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之這一睡睡了個昏天暗地,最後是被餓醒的。
她拿了小張走之前預支給自己的半個月工資準備出門覓食,然而剛開門,就被外麵的吵鬧聲怔住了。
同樣怔住的還有蘇琴琴。
沈曼玉還沒察覺到蘇琴琴的變化,隨口介紹了句:“這是我剛招到的員工,沒地方住,我這房子反正空著也是空著就租給她了。”
蘇琴琴像是沒聽見似的,目光晦澀地從程亦之身上移開,忙拖著大包小包進屋。
程亦之剛從震驚之中緩過神來,指了指對麵開著門的房子:“你住這裏?”
沈曼玉點頭:“是啊,我不喜歡吵鬧的鄰居,控製不了鄰居就隻能自己把同層兩套公寓都買下來了,以後你不僅是我的員工,還是我的鄰居。”
早年房地產還沒這麽發達的時候,沈曼玉靠著手頭那點錢一口氣買下這兩個對門的公寓,沒想到這幾年房價越漲越高,她手握兩套房,一時間倒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程亦之知道沈曼玉一直幫著蘇琴琴,但沒想到她倆居然住一塊兒。
她還想問,沈曼玉卻沒給她這個機會,啪一下關了門。
沈曼玉皺眉盯著蘇琴琴從托兒所帶回來的大包小包,無奈扶額:“蘇琴琴,你又不是撿破爛的,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把這些破爛往家裏搬啊。”
托兒所壞了的小沙發小凳子,蘇琴琴舍不得丟,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弄回家。
“我放在我房間裏,不礙你的眼。”蘇琴琴小聲嘟噥道,抬手抹掉額頭的汗。
“你這樣別人還以為我虧待你了呢,你房間缺沙發跟我說啊,我帶你去買,你看你這破爛沙發跟這房子格格不入。”
“我就喜歡舊的。”
蘇琴琴固執地回嘴,所有人都怕跟沈曼玉抬杠,唯獨蘇琴琴不怕。
蘇琴琴和沈曼玉這將近二十年的交情,從她們還是小姑娘的時候就是閨蜜,後來蘇琴琴落了難,最窮困潦倒飯都吃不起的時候,是沈曼玉拉了她一把。
再之後沈曼玉和前夫離了婚,開始正兒八經地搞事業,她又拉了蘇琴琴一把,蘇琴琴的人生不可謂不失敗,但唯一成功的是,她有沈曼玉這麽個好姐妹。
後來有一次,蘇琴琴在自己的出租屋裏摔了一跤死扛著不去醫院,被沈曼玉發現了,沈曼玉好說歹說才說服她搬來跟自己住。
從那時開始,蘇琴琴就和沈曼玉一直住到了現在,家裏的日常開銷都是沈曼玉負責的,蘇琴琴心裏也過意不去,於是把家裏的家務活全包了。
哪怕是親生姐妹,也不過如此了。
“剛才那個姑娘是怎麽回事啊?”蘇琴琴一屁股坐到破舊的沙發上,覺得不可思議,居然會在這裏碰見那人。
沈曼玉不以為然:“我不是說了嗎?我剛招的員工啊,沒地方住,我就把隔壁騰給她住了,她一個女孩子住著我那房子我還放心點。”
總好過那些亂七八糟的住戶把房子搞得一塌糊塗要好。
“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問你們怎麽認識的啊?”
沈曼玉喝水喝到一半停了下來,蘇琴琴這反應有些奇怪啊,為什麽對那個姑娘的反應這麽大?
“她看到我新店外麵張貼的招聘啟事來找我的啊。”說著,沈曼玉坐到蘇琴琴旁邊,蹙眉問她,“怎麽啦?你們認識?”
蘇琴琴咬著嘴唇,欲言又止。
她這副模樣,沈曼玉一看就知道她有話想說。
“這姑娘有什麽問題嗎?”
“其實……她昨天來我們托兒所找過我,在電話裏聲稱是我的遠房親戚,但你也知道我哪來的遠房親戚啊?我就把她打發走了,今天上午她又來了,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沒想到居然找到你那兒去了,我覺得她很有問題,不是騙子就是另有目的。”
蘇琴琴也不想把人想的那麽壞,可那姑娘去找過她後又投奔沈曼玉,不得不讓人聯想,沒準那姑娘早就知道她跟沈曼玉住一起,所以從沈曼玉這裏找到了突破口。
沈曼玉的表情略略變得有些嚴肅,剛才那點嬉皮笑臉也**然無存。
“你怎麽昨天沒說起這件事啊?”
“我沒把這當回事,誰知道今天她又來了。”
“你這麽一說是有點不對勁,不過她是怎麽找到你的?又是怎麽知道你的電話號碼的?”
沈曼玉的問題讓蘇琴琴陷入了短暫的思考。
這個姑娘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不對勁,不知緣何,讓蘇琴琴格外在意。
怕蘇琴琴亂想,沈曼玉又補充道:“不過你別胡思亂想,她現在已經是我手底下的員工了,想知道她的底細還不難?明天我找人問問就是了。”
但蘇琴琴還是顯得憂心忡忡,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這姑娘眼熟。
另一邊的程亦之,下樓隨便找了家快餐店果腹,腦海裏卻全是剛才在樓道口瞧見蘇琴琴的模樣。
她得到蘇琴琴的死訊時蘇琴琴應該已經47歲了,而現在是2005年,也就是十七年前,這麽說來,蘇琴琴今年不過30歲?
30歲,看上去卻好像已經完全被生活磨得不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疲態。
而且,30歲的蘇琴琴居然還跟沈曼玉生活在一起,她沒有家人嗎?
丈夫呢?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