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慢慢走來
當已經過17歲的安然再次想起時,笑著對十禾說,如果當初不是你那堅定的眼神,我還真不會回去了。
安然和十禾依舊是一前一後的走著,直到夜幕降臨。十禾的聲音有些輕微的顫抖,安然,你害怕嗎。
不怕,我經常一個人走夜路去替媽媽叫醫生。你害怕麽。
不怕,我以為你會害怕。
那是十禾第一次對安然撒謊。
然後十禾的手突然被另一雙溫熱的手拉住。十禾嚇的啊了一聲。
我拉著你走吧,你不熟悉這種鄉間小路的。
那一瞬間的十禾突然消除了所有的恐懼。年少的他們給彼此都留好台階,相扶持。
十禾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隻是時間都被遺忘了。安然的步伐逐漸緩慢下來,再堅持了一段路之後,安然虛弱的說道,十禾,我似乎走不動了。
十禾這才注意到握著他的手那驚人的溫度。一陣慌亂過後,十禾外漆黑的夜裏拖下外套摸索著披到安然的身上,對安然說,來,我背你,你在發高燒,我們得趕緊回家。
安然趴在十禾的背上依舊虛弱的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我叫十禾。
噢,十禾啊。
然後十禾感覺到有溫熱的**打濕了後背的襯衫。
那是在十四歲時,欲逃亡的安然被十禾帶了回來。然後她在他的背上無聲的淚如雨下。
十禾應該會永遠的記得那條的路的長度,雖然在漆黑的夜裏根本看不見。一向養尊處優的他第一次背著一個人行走那麽長那麽久。
襯衫被打濕了很大一片黏在皮膚上,少女就把頭擱在他的肩膀上,有均勻的呼吸,顯然已經睡去。那還帶著花香的頭發掉了幾縷在十禾的胸前。
當安然做了頭發之後,十禾就再也不曾見過那麽美麗的頭發了。
在體力的漸漸流失下,十禾的步伐也開始變得蹣跚,額頭上布滿汗珠。十禾咬著牙堅持著也不願喚醒已經睡著的安然。似乎就已經注定,十禾在以後也隻能背負安然那些沉重,放不得,不能放。
很久之後,有了一束光劃破了這個漆黑的夜空,還有人說話的聲音。當有人發現了十禾之後,隨即的大聲喊道,他們在這裏,他們在這裏。
人群開始快速的聚攏,手電筒的光聚在一起打在他的臉上。十禾瞬的鬆了口氣。
十禾第一眼看清的便是外婆與安然的父親。外婆隻是醜著一張臉,隱忍的沉聲說道,你們跑哪裏去的。
安然的父親麵無表情的從十禾被上抱下安然。安然還未舒醒。
有尖銳的聲音從嘈雜的人群裏傳來,兩個小孩子也太不聽話了。
她在午夜時回到家裏,蹬掉鞋子便窩在了沙發裏。渾身散發著酒氣,漆黑的長頭發零亂的披散著,遮住了半邊臉頰。
我躺在**,手心裏滿是汗水,甚至不敢呼吸,害怕驚到她,害怕她突然記起我的存在,害怕她會突然衝進來用她鋒利的指甲再在我的身上劃出深深淺淺的痕跡。
她應該是失戀了,她的脾氣在那天下午回來時便變得異常暴躁。那時,她也是滿身酒氣,擰著有著細袋子的高跟鞋搖搖晃晃地走回家。她把門反鎖,用血紅的眼睛看著我。我能感覺到,因為恐懼我身體不斷地顫抖,或許包括嘴唇。她不斷靠近嘴角還掛著一縷頭發,我逐漸退至牆角,在閉上眼的下一刻,我聽見她歇斯底裏的咆哮,隨著身體上處處尖銳的疼痛。
她是個自私的人,她不會做傷害自己的事情,所以,她難過時就會以傷害我來讓她泄憤。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停止了哭泣。
我睜開眼,看見她空洞的眼睛裏蓄滿淚水。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麻木,我的身體,如綢緞被撕裂,卻沒有了感覺。
