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縫店離托兒所不遠，那邊發生的事情薛寶珠一清二楚。
在這個小鎮有一點不好的事是，瞞不住事兒，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不用半天就能從鎮頭傳到鎮尾，再加上孫勝有意把事情鬧大，這幾天哪兒哪兒都在討論這件事。
認識蘇琴琴的都知道蘇琴琴不可能是孫勝口中那種人，譬如薛寶珠，聽到有人說蘇琴琴不好時便會上前辯解。
就蘇琴琴這老實樣，不被人打就不錯了，哪兒還能幹出打孩子的事兒？
“這兩天好像沒見那家夥來鬧了，前幾天每天都來，好像訛定了你們托兒所似的，我看他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要不你們還是破點財息事寧人算了。”
鬧得太難看對誰都沒好處，而且也影響托兒所以後的生意。
蘇琴琴勉強扯了扯嘴角，卻笑不出來，如果真能破財免災倒也算了，可那孫勝看著就是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人，如果開了口子給了錢，以後他還會如法炮製，那歡歡成什麽了？他斂財的工具？
最可憐的不過是孩子。
薛寶珠拿了件碎花裙子出來，白色打底，紅色牡丹豔麗地開在裙擺，這是蘇琴琴自己畫了過來讓薛寶珠做的，尺寸看著應該是個孩子尺寸。
“喏，你前些天定做的，我就不明白了，你每年都要定做一件裙子，你到底送沒送出去？幾件了？有四件了吧？”
蘇琴琴一時有些茫然，四件，也就是四年了。
自從離開前夫和女兒後，她每年夏天都會按著女兒從前的尺寸算計著往大了做一件裙子，但女兒如今究竟長高了多少，她完全沒數。
今年應該十歲了吧？
蘇琴琴總想著用些什麽方式留住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倒頭來卻發現自己什麽都留不住。
女兒現在過得如何，她一無所知。
沈曼玉問過她後悔嗎？
她每次都搖頭，不後悔，如果她依舊過著從前那樣的說活，才是真的後悔，女兒跟著她隻會更加悲慘，她是連自己都知道怎麽愛的人，談何愛女兒？
薛寶珠特意拿了隻好看的袋子替她裝上，突然頗有些感慨：“明年大概不能再為你準備第五件了。”
這個店鋪，最晚到年底，薛寶珠是一定要轉讓出去的，她不想再在小鎮耗下去了，她在這裏待了一輩子，早待夠了。
蘇琴琴清醒了一些，抬頭環顧了這一眼就能望到頭的店鋪，牆上的角落早已斑駁，這種老式裁縫店如今早已沒人願意光顧，別說來找薛寶珠做衣服，就是路過了也不會多看一眼。
“要是一直找不到人轉手，到時候盤給我吧。”
蘇琴琴這麽說了一句，薛寶珠立刻驚訝地皺起了眉頭：“你哪兒來的錢？”
“錢你別管，反正就這麽說定了，你也別急著找人接盤，等我消息。”
蘇琴琴拿了衣服匆匆離開了。
小鎮的陰沉天色下，她的身影漸漸成了小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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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程亦之在茶餐廳和沈曼玉商量打廣告走宣傳的事情，陸嘉楠找上門來。
他在餐廳外沒進來，隔著厚重的玻璃門對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出去一下。
沈曼玉看她的眼神多了一絲揶揄：“什麽時候認識的啊？看著還不錯。”
程亦之避開她的視線，出去把陸嘉楠帶到一邊，想也知道肯定是為了陳昊的事兒。
陸嘉楠說：“趙蕊準備今天跟孫勝說清楚。”
“那不是好事嗎？說明她最終選擇了陳昊，孺子可教也。”
“你不擔心會出什麽事嗎？要不要過去看看？”
程亦之被他一提醒，倒真想過去看看，不過她過去不是因為擔心趙蕊和孫勝談得如何，而是想親眼確認孫勝離開小鎮。
孫勝喜歡趙蕊，著了魔似的喜歡，為了趙蕊一句話都肯用女兒騙前妻的錢，趙蕊一句話，他不得屁顛顛跟著跑？
兩人來到孫勝家，大白天的街坊鄰居都不在家，遠遠就能聽到屋子裏傳來爭吵聲。
歡歡的哭聲格外明顯，孩子被兩個大人嚇哭了，一個勁哭個不停。
趙蕊尖銳的聲音讓外麵的兩人聽得一清二楚。
“我算是看明白了，孫勝，你有什麽本事啊？打孩子不說，還用孩子去訛人，跟著你這種人能有什麽出息啊？我反悔了，分手，我要回去，你別攔著我。”
趙蕊來時就沒準備在這裏多待，隻帶了幾件換洗衣服，拎著個包就衝了出來。
孫勝好像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攔著趙蕊不讓走：“不是說好了用歡歡跟我前妻換錢嗎？當初不是你想出來的？現在你想把自己摘幹淨？”
“我隻是提議，誰知道你真有那麽狠的心？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
孫勝被懟得啞口無言，又氣又急，明明說好了的事情，結果另一方卻反悔了。
程亦之躲在角落裏遠遠看著，趙蕊演技真不賴，完全看不出蛛絲馬跡來。
“孫勝，要不你就跟著我一起回去，在城裏好好找份工作安穩下來，要不你就繼續在這破地方待著，但你要留下來的話我就不跟你耗著了，你愛幹嘛幹嘛，以後也別來找我。”
趙蕊看樣子心意已決，孫勝不耐煩地撓了撓頭發，不明白女人怎麽突然來了這麽大的變化。
明明當初說要利用孩子的人是她，現在說要走的也是她，倒頭來還成了他的不是？
“走走走，我跟你走還不行嗎？你等等我，我收拾一下。”
孫勝本來就是個沒什麽主意的，這會兒早被趙蕊牽著鼻子走了，進屋飛快地收拾好東西就跟趙蕊走了，甚至連看都沒看孩子一眼。
就這樣的父親，要是把孩子留給他照顧，後果不堪設想。
程亦之滿意地笑了笑，孫勝走了，歡歡就自由了，她還是能跟著爺爺奶奶一起生活，繼續去托兒所上學。
反觀陸嘉楠，已經徹底目瞪口呆。
他沒想到居然會看到這麽戲劇性的一幕，更沒想到那個平時在陳昊麵前乖巧又清純的趙蕊竟還有這樣不為人知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