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午間用飯的時間不能耽擱太久, 王七還擔心方管事隨時有可能找他呢,兩人便沒有去更遠的地方,隻是在碼頭附近一家店鋪裏坐了下來。

酒菜上齊之後, 周長寧正準備給王七倒酒呢, 卻見著王七趕忙擋住了自己的杯口,半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長寧無須這麽客氣,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的直說便好, 你這一直不說我的心也在那裏提著呢, 若是幫你辦不成事,那這酒就有些不太好喝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就是碼頭上一個小管事,要說真的能有多大的權力那還真沒有, 他也不想憑白與人交惡, 所以,事情還是提前說清楚得好,畢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嘛。

周長寧看了他一眼,便笑著依言放下了酒壺, 讚道:“王叔是個敞亮人, 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的了,今日專程請您吃飯,是想跟王叔打聽打聽消息, 您在碼頭上呆了這麽多年, 消息肯定比我們要靈通。

不瞞王叔,我爹先前做過些木匠活兒, 琢磨出來了一樣東西, 想著若是在郡城裏賣, 買的人恐怕沒有那麽多,而且,這東西本身也沒有什麽技術含量,經驗豐富的老木匠看一眼就能琢磨出個大概了,這不,就想著能不能看看經過咱們碼頭上的商隊裏,有沒有靠譜的買家?

對方若是有門路的話,這東西也能賣的數量更多些,我們也不貪心,就想打個時間差,賺一筆快錢罷了。”

不錯,周長寧說得正是輪椅,用這東西當做白糖的幌子,如此一來,既能對外麵解釋他們家賺錢了的事情,也因為這東西容易仿製,不至於引起外人的嫉妒。

自古財帛動人心,他們家現在住的地方,隔壁可還有一戶陌生的人家住著呢,小心些總歸是無大錯的。

一聽說是打探消息,王七心裏頓時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呢,不由得抱怨道:“我還以為能有什麽事情呢,不過就是幾句話的事情,何至於這般鄭重其事地費這些功夫?都是在碼頭上做活兒的人,你趁著休息時間來找我,我還能避而不答嗎?未免也把你王叔想得太小氣了些。”

周長寧一邊給他倒上酒,一邊回道:“王叔厚道,我們自然是曉得的,隻是,人家都說投桃報李,我們也不能讓王叔難做,若是趁著休息時間直接在碼頭上問王叔,別人瞧在眼裏,那就成了王叔好說話了,以後但凡有個什麽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還不都得拿來煩擾您?”

更何況,同一件事情,用不用心這也是有區別的,若是沒有這一番好生招待,王七可未必會說得詳盡,隨意敷衍一兩句可不是周長寧想要看到的結果,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嘛,有舍才有得,這一點,周長寧看得很清楚。

果然,聽著周長寧這一番話,王七隻覺得心裏很是舒服,他並未有去打探周長寧一家想要賣出去的到底是什麽東西,而是一邊吃著,一邊回想著,沉吟片刻,這才道:“若說商隊的話,經過咱們東陽郡碼頭的還真不少,隻是,既然要跟人家談買賣,那就得找個厚道人,不然像咱們這些普通小民,若是跟人家發生什麽分歧,事後遭到了什麽報複,那也隻能吃下這個悶虧了。

說實話,我在碼頭上做事這麽多年,見過的那些商隊上的管事之人哪一個不是傲氣得恨不得把頭高高揚起,好像那支商隊是他自己的一樣?你若是貿然找上門去,碰上個飛揚跋扈的,隻怕人家根本不會把這三瓜兩棗兒的放在眼裏,讓人把你趕出去都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在近一兩年來得比較頻繁的商隊裏頭,我覺著名聲不錯的有三家,李家做了幾年的皇商,興許是生意做大了,這兩年對外也越發和氣了,隻是,他家的商隊是上個月才剛剛來過的,若是要再來的話,隻怕得等到下下個月去了。

還有一家姓雲,他家是做皇商時間最久的了,家大業大,來咱們東陽郡的次數不少,這不,前幾天人剛剛到的,現下正住在城裏最大的客棧呢,大抵再待上幾日就會返程了吧,隻是,他家是做布料生意的,你要賣的東西和木匠活兒有關的話,他家隻怕嫌棄沒多少油水,不會收的。

