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接生嬤嬤喜滋滋的從內殿抱出來一個小娃娃,接著說道:“是個健康的小皇子!皇上大喜!”

永嘉帝匆匆的瞥了一眼正在哭的小兒子,渾然不在意,而是脫口問了一句:“毓兒可好?”

“娘娘好著呢,母子均安,現下隻是有些脫力,睡了過去。”

永嘉帝這才鬆了一口氣,他也沒有要闖進內殿的意思,在規矩這方麵,他向來不授人以柄。殊不知就永嘉帝不看孩子直接問林毓如何的那一句,已經讓皇後的手帕被撕扯壞了。

“這孩子在胎腹中就聽朕讀遍了諸子百家之說,以後定然文武雙全。他的名字朕也想了許久,就叫元鈺吧。”

身後的致遠公公聽見永嘉帝的話連忙應是,饒是皇後在宮中浸**多年,也實在沒有辦法撐出一張笑臉。

等接生嬤嬤把景元鈺抱進內殿之後,永嘉帝又衝著身後的致遠公公道:“你如今還不是大內總管,但你師傅對你期望頗高,所以....”

致遠心裏突突的跳,不知是高興地還是緊張的,當下垂眸聽著永嘉帝接下來的話:“淑妃現在還在坐月子,封妃大典不適合立刻辦,但她給朕孕育皇長子有大功,朕也不願委屈了她,不知你有什麽想法?”

“這,不如皇上先給淑妃娘娘一個名分,這一個月份例和稱呼都按照淑妃的品級來,等到娘娘方便了在舉行封妃大典也不遲。”

永嘉帝眯著眼睛看了看他,悠悠的說:“就是這樣,朕也覺得委屈了她。庫房裏的金銀珠寶多拿出來一些,既然是淑妃了,這鍾毓殿也該改個名字了。明兒,你就讓內務府照著朕的字做一個牌匾出來。”

“是。”

“還有,”永嘉帝冷淡的看了看似乎已經把控不住表情的皇後,又拋下了一個炸彈:“今兒所有接生的嬤嬤就留下來照毓兒和元鈺吧,他們母子正是虛弱的時候,若是有誰敢鑽朕的空子害她們母子....”

說到這永嘉帝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皇後:“那朕會把毓兒身上受的痛苦百倍千倍的還給那個人,都聽明白了嗎?”

這下,連同這皇後,這殿裏的所有人整整齊齊的跪了一地,說了一聲是。這時候慈安宮裏的老嬤嬤端著太後娘娘的賞賜來了,上好的飛天錦,整個皇宮隻有慈安宮享有這樣的份例。飛天錦不同於普通的絲質料子,十分柔軟又吸水,對於生活不能自理的小皇子自然是最好的衣服了。

“還是母後想的周到,”永嘉帝直接吧料子丟給了致遠:“你親自看著,讓內務府務必快些把小衣服做好。”

致遠領命下去了,那名嬤嬤看著皇上這樣重視小皇子,飛天錦也隻給小皇子做衣服,這才放心下來,回去找太後複命去了。

倒是永嘉帝看著那名嬤嬤遠去的背影,眼神莫名。

做了皇帝,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要擺出姿態來,永嘉帝覺得自己有些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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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林毓醒來之後,已經是第二日的下午時分,若不是白鷺懂些醫術,怕是整個鍾毓宮的人都要急死了。

是的,現在鍾毓殿已經改名叫鍾毓宮,是皇上親手寫下的大字裱成的牌匾,牌匾的質地不似一般的木頭,多加了些金銀製品。雖說一眼看不出來,但在陽光底下卻甚是顯眼,亮晶晶的發著光,昭示著這宮殿裏主位娘娘的恩寵。

“小皇子呢?”

“娘娘醒了?”白鷺驚喜的把林毓扶了起來,問道:“可是餓了,爐子上溫著烏雞白鳳粥,娘娘要不要來一些?”

林毓點了點頭,有些虛弱,但還是又問了一遍:“我的孩子呢?”

白鷺難得咧開嘴笑:“娘娘放心,大皇子在奶娘那裏呢,沒事兒的,健康的很。娘娘要是想看,奴婢這就把大皇子抱來。對了,大皇子一出生皇上就賜了名,恨得恩寵呢!”

林毓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隨口問道:“賜了個什麽名字?”

“元鈺。元神的元,鈺乃玉石不可軒的鈺,是珍寶的意思,可見皇上對小皇子的喜愛。”

林毓聽見,知道不是林慕秀上輩子那個孩子的名字,也開心多了,笑道:“皇上有心了。”

奶娘一聽見林毓醒了,急忙把小皇子上上下下都安頓好了,抱著來到了內殿。

“給淑妃娘娘請安,小皇子一切安好,娘娘要看一看嗎?”

“自然要的,”看著奶嬤嬤懷裏頭的小皇子,林毓下意識的答了一句,又擰眉道:“淑妃?”

“是的,皇上在娘娘睡著的時候,已經晉升娘娘為淑妃了!等到娘娘一出月子,便會舉行封妃大典,老奴在這先給娘娘賀喜了!”

