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與我無關,沒什麽意義。”
——上班族如是回答道。
他的表情和語氣相當的平靜,精神狀態也非常正常,甚至沒有絲毫的波動。
會長小姑娘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聽到這樣的一個回答。
她下意識地反問道:“為什麽?”
為什麽會這麽想?
那可是兩位頂級超凡者之間的戰鬥啊!
別說是超凡者了,哪怕是兩位普通人在大馬路上互毆,應該也會有許多人駐足圍觀的吧?
為什麽會說沒什麽意義呢?
“因為……真的沒什麽意義啊。”
上班族的表情有些不耐煩了。
“你看,我的午休時間再有十分鍾就結束了,我必須回到工位上去打卡,而這兩人的打鬥並不能影響我。”
“他們不是我的上司、不是我的親人、不是我的朋友,我們彼此之間都不認識。”
“我為什麽要去在意他們呢?”
“——對我來說,沒意義。”
上班族回答道。
聞言,會長小姑娘似乎意思到了什麽。
她試探性地提議道:“你可以報警,或者圍觀。”
上班族卻反問:“這樣做與我有什麽關係呢?我隻是一個會計而已。”
“的確。”
聽到了這一回答,會長小姑娘的臉色平靜了下來。
她坦然地點了點頭,隨意道:“你可以走了。”
“再見。”
上班族還是很有禮貌的。
就是在臨走之際,嘴裏小聲嘟囔了一句:“神經……”
會長:“……”
概率改變,讓你一會兒上樓梯摔跤的概率變為99%!
做完了這件事之後,會長小姑娘這才回過神來,仔細思考起了自己剛才的發現。
她再度抬頭望向四周。
果不其然,周圍來來往往的路人們都和那個上班族一樣,即便看見了許承暴打學者和詭異生物的那一幕,卻依舊沒有一人停下自己的腳步。
那種感覺……
會長小姑娘正在琢磨如何形容。
是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一個冷漠至極的環境裏,某個人跌倒在了路邊。
這個人不是一個老人、不是一個孩子、不是一個病人、也不知孕婦之類的……
他就是一個普通人。
可以是你,也可以是我。
他摔倒在了路邊。
這個時候,來來往往的許多人從那個人的身邊路過,但沒有一個人去扶他起來。
而在幾秒鍾過後,那個人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便繼續走自己的路去了。
那不過就是一次普通的摔倒罷了。
無關乎見義勇為或者熱心助人,僅僅隻是一段普通的小插曲。
而那時候路人們所展現出來的態度,100%與此刻十字路口周圍的人們一模一樣!
會長小姑娘觀察著周圍人們的情況,略顯不解。
到底怎麽了?
學者又到底做了什麽?
……
學者正在被毆打。
而且完整說來,應該是學者正在與自己建立起鏈接的血肉利刃一起,正在被許承所毆打。
一人一詭異被許承死死抓住,而後重重地砸向地麵。
轟!
在又一次猛烈的撞擊之後,學者的身體輕微顫抖,似乎是想說什麽。
許承於是暫緩了自己的動作。
“噗啊!”
學者大喘了一口氣,而後聲音嘶啞道:“老先生,你這麽搞,難道不怕出事情嗎?”
“啊?”
許承挑著眉毛,緩緩抬起了學者的腦袋。
“什麽事?”
“你的事。”
哪怕滿臉是血,可學者依舊在咧嘴笑著。
“老先生,你一直隱瞞自己的力量,不就是為了平靜的生活麽?”
“現在的你卻在眾目睽睽之下暴露了自己的力量,你難道就不擔心目擊者或者其他人查到你的頭上來嗎?”
聞言,許承卻搖了搖頭,“不擔心。”
學者頓時大笑道:“擔心就對啦,可是你不需要擔心……嗯?”
話說到一半,學者忽然愣住了。
等等。
自己剛才聽到了什麽?
許承剛剛竟然說自己並不擔心暴露身份?!
這下子反而輪到學者不解了。
為什麽啊?
這幫子在普通人中隱藏身份的高手,難道不都是為了維護自己平靜的日常生活嗎?
眼瞅著學者頓住了,許承便俯下身體,沉聲解釋道:
“我從來沒有去想過當什麽隱藏身份的超級英雄。”
“那都是漫畫或者電影裏的事。”
“我之所以這樣做,完全是因為‘我想’。”
許承的目光深邃。
顯然,他是認真的在回答學者的疑問。
“我喜歡我身邊的一切,我願意去用‘我自己’去體驗那些。”
“無論是隱藏力量也好,還是偷偷摸摸的當一個看戲的旁觀者。”
“一切一切的前提,都是——我想。”
“我想過這樣的日子、我想和自家老太婆在一起、我也想保護我家的那個倒黴閨女。”
許承的雙手開始用力。
這下子,且不論猛砸的力量,學者甚至感覺自己的腦袋要被學者的手給活活抓爆了!
“所以,你能說了嗎?”
許承的語氣變得越發冰冷。
“到底應該如何恢複那些被你砍斷的聯係?”
聞言,學者強忍著後腦的劇痛,呲牙咧嘴道:“為什麽要恢複呢?老先生,為什麽要呢?”
“難道維持現狀不好嗎?”
“你看看周圍吧!”
學者大吼道:“你快看!”
許承便看了。
隨即,他也發現了周圍的異樣。
十字路口來來往往的人們路過他的身邊,卻對他與學者的打鬥毫不在意。
許承的眉頭微皺。
“他們怎麽了?”
“他們本就應該這樣!”
仿佛是為了證明這件事,學者的聲音格外大,幾乎是嚎叫出來的。
“這難道不是目擊者們所追求的終極形態嗎?”
學者說出了最為關鍵的部分。
“所有人都對詭異事件抱有一種漠然的態度,就仿佛路人一般置身事外。”
“無人在意,自然也就不會引發大規模的恐懼和騷亂,類似於血幕戰役那樣的慘劇就能夠被避免!”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學者是對的。
因為目擊者們最為核心的行動理念,便是成為超凡事件的唯一目擊者。
但倘若所有人都對發生在身邊的超凡事件毫不在意,那麽目擊者們的理想也其實是以另一種方式完美實現了。
許承抬起頭來,重新審視起了四周。
學者剛才的揮刀亂砍並沒有砍人,而是砍斷了周圍所有人身上的“聯係”。
當“聯係”被站短之後,那個“人”本身便與這個世界再無其他的“聯係”了。
之後所留給許承的,唯有一種令人窒息的“冷漠”。
“老先生,你聞過花香嗎?”
學者艱難開口道:
“你走在路上,或許是去上班、或許是去吃飯、或許是去接孩子……”
“你路過了一個花壇,花壇裏有許多的花。”
“如果時間還早,你會停下腳步,去聞一聞花香嗎?”
“不要去聞。”
學者喃喃道:“因為那是沒有意義的。”
“沒有意義、沒有好處、沒有目的、沒有幫助……”
“那樣的事,不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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