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考將至。

科舉之路漫漫,這秀才不過是這條漫漫路的第一步,隻算得上是入了門。

本朝有規定。

凡考取秀才功名者,入縣學。

每年歲末,進行歲考。

成績前十者,為廩生,縣衙會按規矩給廩米,折合銀兩,精打細算些是夠一家人吃大半年的。

這段時日,季望塵在學院裏麵的學習很不錯,有了岑夫子的指教更是進步的飛快。

歲考這日,居然下起了小雪。

細碎的雪沫洋洋灑灑,這一出來就是一陣冷風,吹的人骨子裏麵都疼。

這剛出了門,姚暖笙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囡囡起來了,哎呦這天氣冷的,快進屋,別在外邊站著。”

鄧氏起得更早,一起來看著這大雪天就皺眉擔心。

“今天還是姑爺歲考的日子,那身子骨,看著真愁,可怎麽辦啊。”

“娘,別擔心,二哥去找了馬車,一會準備個湯婆子,多加兩件衣服沒事的。”

姚暖笙使勁的搓了搓手,趕緊進了屋子。

姚從業專門請了假,送他們去縣衙考試,這剛出了就嚷嚷起來。

“這大冷的天太遭罪了,縣太爺怎麽也不知道安排個好點的日子。”

“說那麽多,你怎麽不當縣太爺去,去去去,趕緊忙去。”

鄧氏從後邊就給了他一下,直讓他痛呼偏心。

真到了歲考考場,姚暖笙算是見識了什麽叫做少年天才占鼇頭,白發蒼蒼老秀才。

真可謂是一家三代同考場,師徒兩輩共參與。

“這人可真夠多的。”

姚從業仗著自己身子輕盈,朝著前麵竄了竄,到了門口就被衙役給攔了下來。

“幹什麽的,還沒到時辰,外邊呆著。”

這衙役凶神惡煞的。

“大哥,還要多久?”

“半個時辰後入場,前麵排隊等著去。”

姚從文緊張的從人群裏麵鑽出來,正好看著姚暖笙從馬車裏出來,一個大跨步上前。

“別出來了,還得半個時辰,趁著這會好好的暖暖,一會才是大麻煩。”

他看著季望塵有些擔心:“這天太冷了,我看過了這縣學位置有限,有一部分人得在外邊考,不過就算是在屋子裏麵也熱和不到哪去。”

“無妨,我會快點出來。”

季望塵在兩個人擔憂的眼神裏麵,穿著厚厚的棉服,隨著人流入場。

年紀大的秀才不在少數,縣太爺體恤他們,都給安排在了屋子裏麵,加上了兩個火盆,聊勝於無吧。

縣太爺入場,也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在冷風中等待考試的季望塵,一看著他那裹得厚厚的,臉色發白的樣子,不免就想到了那日他躺在**的樣子。

“去,在屋裏找個位置給他安排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季望塵行禮謝過縣太爺跟隨衙役進了房間,收獲一眾嫉妒驚訝的目光。

坐在房間裏麵,這身子是舒服了些,可他心裏麵卻多了些擔心。

剛才這一幕,有些太過高調了,抬起頭來看了一圈便看到了眾人那頗具有惡意的眼神。

歲考的題目不難,也有遷就這年歲大的考生,都是些格外基礎的東西。

內容多為帖經,若是將書給背熟悉了,這考試也能過了。

這對季望塵而言不是什麽難事,揉搓了一下雙手,使得手指關節不那麽的僵硬。

閉上眼睛,緩神,確保心無雜念。

待再睜開眼的刹那,他的眼中淩厲而又幹淨,認真仔細,手下的速度不緊不慢,始終保持著一個均勻的速度。

與周圍那些抓耳撓腮的老秀才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考試結束後,這都跟去了半條命一樣,互相攙扶著出考場。

姚暖笙和姚從業二人焦心的等著。

“我見著他了。”

姚從業眼尖,一下子就看見了,發揮自己靈動的身影,竄過人群朝著他走了過去。

好不容易將人給拉到了馬車旁,本來養的終於紅潤了些的臉頰,這會被凍的鐵青。

“快暖暖。”

姚暖笙趕忙給他塞了個湯婆子,這還是她剛才去不遠處的茶樓要的熱水重新灌裝的,這會正是暖和的時候。

“剛才縣太爺給換了位置的年輕人就是他啊,不就是吃軟飯的贅婿。”

“誰說不是,年紀輕輕吃著丈母娘家裏的,我聽說他搭上縣太爺也還是他妻子幫的忙。”

“不是吧,那女子我看著也長的不漂亮啊。”

“那可不……”

正準備走的時候,有幾個年輕的秀才在不遠處議論紛紛,他們都是剛才坐在季望塵周圍的人。

看著他被安排進了屋子,他們這些人卻要在寒風裏麵受苦,一個個的心裏麵不平衡極了。

姚暖笙氣急,這都什麽人啊,真是枉為讀書人,跟村口的嚼舌根的阿婆有什麽區別。

季望塵膽小,卻一直頗為有公子遺風,即使這會被氣的發抖,可也做不出來當街罵架的事情。

他做不到,姚暖笙可就不那麽多顧及了。

敢說她,真當他們好欺負的。

上輩子姐姐在網上大戰鍵盤俠的時候,這些人還不知道在哪投胎呢。

“看我的。”

姚暖笙將手裏麵的吃的和水往季望塵的手裏麵一塞,火力值大開的站在那幾個嚼舌根的秀才跟前。

“你們是在說我和夫君嗎?”

這些人是真沒想到會是一個女人出麵,季望塵那個人他們了解,晾他說不出什麽話來,他們這些人根本不怕。

可突然出現一個女人,一個個的犯愁了,當眾還在縣學門口,和一個女人吵架,有辱斯文。

“季省觀,你還不是不是男人了,就讓一個女人出來。”

“就是,躲在女人的身後算是怎麽回事,我們不跟女人議論。”

姚暖笙冷笑:“說的好像我願意同你們理論一樣。”

“你!女子多舌。”

被姚暖笙毫不宴會的嘲諷,這些人的臉色能好看才怪,本就被凍的七葷八素的,這會鐵青的臉更黑,活像個包公。

“一個個的還是讀書人,君子不妄議的規矩學到哪去了,狗肚子裏嗎?”

“你敢說我們,你一個女人不在家裏麵相夫教子,跑出來爭口舌,辱罵我等讀書人,不知廉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