我覺得這沒有錯,他們想的話,我可以讓他們永永遠遠留在夢裏,和夢融為一體,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你們讓他們醒過來,有問過他們樂意不樂意嘛?
到底是因為我們錯了,還是因為我們做的事,跟你們想的不一樣?”
南柯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曲蘭青,好像很懂人的樣子。
曲蘭青一時啞然。
這要怎麽說呢?
南柯像是看破了她心中所想,詫異道:
“阿姨,你不會是想說,世界還是很美好的,長大就好了吧?”
曲蘭青是想這麽說,像是虛偽而無力的敷衍,但是轉瞬間謊言被戳破,她想——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無論長大會不會好起來,小時候的遺憾,始終是遺憾,這是人生在世不可避免的。
曲蘭青意識到,跟這個小姑娘說話,似乎不能像對別的小孩那樣,哪怕它的妖齡再少也一樣。
“就算是他們做出了選擇,那也應該有承受選擇的能力。
他們這樣對他們的家人來說是很大的負擔……”
曲蘭青掰開了揉碎了給它講麵對植物人一樣的家人有多麻煩。
要付出多少精力和金錢。
曲蘭青循循善誘:“柯柯小朋友,不論做人還是做妖,總得對哺育自己的父母存有感激之情吧?就算不能回報也不應該添堵吧?”
南柯聽出了橫豎都是麻煩。
這根本就不公平,他們又不能像南柯一樣決定自己的父母,卻有著與生俱來就要承擔的責任。
柯柯大大王是個窮光蛋,付不起這個錢。
幫忙的報酬都隻是幾包零食。
南柯悶悶不樂的抱著胳膊,連遞過來的燒雞都不想吃了……
才怪,南柯吃了個幹幹淨淨。
然後洗著油膩膩的手說:
“我再想想,一定會有辦法的!”
曲蘭青慶幸它聽進去了,至少是個講理的妖怪,同時又痛恨試圖用道德綁架對方的自己。
這些心照不宣的事情,一旦說出口就怎麽都覺著怪,好像在把沉甸甸的大石頭綁在了父母和孩子的腳上,孩子拖不動石頭,父母就得帶著孩子和石頭。
孩子拖的動石頭,父母又拖不動了,所以又要拖著石頭和父母。
橫豎都是麻煩,橫豎都是拖累。
曲蘭青沒有這個煩惱,那是因為她的父母身份不同,總是在四處奔走,直到走不動的那天,或許會倒在某個無人的山澗小巷。
這也是她的命運。
聚少離多,所以她們隻享受在一起的歡聚時刻。
可真湊在一起了,她們過的,也未必多好,畢竟捉妖師也窮啊!
窮起來就隻愛錢,連親情都要退居二線,更別說愛情了。
係統看著那個女人補了妝,若無其事的走出去,才問南柯:
【你準備怎麽辦?按她說的,進去告訴他們夢都是假的?】
南柯不高興的說:“柯柯大大王是說話不算數的小妖怪嘛?”
嗯……這挺難說的,不過它要是這麽說,應該就是會說話算數了。
【可是你又沒錢賠給人家,人家想要的是孩子也未必是錢。】
南柯更加不高興哼的一聲撇過頭去不說話了。
係統幽幽歎息:
【世上安得雙全法……】
信徒和信徒的父母總要辜負一個。
幾輩子的交情了,係統見不得它太憂愁,所以提議道:
【要不,你吃兩串糖葫蘆吧!】
南柯搖搖頭:“我沒有心情,也沒有錢買,也不出去。”
大概後頭兩句才是重點吧。
係統:【我的意思是說,你吃兩串糖葫蘆,把那兩個孩子偷出來,再把糖葫蘆棍變成他們不就得了嘛。】
南柯滿臉的震驚:“糖葫蘆棍怎麽會變成人?成精了嘛?”
【你又不記得了,你變過得呀,就那個什麽莊生夢蝶,莊子可以在夢裏變成蝴蝶,棍兒也可以是南柯的本事。】
南柯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禿頭小胖雞:“你是起猛了嘛?”
【我沒在說夢話!】係統大聲抗議。
可南柯就是記不起來了,真是越活越回旋。
原來還有幾個用的上的,現在隻能在夢裏溜達溜達了。
係統:【柯啊,會不會有一天你真的什麽都想不起來,然後徹底變成一個普通人呢?】
南柯完全不知道它在說什麽:“南柯是小妖怪。”
南柯是小妖怪,但是南柯越來越不像小妖怪,跟什麽最最厲害更是不沾邊了。
係統記得第一世的時候,它還能用法術打掃房間呢。
現在隻會在夢裏變出武器了。
第一世還有大母羊當坐騎,現在隻會吃羊肉,還沒有錢買。
它好像的確在變弱,或者說時強時弱的。
係統這種擔心實在沒地方說去,隻能找黃粱。
黃粱不在乎:“姐姐一直是這樣的,恢複記憶就會好起來了。”
係統:【那怎麽恢複?】
黃粱:“那得問它到底把記憶扔在哪裏了,我四處找過,都沒看見,它肯定是放在我找不到的地方了。”
黃粱找不到的地方?
那係統就更不知道了,它認識南柯比黃粱晚多了。
“別管那個了,它不會有事的,告訴姐姐,別聽那些煩人精的話。”
黃粱說完就掛了,一副很忙的樣子。
可係統分明聽見它在吧唧吧唧的吃東西。
這什麽塑料姐弟情啊?平時恨不得黏南柯身上,一有危險就先跑為上了。
唉~
係統歎氣歎的像個小老頭一樣。
……
黃粱正泡在舒服的溫泉裏吃水果。
比起姐姐,它可富裕多了,雖然它沒在這裏留錢,不過它記得別的妖留下的寶藏,所以就去……拿了點兒。
那些捉妖師上躥下跳的時候,它正無比舒服的享受呢。
“姐姐真傻,丟什麽也不該丟記憶呀,”黃粱歎著氣,把玩著手裏一塊像磨砂冰塊一樣的東西,這東西內部中央有一團綠油油的東西。
黃粱似乎特別喜歡,美滋滋的嘀咕道,
“你不稀罕,可就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