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度

那個被咬的男生發瘋似的用身體撞陸由,“你他媽的毀了我,我就毀了你!”

“陸由!”

“嗵”地一聲,那男生沒有撞到陸由,卻撞在了一個看似很孱弱的男孩身上,大概是身下的疼痛讓他根本沒有過多的力氣,才剛撞過去就昏倒了。四周的練習生們想逃,陸由卻扶著洗手間的門站了起來,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表情平靜,“我會記住你們的,徒千墨也會記住。”他語聲很淡,帶著報複一般的威脅。

剛才替陸由擋了一撞的男孩連忙爬起來扶他,“陸由,你沒事吧。”

陸由低下頭,“你走吧,徒千墨在外麵。”

男孩低聲道,“我,我進來的時候看到徒總監了。”他這句話說得有幾分委屈也有幾分惶然,明知道徒千墨最厭惡的就是私鬥,也知道他的一句話有可能讓自己萬劫不複,可看到陸由,他依然忍不住衝進來。就算沒有能力保護他,也願意站在一起麵對。他自以為,他是足夠勇敢的。

隻一句話的功夫,立刻有人進來找他,“悉臣,還不出來!”

陸由看到Surah,不覺有些抱歉。悉臣和他不一樣,他已經是可以住在二層宿舍的潛力藝人了,又跟著Surah,自己又何苦連累他。因此假作沒看到王悉臣滿臉的失落,抽回了扶著門的手,卻偏過了頭。

王悉臣似乎還想說什麽,卻終於隻是對自己的經紀人道,“對不起,Surah姐,我這就出去。”

兩分鍾後,慕斯和另外一個男人走了進來,分別是他們的專職老師。慕斯剛進門就一把將陸由拉過來,陸由本以為他要罰,嚇得打了個冷戰,進卡狄的這一年,慕斯要他真正明白什麽叫殺人不見血,剝皮不用刀。慕斯卻是伸手輕輕替他擷去唇角的血,“你是公眾人物,無論任何時候,保護你能被公眾看到的地方都是第一要務,明白嗎?”

陸由沉默,他知道現在已經輪不到他說話了,慕斯轉過頭對身後同他一組的人道,“扶他回去,休息好了就過來把這裏清理幹淨,明天,你們的工作繼續。”

陸由拒絕了大家的攙扶,他原就不必領受旁人的不情不願,一步一步向外挪,身後是慕斯同另一個專職老師交涉的聲音,“動我的人,今晚之前,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陸由心下有些感動,他知道,慕斯雖然嚴厲,卻是最護短的。當然他也知道,慕斯護得不是他,是“慕斯”這兩個字在卡狄的分量。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就看到了徒千墨,這個優雅而冷漠的男人正將一塊和領帶的顏色十分相稱的手帕放回衣服裏去,他不知自己心裏是怎樣想的,可是他走過去,對徒千墨深深鞠了一躬,“三個月前,還有今天,都是我的錯,請您免除對大家的懲罰。如果這是為了孤立我的話,早已經不必。謝謝!”

說完這些,他就失去了一切支撐,身體最本能的保護讓他暈了過去。原來,沒有誰可以一直堅強。

陸由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相當未知的地方,很冷,很黑,剛剛張開眼,就有一束光從頭頂灌下來,他本能地蒙住眼睛,卻隻是用一隻手,另外一隻右手習慣性地揮舞,確定可知或不可知的危險。監控器後的徒千墨笑了下,他確定,這是個受過苦的孩子,隻有受過苦,才會珍惜所能把握的一切。

門被推開了,陸由站起身,看到的不是他的專職老師慕斯,也不是徒千墨,而是另外一個男人。他知道,那是地下一層的訓教老師,準確的說,是體罰他們的人。

卡狄反對私刑,卻有著絕對完善的體罰製度。卡狄當家的慕老爺子一向是一個很公道的人,任何事都擺在明麵上,如此一來,競爭對手連詬病都失去了興趣。

體罰僅針對簽長約的練習生,六到十五年,是真正的長約,合約時間內,卡狄承擔練習生的全部開銷,並且提供出道的機會,雖然這機會微乎其微,可是從地下室一步一步走上來的都是真正的自己人,自己人的意思是,無論角色還是獎項,宣傳或是投資,你隻要能讓卡狄滿意,卡狄絕不會不讓你滿意。慕老爺子從沒有虧待過任何自己人,盡管已經金盆洗手許多年,可放眼望去,舉目皆江湖。娛樂圈,也是江湖的一種。

陸由的反應非常鎮定,這是他早已能想到的,體罰的細則早在簽約前的試訓中就已講得清清楚楚,卡狄重視細節,完備,本就是公道的前提。因此,他隻是對對麵的人鞠了一躬,“赫老師。”他記得他的名字,赫煵。

赫煵瞥了他一眼,陸由有些心悸,卻還是很自覺地走向了屋內最裏邊的牆角,拔直雙腿,將雙手反剪背在身後,九十度鞠躬等待。這是他一進卡狄就被教導過的,他還記得那時候慕斯告訴他們,“規矩,是為可能犯規矩的人定的,更是為有資格破規矩的人定的,若是沒有破規矩的本事,就最好不要犯規矩。”

赫煵對他的表現算是滿意,順手在牆上摘下一個本子,“編號?”

盡管這樣的姿勢讓陸由非常不舒服,卻還是大聲答道,“774716542.”

赫煵問道,“你是慕斯的人?”

陸由心下疑惑,口中卻沒有半分遲疑,“是。”

他的猶疑又怎麽會瞞過赫煵,這個男人並不像他想象的那麽不近人情,甚至還解釋道,“第一次來這裏就這麽俯首帖耳,雖然俯首帖耳卻又絕對心有不甘的,隻有慕斯的人。”

陸由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卻知道是不可以不答的,隻能大聲道,“對不起。”

赫煵將本子重新掛回牆上去,“打架?”

陸由答道,“是。”盡管,他是被打的那一個。

赫煵靠在牆邊,用拇指將剛才的紙頁翻得刷啦作響,“還有呢?”

陸由道,“不敬前輩和冒犯徒總監。”

赫煵緩緩從喉中發出一個類似於“哦”的音,語聲頗帶著幾分玩味,“慕斯的人總會冒犯徒千墨。”

弓腰絞手的姿勢讓陸由有些支撐不住,更何況,他根本不知道對方仿似無意說出的話是否是試探的一部分,畢竟,卡狄的水很深,能做到赫煵這種地位的,絕對不是神經質的話癆。因此依然是那句沒有任何創意的對不起。

赫煵卻突然沒有了閑聊的心情,連語聲都像是從冰裏浸過的,“不敬前輩,歸慕斯處置,與我無關。冒犯總監,是慕斯的責任,也與我無關。打架,A11號鞭、鞭背,三鞭,禁食禁水三小時。卡狄訓導手冊第八頁第十一行。”

“是。”陸由甚至有些感激他,這個大腦充血的姿勢,若是他再和自己聊幾句,恐怕真的撐不住了。同時,他對自己的判斷表示滿意,在卡狄,你可以什麽都沒有,唯一不能缺少的,就是職業精神和專業態度。

拖遝不是好習慣,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