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奸計得逞,這會兒笑得正歡。一邊笑著一邊把車停好:“嚇唬你呢。陸家的事你不用擔心。再怎麽折騰也折騰不出花兒去。況且……瑤姑應該也不會願意讓你摻合太多的。”誰不知道,其實他這姨姥第一個跟奉係本家不對付。那邊的幾個舅姥爺,也確實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看著眼前的夜色酒吧,廖泉泉多少還是覺得有些諷刺。緊靠紅牆的酒吧,以前她還能是這裏的股東、老板,這以後……連那紅牆以裏都得成了她的活動範圍。這對她本人而言,其實不是榮耀,而是約束。
“大小姐。”酒保們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禮問候。掌門身份落實,“大小姐”這三個字,也才真真正正能擺到明麵上來說。以前,所有人都隻能說她是歐家的表小姐,因為得歐家家主寵愛才能沾了歐家的光。可這以後,歐家家主就是她,看誰還能再說一個“不”字。
她也沒推托,心安理得地收下這樣的稱呼。心裏其實也明白。從今以後,自己若再以表小姐、家中小妹那一套出來,不要說外人,連自己的親表哥們都不會把她這個掌門人當回事兒。那樣的話,她這個歐家第十任掌門人,可真的是一點兒意義和作用都沒有了。
瞧了眼牆上的時鍾:“你們先玩兒著,二哥,跟我進小紅樓報到去。”
“去那兒做什麽?”歐爍沒反應過來。說好的出來玩兒的呢?他除了上班時間,別的時候對那座小紅樓真的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報到。”外公是從小紅樓光榮退休出來的,歐家因此跟中央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相傳,在建國初期,當時的歐家掌棋人就與中央高層定下約定——曆任歐家掌棋,一定要在換任交接之後第一時間與中央報到。
她隱約知道家中與國家有什麽樣的關聯牽絆在,但也不想去糾察太多。畢竟,大國與小家之間,就是個背靠大樹好乘涼的關係,她也覺得,自己沒必要為了宣揚自己的個人自由和利益而跟高層對著幹。畢竟,要是得罪了上麵,自己倒是無所謂,可家裏也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哦。這是正事兒。”明白這是耽誤不得的正事兒,剛脫下外套的那人又從沙發上撿起了自己那件可憐兮兮的外衣,一套便跟著她出門去了。怎麽想還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妹妹,轉眼間就成了可以決斷一個家族長久興衰的掌門人呢。沒來由的,他的安全感不禁往上長了長。似乎,比起大哥,小妹應該能做得更好。畢竟大哥太忙了。
“歐總助,你不是今兒沒班嗎?怎麽過來了?”小紅樓的值班人員看見歐爍進來,覺得很是稀奇。他記得很清楚啊,歐爍今兒好容易沒班,昨兒早早就回去了。今兒怎麽……
“有急事見老板。老板在不在?”他開口直奔主題。
二助早注意到他身邊跟著個女人,身材纖細玲瓏有致,麵容又有些說不
出來的眼熟。聽他這麽一問,不禁有些猶豫:“總助……你知道規矩的。”
歐爍自然清楚他話裏話外說的是自己身邊的廖泉泉。可歐家掌棋人一事又不是什麽人都有權利知曉的。當年老爺子喝多時曾多少提起過,歐氏掌門之所以會被很多人關注,是因為牽連到一些機密事件。想了想,壓低了聲音道:“我隻能告訴你,涉及保密權限,你想越權擅查?”
二助又怎麽會不知道歐爍的身份。早聽說歐家深不見底,故事厚的能編成一部史記。忙鬆了口。幹他們這一行的,職業道德第一條,不要有好奇心去知道不該知道的事情。
往裏麵打了個電話,二助就給予放行了。看著歐爍帶著那女子進到中心辦公室去,卻怎麽也想不起來,這個看上去麵熟的女人,到底是誰。
“你今兒難得放假,怎麽,想起大老板還在工作,所以良心發現回來加班了?”歐爍的頂級上司正坐在上了年紀的沙發上看著本書,不對,應該是本文件。廖泉泉搖了搖頭,這小紅樓,文件比書厚,她開始同情這些人了。
歐爍隻應付著笑了兩聲,道:“老大,今兒是我們歐家換掌門人的日子,我隻是依家中規矩辦事。”
他這一句話,讓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抬起頭來。歐家掌門人……換人了?日子過得真快啊,一轉眼,三十年都過去了。三十年之前……自己跟歐陽,還都是初入機關不久的新人呢。那個時候,他隻知道歐陽出身百年歐家,卻沒想到後來,這個老夥計沒有接著從政,反而是讓歐家在北市立穩了腳跟。
“歐氏新任掌門?”話語中都帶著懷疑。自己那個大學同窗,就選了這麽一個繼承人?未免……太年輕了吧?