她的性格陰晴不定。那些憤怒消失的無影無蹤,轉眼便是純真的無辜與恐懼。
她跑去浴室給我放水,不斷的重複著:對不起,對不起。
我站在浴室裏,看到鏡子裏那滿是血痕的身體,找不到疼痛的感覺。
她讓我躺在柔軟的大**,給我抹著藥水。一次次的重複,那些新的舊的傷痕,在藥水的刺激下,直擊痛神經。
她溫暖的眼淚砸在我的傷口上,一遍遍保證著:我下次再不會了,我下次再不會了。
她柔弱的像個小孩,我隻能將頭埋在她的脖子。我已經習慣性的原諒她。
森約我出去見麵,在咖啡廳。
我把她對我所做過的一切事情都說給這個英俊的男人聽。
我告訴他,她心情好的時候會親吻我,會給我做一份清湯麵,會給我畫腳指甲,是那種血紅的顏色。不過那都是一個月以前了。
最近她失戀了,心情很不好。她喜歡喝酒,有時候我真希望她醉死在外麵,因為她回來便會把我當泄憤的。有次,她拿著刀追著我在房間裏四處跑,我不斷的求饒她聰耳不聞,結果她一刀劃在了我的手臂。
我撩起袖子,把那條醜陋的傷疤給他看,窗外的陽光照在上麵,顯得越加難看。我說,她隻有看到血才會停止瘋狂的舉動。
森緩慢地用白皙的手指撫摸那條像蜈蚣一樣的傷疤,讓我的心有一陣莫名的悸動。
他說:你應該離開她,遲早她會毀了你。或許,你可以到我這裏來,我可以善待你。
我看著他明亮的眼睛,明白他是不會說謊的男人。我微笑著對他說:我也許會考慮,但是我愛她。
是的,我愛她。在我最無助時是她把我帶回家。
森的眼睛裏有明明滅滅的驚喜,嘴唇微微上揚。
我站起來對他說:或許我應該走了,再見,她應該快回來了,如果回到家見不到我她會瘋掉的。
他突然也站起來,語氣非常嚴肅:你應該盡快離開她,她應該有些精神不正常。陽光從玻璃投射在他的臉上,輪廓異常的清晰。
我的內心裏,似潮水在湧動,最終隻是抱以微笑離開了。
我轉過身的時候心裏重複著想著,我以後再也不要見這個男人。
我不能容忍任何一個人說她瘋了。絕對不能。
我躺在**一動不動,外麵沒有任何聲音。我想,她應該是窩在沙發裏抽煙。
如果我告訴她,我今天去見了一個男人,她會不會直接把我殺了。或許會的,她不許我和任何的男人接觸,她說,他們是肮髒的。我一直都知道,她不會欺騙我,隻是她自己卻沒能先控製住她自己。
我見過她愛的那個男人。那也是個很英俊的男人,目光慵懶,像一隻貓,身材修長。
她帶他去她的房間,然後上了鎖。我隻是坐在沙發裏看了他一眼,我便知道他是不可能被她掌控的。
我感受到他那一閃而過尖銳的目光,像一柄利箭直插入人的胸口。
一番零亂過後,男人在她之前出來。路過的時候我的手裏端著一杯拿鐵,有著濺到桌上。他甩上門之後她才緩緩地從房間裏走向浴室。
她的聲音混合著水聲,她說:我和他本來想去開房間的,後來發現都沒帶證件,所以我就把他帶家裏來了。
我沒有說話,沉默著喝完了那杯咖啡。
那個晚上,她捧著我的臉對我說:安然,我似乎疲倦了。我想有個男人的懷抱,收容我所有的流亡。
對於她,我隻有沉默。
那個晚上,她的體溫讓我覺得安心。
那是一種,所有的精神突然被抽空而去,你空虛的就僅剩軀體。當意識慢慢恢複時,就會異常憤怒,我想我可以原諒她的。
我開始覺得不再那麽恐懼,我想她應該在哭泣,我似乎隱約的聽到她啜泣的聲音,壓抑不得釋放。她或許已經沒有精力再衝進來,折磨我。
我逐漸睡去。夜裏,我不知道做了多少個夢。
我夢見她**著身體和那個男人糾纏在一起,然後,她用鋒利的刀插向他的胸口。
我還夢見,森在不停和我說話,而我卻什麽也沒有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