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時便有兩個侍衛捉住我,鐵刀離鞘,刀鋒逼近我脆弱的喉管。

我背後冷汗,雙腿發軟,喉嚨裏出不來聲兒,隻知道看救命稻草似的望著馮玉照,而他隻是板著那張因失血而略顯蒼白的臉,什麽也沒做。

浸著鮮血的雪亮刀鋒眼見要再染一層新血,這時管公公突然大喊一聲:“刀下留人!”

拿刀的侍衛險險停下動作,刀刃架在了我脖子上,我竭力保持後仰,以使我的喉管能離刀刃遠些。

“怎麽了?”老婦人不耐地掃了管公公一樣。

“啟稟太後,”管公公躬著身子,低聲下氣道,“這小內侍是老奴表妹的兒子,乃是老奴唯一仍在世上的親人,也是老奴親自把關帶進宮裏來的。”

太後冷哼一聲:“一個小內侍,錯殺便錯殺了,是皇帝的安危重要還是你的親人重要?皇帝是你看著長大的,難道還比不得你這個表外甥?”

管公公登時跪在了地上,伏地磕一頭:“自然是陛下的安危重要!老奴侍奉天家四十餘年衷心耿耿!但這小子乃表妹臨終托孤,能否給老奴一分薄麵,先留他一條性命,關押審訊,若審出來他真是刺客,老奴願以死謝罪!”

太後看了馮玉照一眼:“皇帝的意思呢?”

馮玉照語氣尊敬道:“管叔照看兒臣長大,既是管叔唯一在世的親人,兒臣想給他這個麵子,再者這小內侍看著膽小如鼠,著實不太像刺客,眼下最要緊的是抓住闖進夜宴的那些刺客,審出他們背後主使。”

太後點了點頭,算是答應,管公公立馬揮手示意,兩個侍衛於是收了刀,將我雙手反扭押走。

我扭著頭去看馮玉照,正好看見他也在看我,然而隻是很輕的一瞥,便轉過視線同他身旁的皇後說話去了。

起火的那間宮殿仍在燃燒,刀劍聲漸歇了,我被押著從宣佑門過,原先被圍的那十幾個刺客,都已成了地上屍體,正被粗工太監一具一具拖走,地磚上留下長長的血痕。

我恍惚,剛從刀下逃生和馮玉照竟然是皇帝這兩件事,竟一時之間比較不出來哪一件更令我感到震驚。

-

大理寺地牢。

這裏與京兆府地牢頗有些不同,比如這裏沒人關心我是不是太監,也沒人插科打諢,偶爾有人聲,基本上是因為上刑而發出慘叫。

對麵牢房一個年紀比我多不了多少的男子,身上戲服已經被鞭子抽爛了,翻出血肉,仍沒有開口說一句話,獄卒便扔了鞭子,拿起一旁炭盆裏燒得發紅的烙鐵,燙在他胸前。

我飛速移開視線,但避不開空氣裏肉燒焦的氣味。

那人發出一聲忍耐到極致的低吼,繼而沒聲兒了,他暈了過去。

“這兒怎麽還有個人沒上刑?”忽然牢門外一個獄卒路過,手裏鞭子指了指我,“是已經審完,招供了?”

“人手不夠還沒到他,我這個暈過去了,這就來好好招待招待他。”

對麵牢房的獄卒把炭盆烙鐵一塊兒端了過來,拿著鑰匙要開我的牢門。

“我是管公公的表外甥和幹兒子!”我站起來貼著牆,積極開口道。

“嗬,今天晚上抓進來的都是刺殺聖上的刺客,你就算是皇子也不頂用。”

他們還是打開牢門進來了,擼著袖子一副要認真工作的樣子,把我抓到刑架上去捆起來。

我怕掙紮會惹怒他們挨揍,於是一邊配合著站好,一邊道:“兩位大哥,我表舅是禦前那個管公公,司禮監掌印,大太監,大官,我不是刺客,我是抓錯了的,管公公沒有跟你們說一聲別給我用刑嗎?我還是,我還是……”

我還是和皇帝稱兄道弟過的弟弟,是他的好朋友。

可是這能說出來嗎?我想不能,否則他剛才就不會任由我被抓走了。

“你還是什麽?你還是個刺客。”獄卒把我綁牢在刑架上,開始翻那烙鐵,將鐵燒得均勻而火紅,“幕後主使是誰?快點招來!”

