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到了錢皇後耳朵裏,便是色衰而愛馳的象征,皇上嫌棄她年歲大了,相貌也不如以前,留疤也好,不留疤也罷,都是一張青春不再的臉,讓人厭棄使人厭煩。
說不定皇上也正是因為這張已經年老的臉,想起自己也不再年輕青春,所以總是不願意搭理她。畢竟錢皇後的青春與皇上的青春是緊緊聯係在一起的,他們互相分享過彼此的青春,但是一旦青春不再、年華不返,那便是在互相提醒彼此都已經慢慢蒼老了。
自古皇帝都害怕老去,因為老去就意味著他們離死不遠了,死了就會失去他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皇位、江山、美人統統都不會再屬於他了。
顧安看著皇上守在錢皇後身邊一晚上,等到錢皇後合眼之後便來到皇上身邊小聲提醒道:“皇上,夜深了,是時候休息了。”
皇上點點頭,吩咐采蝶好生照顧錢皇後,隨後又讓全安建留在寧安宮幫襯著。一有情況立馬過來匯報,哪怕早已深夜。
一路上皇上未曾言語過一句,越是這樣顧安心裏越是緊張,他不停吞咽著口水,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看著泰然處之的皇上,感覺這就是暴風雨來之前的安靜。
興慶宮內,皇上先是擇一處坐下,一動不動地坐著,顧安見狀,問道:“皇上何故不就寢安睡?”
“短短不過三個月,太子就好端端的沒了,你叫朕怎麽安睡?”
顧安慌忙跪倒在皇上麵前,隨後請罪道:“微臣該死,未曾為皇上分憂,隻是太子殿下薨逝的太過突然,所以……”
皇上將視線聚集到顧安身上,狠狠地回答道:“你是該死!不過,你該死是因為出了這些事情,你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朕!朕到現在什麽都不知道!你把朕當什麽!糊塗蟲?還是癡傻瘋魔之徒!”
皇上雷霆之怒哪裏是顧安可以招架得住的,但是招架不住也要迎難而上,他不敢直視皇上,道:“皇上,微臣實在是怕您龍體吃不消才選擇暫時不說不提的,還望皇上恕臣不告之罪。”
顫顫巍巍的語氣讓皇上更加生氣,身為臣子糊弄君上,這樣的臣子還算的上是忠肝義膽嗎?
“恕罪不恕罪的現在朕不願意和你提及,但是朕立刻馬上要聽你講完這三個月之中到底都發生過哪些事情,先說大事,再提有必要的一些小事,快講!”
所幸顧安的敘事能力不弱,再加上他雖然時常待在興慶宮內皇上身旁,但與各宮宮人走動較多,又是蘇妙妙那頭的人,所以一些大事小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皇上聽的真切,將三個月之類的種種都了解的差不多了,知道木蘭公主還在獄中,便下令大理寺立刻將其放出,因為玉璽不在身邊便擬了一封口諭讓身邊的小太監送了去。
“你說,沁貴妃有喜了?”
果然不隻是顧安覺得此事蹊蹺,就連皇上本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聽著疑惑的口氣,看著似乎並不喜出望外的皇上,顧安回答道:“太醫已經確認的確是有喜了,而且微臣也曾為沁貴妃把脈,確實是喜脈。”
“既然這樣,明日再去看看她吧!”皇上露出的神情告訴顧安,他對這個來的不是時候的孩子並不看好,說得不好聽點,這孩子不祥,太子薨逝他卻要降臨人世,像是一命抵一命,一物克一物似的。皇上看似對太子嚴厲,從小又沒有將他養在身邊,但嚴父之愛到底還是因為要傳位於他,所以才什麽都力求完美地要求他。
皇上靜靜躺著,顧安便在一旁守著,就像從前在皇上身邊還是一個小太監的時候那樣。
“顧安,長湘公主是真的在宮外寺廟為朕祈福嗎?”
顧安被皇上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驚到,他拱手作揖恭敬地答道:“皇上,長湘公主一切都好,您請放心,明日哦不最快三日,長公主一定會回宮的。”
“長湘應該是不知曉太子薨逝的消息吧,不然她一定快馬加鞭趕回來,明日是太子的頭七,長湘怕是來不及見太子最後一麵……”
皇上感傷地說著,歎息聲也比之前悲哀了許多,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哀痛讓他根本無心睡眠,他想起自己生為人父所做的一樁樁、一件件錯事,其實那些根本說不上是什麽錯事,隻是到了這個時候,生為人父總得有很多遺憾與愧疚。
擁有天下卻失去了親兒,天下對他來說又有什麽意思?
況且長湘又不在身邊,皇上的眼皮總是不合時宜地跳著,他心裏很是不安,就好像長湘也遭遇了不測。現在的他孤立無助,妻子仇恨他,孩子離開他,臣子不服他,皇上現在唯一的指望似乎隻有怡親王李浩源了。
皇上蘇醒過來之後,整個皇宮都傳遍了這個消息,宮外也不例外,更有甚者隻知道皇上醒過來了,卻不知道原來皇上昏迷過去三個月了。
“邢飛,明日和我一同進宮麵聖。”
怡親王嘴角上揚,似乎又想起什麽,繼續道:“記得帶著你的戰利品一同麵聖。”
邢飛不解,蹙眉望著怡親王,誰知怡親王邪笑地看著他,隨後拍拍手,門猛然之間被打開,侍衛們將一個麻袋扔到邢飛麵前。
“先看看裏麵是誰再說吧!”說完怡親王便背朝著邢飛,端起茶盞品茗喝茶。
邢飛解開麻袋上的粗繩,先是看到女子身上衣服破爛,纖細雪白的胳膊上條條杠杠的血痕,後背上也是如此,身上像是被長鞭抽打的沒一處好皮膚了,脖頸之處好像有個黑蜘蛛一樣的紋身。
邢飛將其翻過身來,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
他怒衝衝地看著怡親王,怡親王此時已經麵朝邢飛,他很自然地微微一笑,道:“她是譚將軍送來的禮物,你可別這樣看我,送過來的時候已經這樣了,怪就怪譚將軍是個粗人,不懂得如何憐香惜玉,苦了我們這位冰雪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