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之臨走前問裏麵的施工人員：“這家店的負責人什麽時候會過來？”
對方對她愛搭不理：“你找她有什麽事啊？”
“當然有事，沒事我問你這幹嘛？”
“不知道，說不準，不好說，有時候上午過來有時候下午過來，全看人家的心情，不過這幾天通常都是下午才過來。”
這人一看就是故意敷衍了事，回答了又好像沒回答。
程亦之餓著肚子無所事事地晃**，她在溪鎮隻生活了七年，其實對這裏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
溪鎮不算什麽發達的地方，從鎮頭到鎮尾，車程也不過兩三個小時。由於交通不方便，每天往返市裏的車次隻有固定幾班，因此遠不上市裏的繁榮。
不知不覺，程亦之又晃到了蘇琴琴工作的地方。
此時蘇琴琴正拿著拖把在門口拖地，一抬頭，正對上程亦之的視線，整個人忽然狠狠地抖了抖。
程亦之也沒想到一路過就會碰上蘇琴琴，腳下的步伐一頓，條件反射地掉頭想走人。
沒成想竟被蘇琴琴叫住了。
“怎麽又是你啊？你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麽事？”
程亦之雙手環胸，默默地握了握拳頭，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又走到了這裏。
“你自己欠過的債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蘇琴琴臉色一變：“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麽好人，什麽債啊？我沒欠過人錢不還，你別胡說八道。”
“難道債隻能是錢不能是其他嗎？”
若真說起來，蘇琴琴欠她的，多少錢都還不了。
蘇琴琴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往後縮了縮，整個人頓時變得有些唯唯諾諾。
“你、你別在這裏胡攪蠻纏啊。”
這20年來，程亦之一直逼著自己忘記自己有母親這件事，早些年的時候依然能從父親的隻言片語裏得知關於母親的事情，但自從父親再婚，家裏就甚少再提及母親。
所以對於蘇琴琴，程亦之幾乎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她對蘇琴琴的感情連自己都分不清，明明應該是恨意占了一大半，可真正見到蘇琴琴本人的時候，內心深處那種不由自主地窺探欲卻像病毒一般滋生。
當年，她為什麽要拋夫棄女？
為什麽會有一個母親，狠心到能夠毫不猶豫地丟下自己六歲的女兒？
為什麽二十年來，能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不聞不問？
這世上怎麽會有不要自己孩子的母親呢？
程亦之越是無法理解，就越是無法和蘇琴琴和解，哪怕蘇琴琴現在就站在她麵前，她也恨不得挖出蘇琴琴的心來看一看，究竟是一顆怎樣的心，才能堅硬到這種程度。
“那你報警吧，因為肉眼可見，我以後應該會經常出現在你麵前。”
程亦之故意這麽跟蘇琴琴說，心底頓時生起了某種說不清的快感。
看著蘇琴琴的臉色變得慘白，她的惡趣味仿佛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而她身後的蘇琴琴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渾身上下氣得直哆嗦，又有些慫的不敢跟程亦之正麵剛。
到了現在蘇琴琴都還不知道這個姑娘是什麽來曆，甚至連人家的名字都不清楚。
像是從天而降般，給她降了一個未知的麻煩。
**
到了下午，程亦之又回了餐廳。
這回裏麵除了施工人員之外還多了幾個人，其中一位女士正對著施工的負責人指手畫腳，一看就是飯館老板沈曼玉。
程亦之之所以會萌生出要應聘的想法，隻源於招聘單上的沈曼玉這三個字。
當年她曾經聽父親說起過，說蘇琴琴身邊並沒有什麽朋友，隻有一個叫沈曼玉的，跟她親如姐妹，每每都在蘇琴琴陷入困頓的時候出手拉她一把。
父親經常和她講這些，她不愛聽，但終歸還是聽進去了。
程亦之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等沈曼玉出來時，伸手攔住了她。
沈曼玉看上去跟蘇琴琴差不多的年紀，但妝容精致，穿著得體，一看就是個對自己外表要求極高的人。
早些年沈曼玉在城裏生活過一陣子，離婚後拿了一筆錢做投資，沒想到小賺了不少，於是回小鎮開起了餐館，生意火爆，這家正在施工的正是她名下的第二家餐館，而且是以小鎮最好的餐館為目標，對裝修都極為考究，她對眼下這個施工團隊尤為不滿意，總覺得他們做得差強人意，關鍵還不聽她的建議，一意孤行不說，對她重金找人設計的設計圖更是毫不搭理。
沈曼玉睨了眼麵前不知突然從哪裏冒出來的人，沒好氣問：“怎麽了？有事？”
程亦之揚手舉起那張招聘啟事：“我看你們這兒在招店長，我來應聘。”
沈曼玉聞言，居高臨下地打量著程亦之，這小姑娘看著嫩得像是毫無工作經驗，來應聘服務員小妹還差不多，居然還敢應聘店長？
“你知道店長是做什麽的嗎？”
“總的來說就是做好整個飯館的統籌，處理餐廳一切大小事務，包括方方麵麵的對外服務細節及對內的管理規則，除了老板之外的菜館總負責人。”
沈曼玉哼了一聲，還是覺得這姑娘有點太自以為是，店長說白了就是個什麽活兒都得幹的，可不是一般人能幹得了的。
她另外一家飯館至今都還沒招到合適的負責人，全靠自己撐著，這年頭想找個懂行又負責還肯吃苦的著實太難。
“小姑娘，你有相關工作經驗嗎？”
程亦之老實地搖了搖頭：“沒有，但我爸以前是開餐廳的，他餐廳裏的各項事宜都交給我負責過，這也算是經驗吧？”
“你爸開的多大規模的餐廳啊？”
“就您這樣的一半吧。”
不算大，但也不小，要打理起來也著實要費些心思。
沈曼玉好像根本沒把她這些所謂的經驗當做經驗：“你以為開飯館是小孩子玩過家家呢？沒看清下麵的招聘要求嗎？需要相關工作經驗至少兩年以上，你連個正兒八經的經驗都沒有，我最多隻能收你做端菜小妹。”
程亦之神色淡定地瞥過她手裏的設計圖：“是不是他們沒按設計圖施工啊？這可是大事，這個時候沒打好基礎後麵想再整改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