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杜秋娘是有心讓杜明禮寫下一封書信來分配好財產,但是這樣一來就說明她也想分家,到時候先不管杜明禮,她爹就要先氣死了。
“爺爺,您好好休息,我們先回去了。”杜秋娘給他倒了杯水放在床頭的小凳子上麵,淡淡道。
杜明禮點了點頭,對著杜秋娘道:“你先回去吧,你爹留下,我有話對他說。”
杜秋娘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房裏,王三娘剛將虎頭哄睡了,隻見了女兒回來,急忙上去問怎麽樣了。
杜秋娘一邊看著虎頭睡熟的模樣,一邊笑道:“沒事,隻是爹被爺爺留下了,不知道在說什麽。”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杜應貞也回來了。他整個人都木木的,走到了房中也渾然不覺,竟是撞到了桌子,才回過神來。
“你怎麽了?”王三娘急忙上去幫他揉著撞傷的地方。
杜應貞卻是將她的手拂開,從袖子裏取出一張紙。“這是爹給我的……”
杜秋娘忙接過來一看,隻見是一封遺書,上頭寫明了杜家的財產由杜應福與杜應貞兩兄弟平分,還寫了因杜周氏品行不端,要杜應福休了她,以保住杜家清譽。
“這是爺爺寫的?”杜秋娘不可思議道。記得前世不是這樣的,難道因為她的重生,連杜明禮的心意也變化了?
杜應貞淡淡地點了頭,道:“你爺爺告訴我,昨晚上他夢到了你奶奶,說他就隻有這兩天了。”
王三娘因著不識字,忙過來問杜秋娘這上頭寫了什麽。杜秋娘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王三娘頓時驚恐道:“休了大嫂?這……”
“爹說,杜周氏品行不端,留著她恐怕壞了我杜家的清譽。”杜應貞作了解釋。但是他也知道,這是杜明禮激憤寫下的,那杜周氏生了兩子一女,休了她別說周家不答應,就是杜應福也不會願意。
“爹,你打算?”
“哎。”杜應貞搖頭道:“我不知道。”
第三日的早晨,杜明禮便沒有了鼻息。
辦了三日的葬禮,吊唁的人來來往往,除了親戚和本村的人,錢掌櫃也送來了一副挽聯。因著杜秋娘拿出了五十兩銀子出來,喪事也辦得風光。
下葬之後,這件事情就算是結束了。杜秋娘累得退了層皮,在家躺了半天才緩過勁來。而王三娘直接就病倒了。
這日上午,黃氏和周氏一人提了一籃子東西過來看王三娘。見虎頭在**吵鬧,黃氏放下籃子便去抱虎頭哄著。
周氏坐在床邊,看王三娘的臉都凹下去了一圈,歎氣道:“秋娘那麽大了,又那麽能幹,什麽事不能讓她來呢,你看你,還帶個小的,人都瘦了一圈了。”
黃氏一邊搖著手上的繈褓,一邊也道:“就是,我剛才看你那位大嫂可不像你,人家開心著呢。”
“開心?不至於吧。”王三娘想起杜明禮的遺書,頓時皺了皺眉頭。
黃氏道:“你家老爺子一去,她肯定巴不得分家呢,你跟杜先生性子軟,秋娘又是個孩子不能說話,看你……”正說著,周氏推了推她,示意她別說了。
黃氏看了周氏一眼,心領神會地沒有說下去,而是對著王三娘道:“我也是為你著想才說了這些話。”
王三娘扯了扯嘴角。“我知道的,二位姐姐是為我好,隻是這件事情實在複雜,也不好同你們說的。”
杜明禮要休了杜周氏,那杜應福是斷然不肯的,到時候杜應貞若是堅持遺囑,兩家必然鬧翻,若是不堅持遺囑,杜應貞就是不孝,以他的性格,往後定然是不好過了。
周氏見狀,忙道:“不說這個了。你家杜先生考上了白馬書院,真是好事一樁呢。都說福禍相依,可不是說這個呢。”
說起白馬書院,黃氏忙問道:“聽說那沈睿也考上了,真的假的?”
王三娘道:“是真的,那名單上有他的名字呢。”
周氏撇了撇嘴,道:“看來那沈安氏且嘚瑟了。你們不知道,那天我家如玉撞了沈睿,可被她好一頓罵呢,說什麽她家兒子金貴,我差點跟她打起來。”
王三娘和黃氏都捂著嘴笑道:“你也是個暴脾氣。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黃氏又問道:“咦,你家老爺子去了,那婚事可怎麽辦,眼看也就一二十天了。”
王三娘搖了搖頭,隻說“不知道”。
這天一大早,杜應福就去將裏正叫了過來,正式準備分家。在這之前,兩家人就已經分開吃喝了,因此這幾日,兩家人幾乎沒有碰過麵。
杜家的大堂,白布還沒有撤下來,依舊是一派悲傷的氣氛。杜家一家老小都穿著白衣,站在大堂上。
裏正道:“杜應福,你是老大,你說吧,想怎麽分。”
杜應福上前一步,佯裝擦著眼淚,道:“爹走得急,實在是想不到的事情。爹留下的就這有這幾間房子,和東邊那五畝地。裏正你是知道的,我這弟弟不會種地,這五畝地一直是我在種,爹也答應過,等他過世,將這地都給我。
至於這房子,隻有應貞家現在住的是他們出錢的,就給他們。我家人口多,其餘的就給我們吧。
哦,還有,弟妹還欠著我爹二十兩銀子沒還,她們用那二十兩賺了許多錢,也應該分給我們一份。”
早在杜明禮死前的前一晚上,杜應福就進房去將杜明禮的現銀都搜刮走了,因此他故意不說杜明禮留下了多少銀子,隻說那二十兩銀子。
杜應貞實在沒想到會是這種分法,這是除了房子,什麽都不給他們的,還要分三娘和秋娘勤苦掙來的錢?!不可思議道:“大哥,您這麽分也太不公平了!”
“有什麽不公平的!”杜應福直視著杜應貞,喝道:“爹從小就向著你,書讓你讀,錢給你賺,你有什麽不滿意的!現在分給我們一點兒怎麽了?”
杜應貞不禁退後了兩步,他從來不知道他的親哥哥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以前他總是說什麽“兄弟如手足,不必計較錢財”,就為了這句話,他眼睜睜地看著娘子女兒被杜周氏欺負也不說什麽,可是現在,他的親哥哥、好哥哥竟然變成了這幅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