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老夫人醒了?”

雲小芽歡喜的衝到床前,卻見**,老夫人依舊雙目緊閉,動也不動的躺著,梅娘倒笑了,“我隻說老夫人剛剛睜眼了,並未說她已經清醒,你也別太心急,這是好現象,說明老夫人可能隻需我再施一針,便就能醒了呢?”

“阿彌陀佛,”雲小芽就仰頭向天,雙手合十,低低的念了聲佛,外祖母能醒過來,便是那天羅草已解得差不多了,性命再無大礙!

梅娘已施完針,便讓雲小芽幫她用藥湯給老夫人擦著身子,老夫人身上的黑色汁液比昨天已少了許多,腥臭味亦輕了不少,那浸了藥湯的棉巾子拭在她身上,隻見肌膚晶瑩如雪,幹淨清爽。

將老夫人的衣服穿好,再用被子蓋上,梅娘這才來到外麵,和趙廷琛說話,趙廷琛已聽見了裏麵的動靜,他向梅娘笑道,“辛苦你了,梅姐姐!”

梅娘一邊在銅盆裏洗著手,一邊笑道,“我倒也沒怎麽辛苦,倒是雲姑娘受累了,從早到晚的心就沒放下來過。”

“她就是操心的命,”趙廷琛笑著看了雲小芽一眼,那眼裏——竟似有些寵溺。

雲小芽就覺眼前一花,她不禁眨了眨眼睛,可趙廷琛已轉過了頭,和梅娘在細細的說著老夫人的病。

但看老夫人病情上的起色,他這“趙神醫”的名頭,確實算是保住了。

又說了會兒話,梅娘就進內堂去守著老夫人,雲小芽在外間伺候著趙神醫,她提心吊膽了許久,看到趙廷深時,她分明就有了主心骨,精神氣兒一鬆,眼睛就有些睜不開,趙廷琛一伸手將她攬進懷裏,沒好氣道,“你睡會兒吧。”

他語氣看似不好,實則很溫柔,雲小芽一貼近他的懷裏,就下意識想掙脫,但趙廷琛練武過的胳膊牢固似鐵鉗,令她動彈不得。

她想掙紮,趙廷琛的聲音在頭頂上悶悶的低吼,“別動!”

她身子一顫,便真就不敢動了。

今夜的寒風不似往日凜冽,雪也停了,屋子裏安靜得隻偶爾聽見炭火劈啪一響,梅娘埋在炭盆裏的栗子顯然已熟了,散發著淡淡的焦香味兒。

在這樣溫暖平和的環境裏,又是趙廷琛如此滾熱的胸膛,雲小芽的神經就慢慢的鬆軟下來,終於身子一軟,睡倒在了趙廷琛的懷裏。

趙廷琛抱起雲小芽,來到內室,將雲小芽放在秦老夫人躺好,梅娘替雲小芽蓋上被子,低聲問趙廷琛,“二少爺,這件事,您真的不想讓她知道?”

趙廷琛搖頭,“她和這家人淵源太深,還是不要讓她來麵對這些了。”

梅娘就點了點頭,她取出一包粉末,茶水和了,在趙廷琛的幫助下,喂給了雲小芽,不多時,就見雲小芽呼吸深沉,臉色卻潮紅起來,隻是眨眼間,雲小芽的臉上就泛起了紅疹,趙廷琛看得直皺眉,“她……真的不痛苦?”

梅娘看了看趙廷琛,就忍不住笑,“二少爺心疼?”

趙廷琛的臉色就一

冷,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樣子,梅娘卻並不怕他,掩了嘴笑,“二少爺放心,這藥啊也就看起來凶猛,其實一點兒都不難受,與其讓雲姑娘這麽焦慮操心,倒不如就這麽好好兒的睡一覺的好。”

趙廷琛的臉色這才稍稍回轉,接著,二人又給老夫人也喂了一點,最後剩下的,就都被梅娘倒進桌上紅泥小火爐內暖著的燕窩羹裏。

做完這些,梅娘拍了拍手,向趙廷琛笑道,“二少爺,天兒不早,您回去吧。”

趙廷琛點點頭,他再看了看**的雲小芽,默默的站了一會兒,這才穿上大氅,出門而去。

-

第二天,秦府裏炸開了鍋。

一大早來換班的下人發現,聽鶴堂裏不管是丫鬟還是婆子還是大夫人的外甥女兒,全都渾身紅疹,昏迷不醒。

這消息傳出去後,秦家的主子們全都來了聽鶴堂,就連久不出姨娘屋門的老爺秦庭軒都被驚動了過來,看著一屋子詭異的現象,老爺子直哆嗦,“這怎麽回事?怎麽回事兒?”

自然無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府中醫婆就梅娘一個,自然也在這昏迷之列,還是秦家二爺冷靜些,命人去外麵請了郎中來,郎中過來挨個把脈,結論是,這些人全得了天花!