“我不是刺客!我真的不是!”我慌了,沒想到他一上來就要用這個,“別用這個燙我,我要找管公公我要找皇上!”

“你找皇上幹什麽?還想刺殺他?”他把烙鐵舉起來,朝我臉上懟來,“刺客還長這麽俊,我看烙在臉上正合適。”

我閉上眼頭偏到一邊,渾身發抖。

“快住手!誰讓你們把這個太監綁上架去的?!”

這當口外麵突然來人喊了一聲,又道:“這是管公公家親戚,聖上吩咐了不能用刑審的!找死麽你們倆,快把人放下來!”

“這他娘的,還真是管公公家親戚?”

烙鐵終於沒燙上來,被哐當扔回了火盆裏,我也被鬆了綁。

“你們倆閑得蛋疼?把他綁上去幹什麽?”阻止了他們的那個獄卒在外麵罵,“若審出他不是刺客,還得全須全尾送回去,他表舅可是照顧聖上長大的,在聖上麵前很說得上話,一句話就能讓你們人頭落地,嫌自己命太長了?”

我縮在牢房角落裏,手捂著差點兒被烙了的臉壓驚,看著他們離開我的牢房才稍稍放下心來。

但這天晚上無論如何睡不著覺了,反複在鋪了稻草的硬**驚醒,夢裏全是那塊燒得通紅的烙鐵。

說是要審我,一連過了兩天,卻無人來審我。

隻有獄卒每日來送飯,從一個髒兮兮的木桶裏舀出半瓢潲水般又稀又餿的湯粥,倒進牢門口的破瓷碗裏,如同喂豬喂狗。

我受不了那氣味,一口也沒吃過,隻是想,皇帝假扮自己的男寵和我做朋友,現在身份暴露了,那我們還是朋友嗎?

想不出來,腦子本來就不太夠用了,餓著肚子,腦袋發暈,就更不夠用了。

在牢裏的大部分時間我都平躺睡著,不說話不走動,這樣比較節能。

偶爾感覺到有人靠近,不管是誰,我都開口一句“我是管公公的外甥”,生怕又有哪個不知道情況的閑人進來抓住我嚴刑拷問。

“管公公他外甥。”第三天晚上,有人靠近了關著我的牢房。

我把剛到喉嚨的“我是管公公外甥”的自我介紹咽了下去,睜眼一看,牢門外站著五個人,一個獄卒,四個穿武服佩刀的侍衛。

“要審你了,跟他們走吧。”獄卒把門打開道。

我求之不得,心想趕緊還我清白讓我出去讓我回家,趕緊從**爬起,腳步虛浮,搖晃著身體出去。

他們給我手上了鐐銬,布條蒙上眼睛,走了好長的路,最後從腳步回聲判斷,是進了個很大的房子,進去之後,他們把我手上鐐銬解了,接著將我雙手反綁,整個人捆成粽子一般,繼而身體忽然一輕——被吊了起來,像吊一條過年的臘肉似的。

“不是說不會對我用刑嗎?”我忐忑不安道,“管公公,管公公是我表舅,我幹爹!”

然而他們並不回答,從腳步聲聽,四人都離開了這個大房子,並且把門帶上了。

這怎麽回事?受審怎麽還蒙眼的?這究竟是哪兒?

我扭了扭身體,整個人差點兒在空中打起轉來,隻得停下來。

“有人嗎?有人在嗎?”被吊了一會兒實在有些吃不消了,我說,“能把我放下來嗎?你們這是在用刑,聖上有口諭,不能對我用刑的,你們,你們這是違抗聖意!”

