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宴城微微怔了下:“並未。”
管家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賀宴城:“既然賀將軍不急,那就別問這麽多有的沒的!否則……哼,萬一被丞相知道,怕是要覺得賀將軍對他不夠誠心了。”
說罷,管家繼續優哉遊哉去一旁幹著自己的活兒,順便冷眼監視賀宴城。
賀宴城陷入沉默。
在靠山村經曆了這麽多年的人情冷暖,要說賀宴城還像當年一樣是個隻知打仗的武夫,那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他還不知道歐陽丞相是故意晾著他,那就有鬼了!
歐陽丞相要是隻晾著他,那也就罷了,可是偏偏他晾著自己的同時,還將顧少延給叫了進去……
看來,歐陽丞相果然是更在乎顧少延的,若是再有下一次黨爭禍亂,他仍然要被第一個推出去擋刀。
思及此,賀宴城心思清明了不少。
如果他至今還是孤單一人,為了報歐陽丞相的恩,讓他做什麽都不是不行,可……如今,他已經有家有室。
有家室的人就該為家室多考慮一些,再這樣,是決然不成的。
他站起身來,彬彬有禮地拱了拱手:“多謝管家告知。”
說罷,賀宴城往外走去。
管家看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叫:“你幹什麽去?你回來。”
賀宴城沒理會他,繼續往外走。
一路走到門外,賀宴城微微舒了口氣。
看著丞相府門外的天空,賀宴城心裏漸漸清楚,這一次之後,他是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了。
管家看著賀宴城的背影,傻了眼。
回過神來,他一激靈,不要命地回頭往書房裏跑去,邊跑邊喊。
“老爺,不好啦!賀宴城,賀將軍他跑了——”
聽說賀宴城離開的消息,歐陽丞相驟然陷入沉默。
就連顧少延也沒想到事情會往這個方向發展,短暫的震驚之後是暗喜。
這一次賀宴城走了,就沒人能再跟他爭這個歐陽丞相第一得意門生的位置了!這倒是件好事,雖說他從來都不覺得賀宴城區區一個武將能威脅到自己,但,他仍然不想讓賀宴城占著這個位置。
顧少延歎了口氣:“賀宴城,他未免太過了。”
歐陽丞相沒說話,臉色陰沉。
顧少延搖著頭:“我們清流做的事情都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他怎麽能如此做?他……”
歐陽丞相忽然低喝:“夠了!”
顧少延嚇了一跳,回頭睜大眼睛看向歐陽丞相。
歐陽丞相麵色冰涼如鐵:“少延,你莫要以為老夫是個傻子,看不穿你的想法!平日裏你算計算計宴城,拿他當踏腳石也就罷了,既然他身為武將就該有這個覺悟,隻是今日……他分明已經不想再在這裏了,你再要把他當踏腳石,他樂意嗎?”
顧少延聽得窒了窒:“恩師……”
歐陽丞相回頭,目光冷冽地看著顧少延:“少延,你未免讓老夫失望了!”
顧少延無話可說。
他沉默許久,低頭不語。
歐陽丞相冷冷地看著門外:“最近,清流一黨當真是受損不小啊……要勸賀宴城回來恐怕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胡少珍他人呢。”
顧少延默了默:“胡少珍最近一直沒聯絡過我。”
“什麽?”歐陽丞相臉色又變了變。
“聽說胡少珍最近在忙著什麽事情,隻是具體他在忙什麽,我也不知道。”顧少延低頭,隻感覺歐陽丞相的眼神讓他如芒在背,“恩師,這些事情我心裏也不清楚,我……”
啪!
歐陽丞相忽然抬手,震怒地重重拍在桌子上。
顧少延猛地顫了顫,心頭一陣陣的後悔。
最近也是吏部事情太多,他忙得忘了不少重要事情!但凡他早知道事情會走到這般地步,他又怎麽可能輕忽了胡少珍那邊的動靜。
“少延,你太讓老夫失望了!”
歐陽丞相冷冷地看了顧少延一眼,失望搖頭,拂袖而去。
顧少延臉色忽青忽白了好一陣,拳頭死死攥緊。
生平第一次,他從歐陽丞相這裏得到了這樣的評價。
他後悔,可後悔也沒用了!
從歐陽丞相家出來,賀宴城在街上走了走。
忽然,有個人從肩膀上拍了他一把。
“誰!”
賀宴城一驚,眼裏浮現煞氣,回頭就要擰緊對方的手腕。
誰知一回頭,賀宴城卻看見沈驚語滿臉錯愕地瞪著他:“我說賀宴城,你瘋了不成?捏我幹什麽?”
“我……”賀宴城一愣,匆忙放開沈驚語的手,“抱歉,我不知是你。”
好家夥,這人真是不太正常了吧。
果然丞相府不是什麽吉利地方,好好的賀宴城進去,怎麽就變成了個瘋子出來。
沈驚語皺著眉頭看了賀宴城一眼,甩開他的手:“賀宴城,你不是去見歐陽丞相了嗎,怎麽從你恩師家裏出來就這個反應啊。”
賀宴城沉默半晌,苦笑:“不會再有了。”
沈驚語不明白:“什麽不會再有了?”
賀宴城緘默,隻是搖頭。
不會有了,什麽都不會有了。
沒有恩師,先前歐陽丞相培養他那十多年的恩情,其實他也早在為清流擋刀的時候就報完了。
賀宴城歎氣:“這些年,也是我太過於執著了。”
沈驚語雖然有點聽不懂賀宴城是個什麽意思,但看著賀宴城的模樣,她心裏多少明白幾分。
看來,這家夥在歐陽丞相那邊沒遇上什麽好事兒啊。
沈驚語心裏清楚,對於賀宴城來說,歐陽丞相的位置相當於是半個父親,被自己一直看成父親的人這般對待,賀宴城心裏肯定是不好受的。
她沒再多說什麽,拍了拍賀宴城的肩膀:“回去吧。”
“去哪兒?”賀宴城心裏忽然多了幾分期待,“回家,是麽?”
不管天南地北,總有個家在等他。
知道這件事的感覺,真好。
然而,沈驚語卻沒有讓賀宴城回家,而是搖搖頭指了指東青酒樓:“去那邊。”
賀宴城一愣,“……去那邊做什麽?”
“去東青酒樓啊!東青酒樓可有我一半幹股在裏頭呢。”沈驚語理所當然地拉起賀宴城的手,“我占了那麽多股,你身為我夫君,跟我一起去幹點活準備準備,這總沒毛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