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沉默寡言
以前那個常常掛著鼻涕的天傲不見了，在我的麵前的是一個高大的男孩。但是，他依舊沉默寡言。
從十歲開始就認識天傲，到現在我們已經相識五年了。這五年裏，雖然我們一直沒怎麽好好溝通過，但是天傲一直像個哥哥那樣照顧著我，很多時候，他都是在暗中幫助我。
當我騎的自行車快沒氣的時候，一會不注意，他就已經打好氣了。當我肚子疼的時候，他會去買紅糖讓奶奶弄成糖水給我喝。當我背靠奧林匹克競賽的時候，他會找來很多書給我，說是他爸爸買的他看不懂幹脆給我用（事實上他爸爸從來不給他買學習資料，知道買了也是白買）。
這座高中比起其他高中，教學質量是最好的，管理上也更加嚴格，學校要求不管是本市還是外市學生一律要求住讀。事實上，如果不住讀根本無法正常上課，每天早上五點半就開始早讀早自習了。晚上九點半下課。
高中年級一共有11個班級，還沒有分文理科，我在高一（9）班，從9班到11班是當時的重點班，天傲所在的三班是個普通班。這種按照成績的劃分從高一到高三三年不變。
對於大多數學生來說，能呆在重點班自然是件光彩的事情，而在普通班則總是感覺比人低一等。自然，對於天傲來說，沒有這種想法，他似乎很滿足。
可是，已經是個幹淨大男孩的天傲一直在變化。上了高中後，他似乎一下子聰明起來了。他的物理成績很好，對比其他的各科成績，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和他的物理老師是同一個老師，在我們這個重點班也時常聽到物理老師提起天傲的物理如何如何了得的。那時候，不知道為什麽，當老師在我們班表揚天傲的時候，我心裏總是很開心，仿佛是我自己受到表揚一般，或者，這比我自己受到誇獎還讓我開心。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認識天傲。我是個不太愛說話的女孩子，在我們這各班級中，女孩子不在少數，可是我除了和自己的同桌周筱瑾說話之外，我幾乎不和別的人交往。
周筱瑾是個個子很高的女孩子，也很漂亮，據說在初中時就是她學校的校花，自然在我們班也是個出類拔萃的女孩子。在她身邊，時常可以感覺到從各處投來的不懷好意的或者單純的欣賞的目光。
我雖然也算得上漂亮，但是比起周筱瑾來說，是望塵莫及的。我無法做到像她那樣，至少我是沒有勇氣的。在這所學校裏，我極可能地讓自己不那麽引人注意。我依舊保持著初中時候的馬尾辮，依舊穿著很普通的板鞋，依舊也會老老實實地穿著很土的校服。
周筱瑾不一樣，即使她穿著同樣土的校服，但是她很善於讓自己變得和別人不一樣。她的頭發是橘黃色的。在陽光下更好看。長長的直直的頭發，讓很多女生羨慕。在那個秋天，她會將自己的那雙李寧的運動鞋裝飾得很好看，我記得那上麵有一朵我喜歡的藍色的百合花。而她的身上總是散著一股很好聞的香味。她告訴過我那種香水的名字，我沒記住那英文名字，她說是這種香水她媽媽從香港帶回來的，一千多元一瓶。
高中生活在那個秋天平靜的進行著。那年的秋天，我聞到了校園裏的桂花散發在陽光中的花香。
下晚自習後，我一個人走到了學校圖書館旁邊的那方種滿桂花樹的世界。這裏早已吸引了很多的男生女生。高中時，戀愛早就習以為常，但是還不至於明目張膽。他們往往會在晚自習後選擇這樣僻靜的地方在一起。在樹下，在草坪上，他們坐在一起，或者手牽手走著，不知道他們聊著什麽，在他們的臉上有中國我讀不懂的東西，在很多年後，我明白，那就是幸福的感覺。
我站在一顆桂花樹下，那些小小的花朵在月光下依舊很美麗。我想起那月宮中的仙子是否也這樣守著那棵桂花向自己的事情呢？也許她懷中正抱著那隻白色的兔子。
我不能去想那些遙遠的未來。那些潛伏在深處的未來是我現在所無法企及的。也許就如同這些細小的桂花精靈一般，永遠無法預知來年是否還會被同一個人這樣細細地看著。