“啪嗒!”這屋子裏終於有了其他的動靜,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輕輕落在了桌子上。

緊接著,人的聲音也出現了,一個低沉疏離的男音道:“聖上可沒說不讓對你動刑這條口諭。”

我聽見這聲音,心頭五味雜陳,咬住嘴唇,鼻子一酸,蒙眼布便濕了。

蒙眼的布被人鬆開了,布條扯開的一瞬間,我幾乎有點兒睜不開眼,因為這屋裏點了太多蠟燭,明亮得晃眼。

等睜開了眼,首先看見的便是管公公,再一轉頭,看見了不遠處一張堆滿奏折的檀木書案後,坐在雕有漆金龍首的紅木椅上的馮玉照……不,我突然想起大雍皇族並不姓馮。

所以馮玉照,應該也不是他的真名字。

我看著神情冷漠陌生的雍朝皇帝,他也看著我,片刻後,他揮了揮手,管公公會意躬身離開,殿裏便隻剩了我們兩個人。

皇帝起身,負著手走過來,在我身前踱了兩圈之後,開口問道:“中秋那天晚上,你跑出來幹什麽?”

我想了想,沒有說“想回家”,而是說:“我害怕……”

“害怕?”他卻冷笑,“害怕就該躲在屋裏,外頭有火有刺客,害怕還往外麵跑?”

我裝出十分真誠:“外麵太亂了!我想去找你!”

他一眼識破:“你是想趁亂跑出宮去。”

我頓時應不出話來,沉默了。

“謝二寶,很可笑是不是?”他又忽然問道。

我不懂他說什麽,隻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堂堂一國之君,竟然假扮成自己的男寵,去和一個小太監稱兄道弟,替那太監趕過車、烤過吃的,還被甩臉色,逼著道歉認錯,甚至挨過他的打。”他看著我,眼神幽黑如深淵,要將我拽進去,“朕是不是很可笑很荒唐?這兩日|你知道了朕的身份,想必已經笑過許多次了?”

我被他的語氣和眼神嚇得背後發毛,心想我一點兒都不想笑我現在能哭嗎?

他又補了一句:“這荒唐事若是傳出去,實在有損朕天子威嚴,朕該殺了你滅口,在燕青山時就該殺了你,看著你我朋友一場的份上,讓你來選吧,二寶,你看是絞刑,還是砍頭?”

我:“……”

第44章 朕可以給你第三個選擇,謝二寶,你留下來做朕的……

殺千刀的,偷井蓋的賊,偷什麽不好為什麽要偷井蓋?

缺不缺德?有沒有公德心?為什麽要讓我遭遇這一切?啊?

“死到臨頭還在遊魂?”

皇帝擰著眉毛,一巴掌拍在我臉上,不重,但足以把我拍得回神。

“我不選!我不想死!!!”我回過神來流淚道。

皇帝:“不想死也得死。”

我試圖冷靜下來,開動腦筋想辦法:“滅口,滅口也不一定要殺了我不是嗎?您,您可以找一種藥把我毒啞?變啞巴了不就不能說話了嗎?”

皇帝漠然道:“這主意倒不錯,可你還有雙手,可以寫字,須將把你雙手也斬去才行。”

我本來就已經是殘疾人了,變成啞巴還要斷手?

而這是我曾經想要與之拜把子結為兄弟的人給我的選擇。

是他先來招惹我的,是他來找我,帶我出宮,帶我去玩兒,是他讓我叫他哥哥,是他說會對我好,並且也真的對我好過。

但到頭來,這不過都是他的無聊消遣,帝王版過家家而已,他身份暴露了玩不下去了,隻用殺了我,就能把遊戲記錄抹除。

他以後還想玩的話,也許會再找一個什麽也不知道的張三寶、李四寶、王六寶什麽的重新開始遊戲。

我止住眼淚,緩緩吸了口長氣,低聲下氣道:“其實還有一個辦法,您知道的,我來自另一個時空,讓我出宮好嗎?我找到那個時空縫隙,便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徹底從這裏消失……比死了還幹淨。”

皇帝:“如若沒有那個時空縫隙呢?”