“那就給你點賞吧。”說完,白鷺便自覺的遞過去一個大大的紅包,那嬤嬤暗自顛了顛,十分滿足的笑了。

林毓從嬤嬤手裏接過元鈺,孩子小小的一團還皺著,可抱住他之後,卻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好像抱住了麵前的這個孩子,就抱住了全世界,林毓的表情不自覺的柔和了起來。

“睡的呼嚕嚕的,還流口水,真傻。”說完,林毓輕柔的用帕子給孩子擦了擦口水,十分的寵溺。這是她兩輩子以來的第一個孩子,林毓想一想,就覺得很幸福。

“皇上其實在主子昏睡的時候,來過咱們宮裏幾回,但是礙於禮法就沒有進來,也不讓奴婢跟娘娘說。但奴婢還是覺得娘娘知道了會比較好。”

“恩。”林毓笑著點點頭,“你做的對,皇上對我的好,我都得記著。”說著話鋒一轉,“我生產之前惠妃可是來搗亂的,就連她被千雪擋下來的那一腳我都看的清清楚楚,想要這麽粗暴的弄死我的孩子,其心可誅!”

懷裏的娃娃啊啊啊的笑著,似乎感受到了自己母妃不尋常的氣息,兩隻還沒有長開的小手上下揮舞,林毓看著他這樣軟萌的樣子,心都化了。

“不過我兒子順順利利的生下來了,我也就不與他計較。倒是我生產的時候,那個嬤嬤身上的氣息卻差點要了我的命,你可知道是怎麽回事?”

“皇上審了,那個嬤嬤倒是沒什麽大問題,應該是不小心被人設計了。除了咱們宮裏的塵秋、木蘭和小五子,就是惠妃身邊那個宮女碰過接生嬤嬤,許是她往嬤嬤身上下的雙花散也不一定。”

塵秋,木蘭,小五子。

林毓卻沒往惠妃那裏想,倒不是相信她,隻是覺得這種拐彎抹角的法子,不是惠妃喜歡用的手段。像最初那樣,直接罰自己跪倒或者往自己身上踹一腳倒是十分的有可能。

那麽,問題便是出在這幾個小宮女小太監身上了。

上輩子林毓倒也沒聽說過這幾個人是什麽來頭,左不過就是皇後、柳貴妃,或者林慕秀的人。想要她和肚子裏的孩子的命的人,除了她們也沒有別人了。

其他低位的妃嬪,想從皇上手底下鑽空子,也不看看她們有沒有那個膽子。

“這些人已經都被皇上關押起來了,不過看樣子,皇上還是覺得惠妃的嫌疑比較大。”白鷺瞧著林毓走神,便提醒了這麽一句。

“看看皇上是個什麽意思,若是把她們放了,你便押到我這裏來。惠妃沒有那個心機,皇上是被憤怒迷住了眼睛。這筆賬,冤有頭債有主,誰欠我的,當然是自己來還!”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鍾媽媽才端著烏雞白鳳粥進來,白鷺看著她們似乎是有話要說,便識趣的出去了。

“這粥十分補身子,娘娘好歹喝一口。”

鍾媽媽熟練的接過小皇子,臉上的溫柔跟林毓一模一樣。這是長公主殿下的後人,骨子裏也留著我大匽的血。這眉毛這眼睛,怎麽看怎麽討喜。

林毓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粥,看著鍾媽媽逗孩子,氣氛很是溫馨。

等到孩子睡著了,被奶嬤嬤帶出去之後,鍾媽媽才和林毓說起正事。

這回的毒,鍾媽媽也拿不準到底是誰下的。

據她的調查,木蘭似乎和昭陽宮的侍衛梁倫有私情,兩人時常來往。而這個梁倫,又是皇後的遠方窮親戚,是特意提拔上來之後帶進宮裏的,專門負責皇後的安全。

塵秋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她背後的人是柳貴妃,她的哥哥和父兄是給柳貴妃那個嫡姐夫君家做事的,平日裏藏的極深。若不是這次特地去翻了他們的底兒,怕也翻不出來什麽。

倒是這個小五子,素日裏倒是幹幹淨淨的,為人也十分的忠厚,不像是能下毒的人。

林毓把粥放下,揉了揉肉眉心:“應該不是塵秋,去查查木蘭和小五子吧。有時候,越是表麵上看起來幹淨的人,越不幹淨。”

鍾媽媽沒有反駁林毓的話,卻是問了一句:“娘娘為何就斷定不會是塵秋?柳貴妃現在被囚禁,一直沒有放出來,怕是會記恨娘娘的。”

林毓苦笑著搖了搖頭:“柳南歌不是會對孩子出手的人,就算她真的恨我入骨,也不會用塵秋。她和她那個嫡姐的關係並不好,尤其塵秋的家人是給她姐夫家做事的,便更不會用她了。”

鍾媽媽有些不解,但林毓說的這樣信誓旦旦,也由不得她不信。看著鍾媽媽的樣子,林毓難得又解釋了一句:“柳南歌的姐夫原本求娶的人是她,兩人都定親了,可在皇上微服去齊安公府上的時候,她嫡姐設計她,上了龍床。與此同時,她嫡姐也和她的姐夫......從那之後,柳南歌入宮當了貴妃,這麽多年,從來都沒有回過齊安公府。”

“娘娘是如何得知這些的?”

當然是上輩子柳南歌含恨而終的時候,親口對林慕秀說的,當時,她就在林慕秀的身後。柳南歌是敢愛敢恨,可惜,遇見的卻都是無情無義的人。嫡姐無情,情郎無義,皇後最後保全自己選擇犧牲她的時候卻是最最絕情。

林毓看著遠方:“我不過大夢一場,知道了許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情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