我的生命的軌跡不知道延伸到何處。或許我該做一個樹，像它那樣，在一個原點一輩子不動。我會跟著風而笑，也會跟著雷雨而哭。當陽光照耀到我的身上，我的葉子會很開心的跳躍閃光，我會告訴每位進過我身邊的人他們前世的幸福。如果我是一個樹精靈，我會實現每位對著我許願的男孩女孩。
“你怎麽也來這裏？”有人在我後麵說，當我回頭時，正好迎著教學樓的燈光，在我麵前，這是一個看不清臉部細節的黑影，但是我知道這是天傲。
“出來透透氣。你呢？”我將視線從麵前的黑影上移開，移到旁邊的樹上。
“我每天都會在這裏散步，隻是想不到你也會在這裏，我以為，這裏不是你會來的地方。”
“為什麽？”
“你看他們——”他的臉轉向一對正在旁若無人接吻的情侶。
我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過去的時候，笑了笑，“可是我來這裏又不會影響他們。”
他笑笑，笑的很簡單，感覺上去就是為了應付。我沒有看到表情，隻是聽到“嗬嗬”的聲音。
“你應該還沒吃吧。我們去食堂吃點東西吧。”他終於走到了燈光的正麵，我可以看清楚他的臉了。說道吃飯，我真的感覺到有一天餓了，平時下了晚自習都會馬上去吃東西的。天傲的邀請我本該答應，但是我想要是讓別人在食堂看見我和他在一起肯定會誤會，最後我沒有同意。
“我不餓，你去吧，我回去了。”說完，我朝他笑了笑，也不知道他是否看得見我的笑。
“恩，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我轉身離開了。留下天傲在那裏，走出很遠之後，我回頭看，他仍舊站在那裏。遠遠地看著他，真的已經是個大男孩了，甚至可以說是個帥氣的男孩。
很多事情很多人就是在不經意間改變著，也許那一天我會在不經意間不認識了天傲，也或許我會在不經意間不認識我了的父親。再或者，我會在不經意間消失了。
我沒有回宿舍，此刻還早，教室裏依舊有很多人，我回到教室的時候，周筱瑾掙趴在桌子上睡覺。此刻雖然是下了晚自習，但是依舊很安靜，教室裏的每個人都似乎還沒有忘記初三的那股學習勁。
“你終於回來了。剛有人找你，挪，這是那人給你的。”周筱瑾從抽屜裏拿出一袋子蘋果放在我的課桌上。
“誰送來的。”
“你表哥。”
“表哥？你沒聽錯吧。”
“不可能，帥哥說話我一向都可以聽得字字不漏的。他是這麽說的，穿著校服，我不認識，但是有點眼熟，一時想不起來。”她從袋子裏拿出一個蘋果，用紙巾擦了擦，“我先吃一個了哈，肚子餓了。”
“我出去一下。”我跑出去，跑到剛剛和天傲呆的地方，此刻他已經不在了。大概是會宿舍了吧。我已經猜到是徐若送來給我的。
從小學開始，他就竟這樣。總是在我不注意的時候給我鬆弛的，隻是小學的時候是送奶糖，初中的時候是送奶油餅幹，現在，該送蘋果了。
我站了一忽兒，沒看到天傲就回去了。
那年的聖誕節，對於我們這些已經懂事的高中生來說，是值得紀念的節日。聖誕節遠比即將到來的元旦節更值得我們去期待和慶祝。
在這座中部小城裏，冬天會很寒冷，它不似北方的幹冷，也不似南方的濕冷。總之，我想說的是，那個冬天，下雪了。是的，雪花很美，從早上起來去上早自習就看到了外麵白茫茫的一片。
周筱瑾戴著一頂暖黃色的針織毛線帽子，帽子上還有她自己DIY的兔子。她的長筒靴子和她修長的腿很和諧，簡單的牛仔褲顯得很修身，這讓她在冬天也顯得很苗條。我則穿著樸實的厚厚的棉襖，渾身包裹在棉襖裏麵，樣子像一隻笨笨熊。周筱瑾經常這樣說我。
有人說，夏天是女人最美麗的季節。而冬天是男人最帥氣的季節。我見到天傲的時候，天傲正從男生宿舍樓下來，在岔路口和我們相遇了。周筱瑾拉著我走上前去跟天傲打招呼。她穿著一件看起來樣子很成熟的大衣，衣領豎起來，遮擋著他的臉。他從那衣領中拋給我們一絲微笑，算是招呼了。他的穿著讓我聯想起書中所描述的舊上海的那些有錢人的樣子。
周筱瑾問天傲，“晚上怎麽過啊，聖誕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