另外一家姓齊,也是兩日前才到的,他家乃是鹽商,每兩個月都要來一次咱們東陽郡的,城裏最大的那家客棧能住的人有限,他們此行和雲家撞上了,礙於先來後到,便住進了對麵的客棧裏,隱約有些要打擂台的意思。”

王七一一說了這三家,看向周長寧,而周長寧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便道:“王叔若是對雲家和齊家此行領頭主事之人有些了解的話,還望能告知一二。”沒辦法,下下個月?他等不了那麽長時間。

對於他的選擇,王七早有預料,一杯茶水下肚,潤了潤嗓子,便接著道:“先說齊家吧,他家這兩年領頭的乃是兩人,一個管事和齊家公子,說起來,這裏麵還摻雜了些別的事情,總之,齊公子乃是現在齊家家主的外孫,但是齊家主僅有一獨女,於是,當年在議親之時便商定好,成婚後所出的第二個兒子姓齊,以後繼承齊家。

能答應這樣條件的男子可想而知,總是有些不足,據說是由寡母帶大的,咬牙被送去了私塾,明明有天分卻沒銀錢去科考,這才拿自己的終身大事做了這樁交易。

說來也令人稱奇,成婚後齊家自然全力支持姑爺備考,這位姑爺也是個爭氣的,一路科考走得格外順利,得中進士的消息傳回去,當時外人都還以為齊家小姐要下堂了呢,誰成想,那位洪大人卻很是守信,與妻子的感情一如既往不說,就連次子也依照約定姓了齊。

齊公子長成之後,便回到了外祖身邊,為了讓他多些曆練,學著該怎麽做生意,齊家主便讓管事帶著他像這樣天南海北地跟著商隊跑,所以說,這次齊家的商隊,雖然名義上主事的乃是他家的管事,但是齊公子的分量也不可小覷,甚至在某些時候發話比管事還要有用呢。”

也就是說,這位齊公子身後站著的,除了代表財力的齊家,還有著代表權勢的洪家了?也難怪,齊家的生意會做得順利了,誰讓自古以來就有一句老話——民不與官鬥呢?就算是財力豐厚,也不願意憑白惹了洪家不快吧。

“再說雲家,雲家家業傳承時間久遠,家裏也是人丁興旺,嫡支、旁支的,好不熱鬧,但是他家對兒孫的要求隻有一個,不管嫡支、旁支,都得有會賺錢的能力,因著這一條規定,加上他家許多年前還出過一位女家主,所以,雲家與別家顯得格外不同,並不禁止族中姑娘們拋頭露麵經商,采取自願的形式。

前幾天剛到郡城的雲家商隊,此次領頭主事的便是雲家旁支的一位姑娘,這應當是她頭一次來咱們東陽郡,我也並不熟悉為人如何,即便在卸貨的時候與他家做事的人閑聊,也隻能打聽出來這些了,不過,我自己心裏估摸著,在雲家那樣不缺銀錢花的環境下,還願意出來經商闖一闖的女子,總是會有些過人之處的。”

王七給出來的信息已經足夠多了,周長寧趕忙再次謝過,猶豫片刻,王七終究還是開口勸道:“這兩家此次難得撞到一個時間在郡城,都是商隊,還都是年輕人帶隊,隻怕會有些誰也不服氣的意思,別別苗頭肯定是少不了的,所以,你最好再去把兩家的消息打探打探,確定了目標,找其中一家就好。

如若不然,像這些大家族消息的靈通程度是咱們無法想象到的,若是這家得知你是先去的另一家,指不定還以為你看不起他們家呢,咱們平頭百姓,能不惹事就不要惹事,左右他們也不會常年待在東陽郡,若是聽見了什麽不中聽的話,能忍一忍也就這麽過去了。”

王七這也是見著周長寧做事有條不紊的,或許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明明人不大卻很是懂事,這才根據他的經驗,多開口提點了幾句。

聞言,周長寧有些驚訝,但是王七的好意他是感受到了的,認真地點了點頭,站起身來給他的茶杯裏續滿茶水,格外誠懇地道了謝。

作者有話說:

更新晚了點兒,今早又是淩晨四點去做了核酸~

昨天忘記說了,換新封麵啦,個人覺得還是有點兒好看,大家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