我:“那您再殺了我滅口,砍頭、絞刑、鴆酒,都隨您高興。”

皇帝沉默了,雙眼凝視著我。

我該也看著他的,但餓了兩天後,身上力氣實在難支撐,對視了一會兒後腦袋累得垂了下來。

算了,愛咋咋地吧,誰讓我碰上瘋子了。

沉默許久後,皇帝語氣稍稍緩和:“朕可以給你第三個選擇,謝二寶,你留下來做朕的……”

朕的什麽我沒聽到。

我餓暈了過去。

暈過去之後我做了個夢,夢見我回家吃飯,跟我媽說對不起我遲到了沒回來過中秋。

我媽心疼地摸摸我的臉問我是不是在學校沒吃好餓瘦了,把我帶到家裏餐廳,餐廳桌上已經擺了一桌子菜,紅燒肘子、鹵雞腿、牙簽牛肉、油燜大蝦、肉丸粉絲湯,全是我愛吃的。

還有月餅,餡是雙蛋黃,我掰開一個喜滋滋正要吃,醒了。

我美麗又溫柔的老媽不見了,夢裏溫馨漂亮的別墅也不見了,我躺在一間逼仄的小房間裏,入目仍是木梁、雕花窗、木製家具,一個灰衣太監守在我床邊,看見我醒來一句話沒說站起身就跑了出去。

床邊桌上擺著一碗肉粥和一杯水,我管他三七二十一,端起來咕咚咕咚全喝了。

喝完抹抹嘴放空地躺了一會兒,管公公來了,之前那灰衣太監跟在他身後進來搬了椅子放在管公公身後,繼而一語不發地退出去把門關上了。

管公公坐在椅子上,目光平和地看著我。

我從**坐起,兩手搭在膝蓋上,腦袋卻仍在放空,心想剛才那碗粥味道還不錯。

“謝二寶,咱家安排你去禦茶房當差如何,那兒的活清閑,月俸十兩,比監欄院和冷宮都高出許多,也有前途可掙。”管公公道。

我意外,卻好像不怎麽驚訝:“皇上不殺我了?”

管公公:“聖上的意思,你若守口如瓶,在宮裏便有安生日子過。”

在宮裏便有安生日子過,嗬嗬,既然不想殺我,為什麽不放我回家,想來是還沒玩夠而已,陪皇帝玩兒,又能剩多少命去過安生日子?

我平靜問道:“我如果偏要找死說出去呢?”

管公公略一靜默,繼而道:“莫要再強了,謝二寶,先活著,想做的事情,才會有希望。”

我內心微微觸動,側過頭去看他。

管公公卻歎一口氣:“聖上已經給了你許多暗示,你卻一個也沒察覺出來,也怪你自己。”

他抬起一手,手指在杯中沾水,繼而一筆一劃在木桌上寫下清晰的三個字:趙煜風。

“民間取名,須避“煜”字,以及同音字,且當今天子不好男風,後宮並無一位男寵,你當初但凡隨便一打聽便都能知曉。”

管公公起身,說完這句,邁出了門去。

我盯著桌上那三個字晃神。

馮玉照,趙煜風,原來這才是他的真名字,我就說怎麽有人會叫玉照玉照的這麽難聽這麽土呢?

原來皇帝叫趙煜風,原來皇帝並沒有男寵。他的謊言拙劣且根本沒有用心,但卻騙過了我這個智障。

這大概就是緣分吧。

我被自己逗笑了,笑得眼角都擠出淚水來。

-

禦茶房在含章殿膳房的隔壁屋子,而膳房和茶房都離含章殿的主殿比較遠,中間隔著兩個寬闊的院子。

平時出進含章殿,也不是走的一個門,皇帝走主殿正門,膳房這邊有自己的偏門,禦廚的人送禦膳來便先從偏門進來,在膳房溫著飯菜,等皇帝傳膳再送進去。

茶房和膳房一牆之隔,我來這兒當差已經五天,整日無所事事,每天最大的消遣就是禦廚送菜來時溜到隔壁去看趙煜風今天吃什麽好吃的。

然而幾天觀察下來,發現趙煜風吃的也沒多好,一頓飯就五六個菜,可憐巴巴的,而且好些我之前都吃過,想來那時他給我送的飯就是從自己的禦膳裏分出去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的他的剩飯。

這狗皇帝真是黑心腸子。

“二寶?”正站著撒癔症,忽然有人拍了拍我肩膀。

我回頭,見一麵容清秀的少年正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劉雙九:“二寶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是,你不是出……”

