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消息的人眉心微動。

嚴琛:【怎麽突然這麽問?】

葉溫餘:【想起來你和毛球關係很好, 她是你女朋友麽?】

毛球?

這個ID熟悉又陌生,饒是嚴琛也花了整整三秒鍾才想起來這個【毛球】是誰。

一時啼笑皆非。

嚴琛:【不是,我沒有女朋友。】

葉溫餘:【可是她看起來很了解你。】

嚴琛:【小時候的鄰居而已, 關係不錯, 有什麽事情你覺得不方便跟我直說的話, 都可以找他。】

嚴琛:【溫餘, 我沒有喜歡的女生。】

葉溫餘不太明白他能有什麽事不方便跟嚴琛說,還要去勞煩一個外人傳話,接著又看到最後一句回複, 心頭一鬆, 咕咚咕咚重新浮出水麵。

但嚴琛緊接著發來的消息又讓他表情一滯。

嚴琛:【你問完了, 該我了。】

嚴琛:【為什麽問這個?】

葉溫餘:“?”

想問就是問了,為什麽還要關注為什麽?

他腦袋短路答不上來,所以他選擇這樣回複:

葉溫餘:【一會兒你比賽需要準備水嗎?我可以順便給你帶過去。】

不能再生硬的轉移話題, 毫無技巧全是感情。

嚴琛縱容地遂了他的意思, 沒有把上個話題接著往下。

嚴琛:【不用, 正要告訴你,比賽延後了。】

這個時間比賽延後?

他還打著嚴琛比賽獲勝外加收到禮物好心情加倍, 麵對他的欺騙可以少生兩天氣得算盤, 怎麽就在這個時候延後了。

不過轉念一想,要是沒延後, 這麽短的時間他好像也拿不出什麽禮物。

葉溫餘:【延後到多久?】

嚴琛:【下周周一。】

喔, 那還有一個周末的時間, 足夠他慢慢準備了。

已經隱瞞了這麽久, 不急在這一時, 確實準備妥當一點比較好。

葉溫餘:【好, 那我周一再去找你。】

嚴琛見此, 不禁嘖了一聲。

為什麽要周一再找他,周六周天見麵犯法嗎?

沒等想好怎麽回複,門外一陣急促敲門的動靜,伴著男生扯著嗓子的吆五喝六,是隔壁那群鬧騰鬼。

楊諒跑過去開門,跟人嘰嘰咕咕交涉了一會兒,關門回頭:“老董,嚴哥,晚上去隔壁喝酒不?”

隔壁宿舍是個混合宿舍,一個體院的,三個別專業的,四個人臭味相投,跟周圍幾個宿舍關係混的都不錯。

學校裏頭人員密集,一出什麽事,消息就跟牽了蜘蛛網似的傳得飛快,難免在清閑時候被擺出來做談資。

七嘴八舌從沸沸揚揚的“你情我願”事件,再到從前甄霖追嚴琛那股大張旗鼓勁兒,話題繞來繞去,最後繞到了劉冰然身上。

“事情鬧這麽大,劉冰然不可能不知道吧?”

“沒見他出來冒過泡,估計是分手了。”

“再不分就異地了,這事傳得快,對學校形象影響太大,甄霖就是能厚著臉皮繼續待下去,學校也不可能留他。”

“一下兩個麻煩精都解決了,這算不算雙喜臨門?”

“算啊,怎麽不算,來,為雙喜臨門碰一個!”

“哦對了,還有件事,嚴哥你們宿舍不是空出來一個位置嗎?我有個學弟正好想換宿舍,能商量一下不?”

“沒空了。”嚴琛將麵前倒了的一個酒瓶扶起:“會有人搬進來。”

楊諒這會兒耳朵靈得很,一下坐直:“誰?誰要搬進來?我怎麽不知道?”

反觀董希,則隻小小意外了一瞬,很快眼裏閃過了然,氣定神閑拉了楊諒一下:“激動什麽,淡定。”

楊諒迅速轉向他:“幹嘛,你不好奇?”

“我嘛。”董希拖長了尾音,笑眯眯地故作神秘:“還行,反正過幾天搬來了不就知道了。”

“哎,好吧,那我回頭跟小學弟說再重新幫他留意一下,問題不大,來咱們繼續,剛剛抽牌抽到誰了?”

“嚴哥啊,該你了,來吧,挑張順眼的,就是你的明日運勢了。”

一副攤開的紙牌被擺到麵前,嚴琛隨手拿了正中那一張。

“我來看看我來看看。”

“蕪湖,邊三牌,女宜嫁,男宜娶,適合早戀,適合告白,嚴哥,你抽了張桃花牌!大吉,恭喜。”

“行了說重點,所以這張牌怎麽玩兒?”

“我看看啊,規則上是說,抽到這張牌的人,如果身邊有異性,就要喝個交杯,沒有的話,就跟列表第一個聯係人告白,如果二者都無,那就要翻牌底接受懲罰,外加吹光一整瓶。”

男生宿舍哪兒來的異性?

第一條行不通,那就隻能看第二條了。

“嚴哥,怎麽說?”

“列表第一個是誰?男生女生,適合告白不?”

嚴琛重新開了一瓶酒,仰頭幹淨利落喝光了。

“哎,怎麽喝了啊,沒意思。”

“666,你有臉說嚴哥,你剛沒喝?”

