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宴城帶著疑問也帶著疲倦,草草和衣睡下了。
由於心裏藏著事兒的緣故,次日一大早他便醒來,叫醒了沈驚語兩人一起去蘇裏正家。
還沒到蘇裏正家裏呢,倆人老遠就聽見了一陣老嫗歇斯底裏的叫罵聲。
“齊三黑,你快把我鬆開!你這狗養的,看著我吃這樣的苦頭居然還能無所動容,果然是個畜生。”
聽聽,這不是齊婆子的聲音麽。
沈驚語挑了挑眉,這事兒有點意思。
隨著沈驚語接近,遠遠就在蘇裏正院子裏看見了齊三黑佝僂慌亂的身影。
這會兒齊三黑正忙著安慰齊婆子,壓根就沒注意到賀宴城跟沈驚語夫妻倆的到來:“……娘,您別鬧了,我,我現在真沒法把您給放走。”
“咋就不能了?”齊婆子不服,跟齊三黑梗脖子,“我看這事兒,擺明了就是你不樂意放我走!除了你這個狗東西,還有誰有這麽惡毒的心思,非得把我關在這裏不成。”
“娘,真不是我……”齊三黑灰頭土臉,咬咬牙隻能交待,“其實,這事兒是裏正叔告訴我的,他不讓我放您走,我也沒法。”
齊婆子一愣:“什麽,是蘇裏正?”
齊三黑老實巴交地點頭。
齊婆子一陣心虛又是一陣氣急,好端端的,蘇裏正那死老頭子把她關在這裏幹什麽?莫非是真發現了那件事到底是誰做的……
這麽一想,她就更不能留在這裏了!
齊婆子越發的急,大罵齊三黑:“畜生,混賬東西,我真是白養了你這麽多年!你寧可聽個外人的話也不樂意聽你老娘我的話,真是作孽喲!作孽!”
齊三黑被罵得灰頭土臉,低著頭吭哧吭哧的不敢出聲。
齊婆子還想再罵。
沈驚語卻有點聽不下去了,皺著眉頭走過去:“這事兒怪不得人家齊三黑,誰都不可能放你走。”
“是你?”齊婆子一看沈驚語來了,越發臉色凶狠,心裏也著實是慌了,“沈氏你個賤人,你跟我什麽關係,憑什麽你說我不能走,我就不能走了!”
聽見齊婆子對沈驚語出言無狀,賀宴城立刻冷冷的一眼瞪了過去。
齊婆子被賀宴城看得一慫,肩膀往後縮了縮。
沈驚語也不生氣,淡淡道:“就憑你是殺害齊二黑的嫌犯,咱也不可能把你給送出去。”
“這,你是說我殺了二黑?”齊婆子一陣驚慌失措,眼珠子到處亂瞟,沒道理呀!她分明就沒留下什麽差池,為什麽所有人都不樂意相信齊三黑才是凶手,“你胡言亂語!”
沈驚語淡定道:“我怎麽就胡言亂語了,你說說。”
“我是二黑的親娘,我怎麽會對二黑下手!”齊婆子越想越覺得氣惱,恨不得撕心裂肺地嚎啕,“天底下哪有人是想對親骨肉下手的喲!不說別的,我現在老了都不知道該找誰去養活,我好命苦喲……”
齊三黑眼眶一濕,呆頭呆腦地道:“娘,等澄清了誤會,我養您就是了。”
齊大娘一肚子氣:“滾開!”
沈驚語倒是聽得摸了摸下巴。
要說起來,這個理由還真不能成為證據,畢竟……
沈驚語笑眯眯地看向齊大娘:“那,要是你殺錯了人呢?”
“你,你說啥?”
齊大娘狠狠吃了一驚,臉上心虛一閃而過。
沈驚語笑了笑,定定地看著她:“你到底幹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有數,齊大娘,我隻奉勸你一句,仵作就快來了!到時候誰幹了什麽,誰沒幹什麽,一切自然擺在明麵上都要被曬出來,那是誰都做不得假的。”
沈驚語說罷,一轉身進了裏正屋裏。
賀宴城也跟著進了裏正房裏。
齊大娘倒是一整個人都慌張得亂了套,眼珠子到處亂晃亂瞟。
沈驚語進了門,問賀宴城:“你看出點什麽沒有?”
賀宴城沉默許久,臉色很複雜,沒吭聲。
雖說他現在都覺得沈驚語這事兒有點匪夷所思,但不可否認的是,齊大娘的表現確實讓她成為了最有嫌疑的人。
沒有之一。
賀宴城沉默了許久,輕聲道:“如若真是齊大娘殺的人……”
沈驚語淡淡道:“那也沒什麽不可能的。”
“我知道。”賀宴城歎了口氣,“我隻是有些無法相信罷了。”
沈驚語回頭瞥了賀宴城一眼,沒說話。
對於這事兒,她根本就不著急。
等仵作來,就算賀宴城再無法相信也該相信了。
門外。
齊大娘先是咒罵恐嚇了齊三黑好半天,想逼著他放自己出去,見這事兒無果便又換著法子懇求齊三黑。
“三黑,我是你娘,生你養你的娘啊!你咋能眼睜睜看著你娘吃這個苦受這個罪。”
齊三黑沉默了老半天,表情也很猶豫:“娘,我知道您老受苦了,可是裏正叔那邊……我、我想想吧。”
想想?能想想也是好的,畢竟以齊三黑這性子,隻要他一想,就不難心軟了。
齊大娘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點頭:“那你想想。”
齊三黑吭哧吭哧地想了好半天,頭都快撓禿了。
他很苦惱,但他也沒有辦法,畢竟一邊是站在公道上的蘇裏正,另一邊是生他養他,哦不,雖然沒生他但把他養大的娘。
如何才能兩全呢?這怕是沒辦法……不,等等,也不是沒辦法!
齊三黑猛地一抬頭,忽然想到了個法子,回頭看向齊大娘:“娘,您在外頭等等我!”
“你要去找蘇裏正說情?”齊大娘趕緊道,“好孩子,你別去找他了!那老東西油鹽不進的,你要想幫我,你就直接放我走……”
“那倒不是!”齊三黑搖搖頭,“我看見裏正屋子旁邊放著不少燒火用的稻草,我準備去拿點給娘您鋪上!”
“你!齊三黑,你!”
齊婆子一聽,頓時氣了個倒仰。
沈驚語在房裏這話聽得一清二楚,差點笑出聲來。
齊三黑對齊婆子是什麽情緒毫不知情,還興衝衝地表示:“娘您就放心吧,我拿稻草鋪床的手藝那是一絕,先前您不讓我進屋睡的時候我就睡在稻草上!保證鋪得暄軟,不讓您受委屈。”
齊婆子臉色難看得厲害:“齊三黑!你給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