我迅速抬手捂了他的嘴,把他拽到茶房後麵去說話。

我把被抓回來的事略去趙煜風告訴了他,而後來再出宮的事則沒有說了,不敢說,也不想說,光是想想那時候趙煜風在馬車上裝可憐騙我陪他的樣子,我腦子裏的血管就開始突突。

許久不見,還想再和他說說話,帶他們來送禦膳的領班太監卻在前麵叫人集合要回去了。

“我幫你們拿東西吧。”

我跟在劉雙九後麵,幫他們拎了個食盒。管公公今天已經來看過我走了,而含章殿的太監是有出入自由的,眼下沒人管我,我想出去走走。

“謝二寶,你上哪兒去?”茶房裏教我煮茶的灰衣太監瞧見了,叫住了我。

“我要悶出病來了,去禦廚打個轉就回來,成嗎哥哥?”

這個太監比我大三歲,脾氣挺隨和,我一天煮壞三次茶,他也沒罵過我。

“去吧去吧。”他無奈揮手。

我跟著劉雙九他們去了禦廚,離晚膳的時辰還早,劉雙九可以歇息一會兒,邀我去他房裏吃果子。

“其實回來宮裏也挺好的,你看,現在都穿上灰衣了。”劉雙九給我倒了杯茶,羨慕地看著我。

我躺在他**吃山楂條,低頭看看身上新的太監服,是啊,我現在也是個灰衣太監了。

這算是沾了趙煜風的光,含章殿中,哪怕隻是個掃地的,也是灰衣太監,比一般的灰衣管事領班們地位還要高些,隻因離皇帝近。

劉雙九笑道:“你升得這樣快,說不定過不了幾個月就能進內殿伺候,到時候若是成了貼身內侍,也算光宗耀祖了。”

貼身內侍……我腦子裏血管又開始突突了。

我:“可千萬別,晦氣。”

劉雙九臉色登時變了,緊張地左右看看,又瞪我:“謝二寶,你瘋了!說什麽大逆不道的話呢?”

我驚覺失言,坐了起來,道:“我隻是不喜歡伺候人,嘴巴一時沒把門,你當我發瘋。”

待了小半個時辰,劉雙九要開始幹下午的活了,我揣上他給的梨條離開。

出了禦廚的門,便能遠遠看見宣佑門。

而轉過宣佑門就是東華門,上次管公公帶我出宮就是走的這道門,宮中采買多從此門出入,宮門外就是個大集市,人非常的多,一旦有心藏進去,便大海撈針般難找。

雖然我沒有出宮手諭,但是趁侍衛不注意撒丫子跑出去有沒有可能成功呢?

想著這個問題回到含章殿,下午煮壞了四壺茶,教我煮茶的太監心疼得很,不肯再讓我煮了,於是我便掃掃地洗洗茶具,無事時坐在門口台階上當吉祥物,倒也挺舒服。

就這麽又過了半個月,管公公不每天來看我了,趙煜風也沒有任何動靜,仿佛我確實成了個普普通通沒有那些奇葩遭遇的太監,沒人惦記著折騰我。

我每天就是磨茶粉、煮茶、洗茶具、打掃,下班後回到單獨的小房間睡覺,十分規律。

他一定是覺得身份敗露了再來找我玩來折騰我就沒那麽有趣了,他政務繁忙日理萬機還有那麽多老婆要哄,一定忘了我了,我想。

這天下午沒什麽事,我出去倒茶渣,倒完之後拎著渣罐一路走到宣佑門,毫無障礙地轉了出去。

路上遇到幾個青綠衣小太監衝我躬身行禮,略有些不習慣,還了禮繼續往前走,站在了東華門一側觀察。

隻見出宮的人都要同時出示牙牌和手諭,一個個排隊檢查出宮門,但還是有些宮女太監出宮時不用出示手諭和牙牌的。

比如一些穿灰色和紅色太監服的高品階太監,以及穿著打扮明顯比普通宮女要華貴些一看便是管事大宮女的,和守門侍衛笑著說了幾句話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