“你不看我剛抽到的什麽!讓我明天一早嘴動打鳴叫整棟樓的人起床,想得出來,真無語。”

“其實很簡單啊嚴哥,就發個喜歡你,晚點再解釋一下是開玩笑就行了,肯定比喝酒受懲罰強。”

嚴琛:“解釋不了。”

“啊?”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現在不是時候。”

嚴琛放下酒瓶,沒給這群粗神經患者仔細品讀這句話的時間:“說吧,什麽懲罰。”

-

葉溫餘在猶豫是選泳鏡還是泳褲時接到了嚴琛的電話。

這個時間已經熄燈了,宿舍裏原本隻有電腦光亮著,現在又多了一道稍暗的手機光。

池冬亭的**靜悄悄,床簾也合得嚴實,不確定他有沒有睡著,怕打擾他,葉溫餘拿上手機輕步去了陽台。

“嚴琛?”他接通電話。

那頭安靜了好一會兒,才有一道聲音在電流作用下徐徐傳過來:“溫餘。”

像散入河底最細軟的砂石,低啞又溫柔。

蟲蝥窸窸窣窣的聲音在綠化帶裏高低起伏,葉溫餘耳朵貼近聽筒,耳廓碰到冷冰冰的手機,忽然覺得這個夜晚格外安靜。

“我在。”他這樣應嚴琛。

嚴琛:“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葉溫餘想說沒有,又聽嚴琛接著說:“不是故意的,隻是想跟你說說話。”

是道歉的語句,但卻不全是道歉的語氣,懶洋洋的,散漫放鬆,像清醒著,又不是很清醒。

還有一股說不上來的粘人勁兒。

耳蝸似是被輕輕撓了一下,葉溫餘不自覺抬頭朝黑夜裏眺望,可惜西門和南門隔著太多建築,他望不見嚴琛所在的那一簇燈光。

葉溫餘:“喝酒了嗎?”

嚴琛嗯了一聲,葉溫餘腦海中就自動浮現他此刻半眯著眼睛的模樣,像隻祈待被揉揉腦袋的大狗。

忍不住撚了撚手指尖,有點癢。

“我沒有睡覺,可以陪你說話。”他將聲音放得更輕了,哄一樣:“你想跟我說什麽?”

嚴琛:“在做什麽?”

葉溫餘答得很誠懇:“在跟你說話。”

剛說完,就聽見很輕而短促的一聲低笑。

葉溫餘耳根驀地一熱,有些赧然地改了口:“不是,剛剛在給你挑禮物。”

這下啞然的人變成的嚴琛,沒想到隨口一問都能給自己問出一個驚喜。

片刻,他問:“什麽禮物 ?”

葉溫餘:“還沒挑好。 ”

嚴琛:“為什麽要送我禮物?”

葉溫餘:“現在還不能說,見麵的時候會告訴你。”

嚴琛:“什麽時候可以見麵?”

葉溫餘:“周一你比賽,我就過去。”

嚴琛:“周末呢?”

“周末?”葉溫餘問:“周末怎麽了?”

嚴琛:“周末不可以見麵嗎?”

周末不可以見麵麽?

周末當然可以見麵。

隻是葉溫餘不知道嚴琛這麽問的邏輯依據是什麽,不過想想喝醉的人應該沒有邏輯這個東西,也能理解了。

不管怎麽,順著哄就好。

葉溫餘:“可以,我明天去找你,今晚喝了多少?”

嚴琛給出一個量詞:“一點。”

葉溫餘不信:“多少個一點。”

嚴琛好像又笑了,學著他的話:“應該有挺多個。”

葉溫餘還記得嚴琛酒量不好:“他們灌你酒了嗎?”

嚴琛:“灌了。”

葉溫餘眉頭一皺:“那你——”

“我沒有喝完。”嚴琛說:“說留到下次。”

“留到下次。”葉溫餘重複了一遍,不讚同:“但是這樣就算欠著他們了,下次會灌得更厲害。”

“不欠他們。”嚴琛聲音納著涼風:“隻欠你。”

葉溫餘不解:“欠我什麽?”

“欠你一句……”嚴琛停頓了一下,到此為止,沒有繼續往下說:“可以補上的時候再告訴你。”

葉溫餘很佩服他,喝醉了還能賣關子。

夜裏風大,雲團走得很快,遮住一群星星後又馬不停蹄奔向下一群,丟三落四越跑越小,走過一程就散了大半。

身後窸窣的動靜,池冬亭這會兒應該確定是睡著了,拖著被子在翻身,一條腿伸出了床簾外。

陽台門沒有關嚴實,留了一段縫隙,葉溫餘怕漏了聲音進去吵到他,轉身過去想把縫隙推上。

手剛放上門把,聽見安靜了好一會兒的嚴琛忽然叫他:“溫餘。”

“在。”葉溫餘輕輕推上門。

嚴琛:“我下周一有個比賽。”

葉溫餘當然知道,但他並沒有覺得這樣重複的聽一個消息有什麽不耐煩:“嗯,你周一有個比賽。”

嚴琛:“你來嗎?”

因為對方記得上句不記得下句的忘性,葉溫餘嘴角抿起一絲上揚的弧度:“來,我去看你拿第一。”

嚴琛尾音也在上揚:“第一?”

“你對自己沒信心嗎?”

因為對嚴琛信心過剩,葉溫餘這句話在下意識間脫口而出,說完才發現有給對方增添壓力的嫌疑,想要改口,而對方已經給出了回應。

“不是。”嚴琛放緩的語速,慢條斯理:“不是沒信心。”

“我隻是在想,拿了第一,會不會有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