話還沒說完,就被大夫人一口唾沫給啐了出去,“我外甥女小時候是出過天花的,怎可能再出天花?就算真是天花,你見過這麽多人不分老幼一起得的嗎?你個庸醫,滾——”

就這麽鬧騰了一上午,還是梅娘自己幽幽醒轉,眾人忙問她發生了什麽事兒?梅娘一臉驚恐滿眼是淚,戰戰兢兢好半晌,方才將話給說囫圇了,“回老爺,三位爺,夫人們,奴婢昨兒夜裏本是好好兒的在侍奉老夫人,忽然頭就開始發暈,朦朦朧朧中就看見一金甲神人站在老夫人的床跟前,手裏舉著把金劍,向我們怒喝,說……說……”

說到這裏,梅娘的眼裏盡是恐懼,竟口不能言,大夫人皺了皺眉,喝道,“金甲神人?他說了什麽?你倒是說啊?”

“他說……他說這府裏有人在害老夫人,說上天發怒,若歹人再不悔改,便要……便要以天火燒了秦府……”梅娘大哭著道。

“什麽?”大夫人倒吸一口冷氣,“有人害婆婆?”

她猛回頭,目光嚴厲的將身後正驚疑不定的眾人都掃了一遍,“誰這麽大膽,竟敢害婆婆?”

眾人就麵麵相覷,然而已有聰明的,在嘴角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來,大夫人自然看見了,她索性頂到那人的跟前,喝問,“你笑什麽?難道是你?”

前一句讓人還有些不忿,後一句卻是誰聽都變了臉色,大戶人家的那點子手段伎倆誰沒見過,有時候有些事,你做沒做過都不重要,別人推到你頭上,讓你百口莫辯脫不了身,才是最重要!

於是所有人就都正了神色,垂眉斂目的搖頭,“不敢!”

大夫人的目標不是他們,自然也不跟他們多嚼舌,她慢慢來到

了三夫人的跟前,問,“三妹,這屋子裏除了我外甥女兒,就全都是你安排的人,你要不要查一查,到底是誰害的婆婆?”

三夫人就冷聲一笑,“大嫂這話,我有些聽不懂呢,怎麽就憑這個小小的醫婆子一句胡話,大嫂就認定了咱們家就有人害婆婆?還認定了害婆婆的人就在我派的人裏?”

她從鼻子裏哼出一聲來,目光尖銳如刀,“大嫂,你不如直接說,婆婆就是我害的得了。”

她把話說得這麽坦白直接,倒叫大夫人有些下不來台,大夫人就訕訕一笑,“三妹,我又哪裏是憑空信個醫婆子的胡說呢?不過是這一屋子的人都昏迷得蹊蹺,又想著若有人要害婆婆,必定是得近得了婆婆的身的,可這屋子裏向來由三妹的人嚴密把守,若不在這些人的身上問起,卻去哪裏問呢?”

“大嫂這話說得也不是全無道理,”邊上,一直不做聲的二夫人開了口,“雖說醫婆子的話不能全信,但這一屋子的人都昏迷不醒,必定是有個緣故的,依著我看,還是再找些郎中先來瞧瞧,若也瞧不出緣由來,就把醫婆的話信一信,也未嚐就是壞事兒。”

老爺子最寵幸的蘭姨娘忙點頭附和,“是呢是呢?神佛不可不敬,依我說,這種事兒還是寧信其有罷,大戶人家人口眾多,少不得有幾個不三不四偷奸耍滑的人,就借這檔子好好查一查,也是可以的。”

二爺是庶出,二夫人在家裏的地位便不高,蘭姨娘隻是個姨娘,說起來位份還不如二夫人,但二夫人又到底還是家裏的二夫人,蘭姨娘又極得老爺子的寵,老爺子便是名義上的當家人,也到底還是個當家人,是以這兩位齊齊一開口,再加上原先的大夫人,便明顯就是三道力對三夫人一道力了,三夫人再囂張,有老爺子坐在這裏,她也隻能收斂。

三夫人的臉色便就變了,她看著大夫人二夫人幾個,最後就跪在了老爺子的跟前,帶著哭腔道,“爹,這事兒得您老人家做主了,兒媳倒是不怕折騰,隻是婆婆如今病得這樣兒,咱們還自己胡亂折騰,豈不是耽誤婆婆的病?”

大夫人就也跪了下來,向老爺子道,“爹,兒媳不敢耽誤婆婆,兒媳覺得二弟妹的話有道理,咱們可以一邊找郎中;一邊兒徹查家裏,再另撥可靠的人來服侍看護著婆婆,一定幾下裏都不落就是了。”

她的話一說完,二夫人和蘭姨娘就都跪了下來,蘭姨娘拉著老爺子的手掉眼淚,“老爺,妾這兩天也是總覺得眼睛不停的跳,這金甲神人若真是醫婆胡花了眼的也就罷了,若是真的,豈不是……”

在老爺子跟前,自然是蘭姨娘的話最管用,老爺子便點點頭,他看看跪在跟前的三個兒媳婦,就道,“老三媳婦,你這兩天就顧著繡坊裏的事兒吧,把家裏的這點子事兒留給老大媳婦和老二媳婦兒處理,”說到這裏,他輕咳一聲,“老大媳婦負責徹查家裏,看到底是不是有人害你婆婆;老二媳婦為人最是細心,這聽鶴堂即日起,就由你來照應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