對於這種懷疑的目光,廖泉泉見怪不怪。隻微笑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廖泉泉。”
“姓廖?”為官幾十年的男人更疑惑了。他還說呢,不記得歐陽有一個嫡係孫女啊。合著是外姓。記憶裏,他的女兒歐瑤好像是嫁了個姓廖的人,那眼前這看上去最多二十出頭的女孩兒,就是歐陽的外孫女了?
“二哥,你去外麵等我吧。”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需要歐爍在場了,廖泉泉也很自覺地主動開口把他請了出去。
“那行,完事兒了你叫我。”老板和家主同時在場的情況下,他自然是會選擇聽家主的話。這樣的好習慣,早就烙在他骨子裏了。
與歐陽基本同齡的男人也不在意,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可以出去了,然後眼瞧著女孩兒自覺地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洛總瞧著我年紀輕有顧慮,我理解。”誰的時間都很寶貴,她也沒功夫跟官僚繞圈子,“但我家老爺子既然選了我來做這個新任家主,就說明我是有這個能力的。咱明人不說暗話,我今兒來,是依著歐家的規矩來做交接的。”
“我知道。”洛姓男人點了點頭,轉身拿出鑰匙打開保險箱,裏麵
的盒子樣式老舊,上麵還落了一層的灰。盒子中有個紙袋,袋中放這一摞貌似文件裝不明紙製品。許是年歲太久遠,甚至能聽見泛黃的紙發出稀碎的聲響,“這個盒子啊,我就想著,什麽時候能打開來。當年你外公接任歐氏掌門被接見的時候,我就想看看了。沒想到過了三十年,真的是我來打開。”
一麵說著,一麵將東西放在眼前的幾案上。廖泉泉一一攤開來,其中一張紙特別的顯眼。
明明是不大的一張宣紙,看上去年代似乎是老舊的不成樣子。而上麵,落著曆代歐家家主的名姓。若說是什麽重要內容,似乎也不是,隻有寥寥草草的一句話——歐家世代,永以國事為重。
若是細細盤點,往前數上個二百多年,那個時候不是還是大清朝的君主製?果然,如她所料,歐家掌棋,掌的絕不隻是家族那麽簡單。
這裏的文件,有許多是老輩留下的承諾問題,她細細看了之後在緊挨著外公名姓的下麵落下自己的名字,聽著老人一麵感慨:“唯一一個異姓的歐家掌棋呢。你的先祖,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當然。廖泉泉也這麽認為。肯接下他們的爛攤子,他們在地底下當然應該燒高香為自己後代有這麽個懂事的子孫感到驕傲。
“既然如此,我也要提約法三章。”瞧著這規矩,每任家主都會有不同的要求和協定,那她當然不能虧了自己。“我在國外有些自己的產業,我希望,小紅樓在我不侵害國家權益的情況下不要過多幹涉。”
白紙黑字,就這樣被她篤定地寫在了用來寫中央批複文件的紅頭紙上。
洛老看著眼前這個笑起來有些像狐狸的小女子,愣怔了片刻,終究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歐家的掌舵人,每一代都透著古怪嗎?這個姑娘不按常理出牌,她的外公在他的記憶裏也是會幹出些不按常理出牌的事兒……
“還有別的要求嗎?”洛老開口問道。他也清楚,這歐家的人,絕不會就這麽容易妥協。哪怕是眼前這個並不姓歐的小丫頭,也不可能比她外公還好商量,真的就心甘情願地給別人當了狗。
廖泉泉想了想,卻沒有再開口,從隨身攜帶的小包裏拿出張早就準備好的紙,白紙黑字寫的清楚:“我不是我外公,也不是那個給你當助手當慣了的歐爍。這裏麵的條件都是你們可以滿足的,我也不多要求,歐家曆代如此,我願配合中央,也希望你們能配合我。”
洛老瞧了眼,所幸不涉及什麽隱藏資產、繳稅問題之類的原則問題,答應也便答應了。想來,橫豎也不過三十年而已,她有能力撐著這三十年的歐家是她的事情,她若沒能力,這樣的協議也就沒什麽意義了。於他而言,並沒有什麽可虧的。
等廖泉泉隻身開門,帶著歐爍轉身離開,坐在沙發上的老人歎了口氣。歐家這個少掌門,真的是不簡單啊,歐陽果然沒選錯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