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毓是長公主,自然不需要向正德皇帝的小妾們見禮。隻聽著皇後介紹,略認了一認貴淑賢德四妃和那些個兄弟姐妹便罷。
貴妃和皇後的年紀差不多,坐在皇後的右下首,看著也極會保養,底下育有二皇子,身世也顯貴,這會正笑著拿出一個精致的玉盒,掀開半麵,依稀可以看見裏麵鴿子蛋大小的珍珠。色澤通透,是難得一見的珍品,偏偏貴妃嘴裏還謙虛。
“本宮也沒什麽好送的,這是家弟前些日子出征的時候從南邊得來的,一點小東西,就給元鈺玩玩吧,還請公主別嫌棄。”說著又拿出來個價值不菲的藍寶石頭麵:“這是給長公主的,一點小心意。”
林毓淡然一笑,從內侍手裏接過那珍珠和藍寶石,眼中並沒有什麽驚、豔的神色:“如此,便謝過貴妃娘娘了。”
貴妃後邊坐了兩個人,此時都站了起來。
一個少年,和太子年歲差不多,隻不過眉/眼之間少了太子的霽月清風,倒是多了許多算計,林毓十分不喜。還有一個比林毓年歲小些的少女,也是如銅鈴一般的大眼睛,姿色尚可,隻不過眼中有些倨傲,看著林毓的時候還帶了些意味不明的敵意。
林毓自然注意到了她不懷好意的目光,聽母後說貴妃育有一子一女,想必就是這兩個了吧。皇後見林毓淡笑著看了二公主一眼,不免朝她看過去,燕鍾璐在宮裏張揚慣了,肆意的目光根本就不加掩飾,皇後皺眉看了她一眼:“這是貴妃娘娘底下的二皇子和二公主,鍾靈好生看看。”
“二皇兄,”林毓站起來,朝著二皇子福了福,二皇子也笑著對她點頭致意,兩人見完禮,林毓又衝著二公主微微頷首:“二皇妹。”
燕鍾璐也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並不行禮,正德帝的目光一直看向這邊,此時看見燕鍾璐的動作便有些惱怒,開口斥道:“她是你長姐,你這是什麽態度!還有沒有禮數!”
二公主聽見正德帝訓她,害怕的縮了縮脖子,不情願的行了禮,叫了聲:“皇姐。”林毓對她淡淡的,略點頭就去讓皇後給她指認別的人。燕鍾璐哼了一聲,又惹的正德帝瞪了她一眼,心裏更是憤恨,看向林毓的目光便更毒了些。
貴妃見她失態的樣子,忍不住私下裏捏了捏她的手,就連二皇子都警告的看了她一眼,燕鍾璐這才消停了一些。
等見完四妃和這幾個皇子公主,林毓差不多也就明白了。當今正德帝年方四十,底下育有四子五女,太子是嫡長子,皇後所出。二皇子之比太子小兩歲,和二公主都是貴妃所出,腦子又滿是上不得台麵的精明算計,太子在他身上吃過不少虧,是個勁敵。
好在正德帝吃了太多嫡庶不分的虧,加之當初在他最危急的時候,貴妃的娘家還曾左右搖擺,退了他的親事,等到他得勢的時候才後悔,巴巴的把女兒送來。
若不是當初侯府退而求其次隻給自己女兒求個側妃的位置,還送上了許多先貴妃的把柄,正德帝連看都不願意看她一眼。平日裏對貴妃這一脈諸多打壓,所以連著對這兩個孩子也十分不喜,打小隻傾心教導太子,二皇子還好些,畢竟是個皇子,對二公主卻總是不聞不問的時候居多。
這十幾年以來父皇鮮少對她笑臉相迎,而這個燕鍾靈以來父皇就對她這般親近,還讓她做到了太子的下首,要怎麽讓燕鍾璐不嫉妒?
剩下的三皇子是淑妃所出,隻喜歡舞文弄墨,對朝政之事並不關心,與太子和二皇子的關係都十分平淡。四皇子則是白修媛的孩子,出身低不說,如今才三歲,還當不得事兒。
還有幾個公主,林毓略看了看,三公主是賢妃的孩子,四公主的母親是蘇昭儀,這兩個人平日裏對皇後多有親近,兩個公主自然對她也很友好。五公主倒是皇後那一脈的,不過看著自己的時候總是怯怯的,眼睛可清明的很,才十一歲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裝的。
懷裏的元鈺還在咿咿呀呀好奇的看著周圍的人,林毓笑著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讓人溫了羊奶送上來喂他。正德帝顯然十分高興林毓能回來,席間一直拉著她說話,看見林毓喜歡吃什麽,就把自己的拿出來賞她,這樣小心翼翼的討好弄的林毓有些哭笑不得。
皇後自然也是開心正德帝在乎林毓的,不過卻還是有些擔心林毓太過出風頭,會給她招來禍患,在皇帝竟然想親自給隔著桌子給林毓夾菜的時候不得不開口說了一句:“皇上,鍾靈剛剛回來,臣妾也知道你高興。但是你這筷子也著實有些短了,靈兒怕是得端著盤子走過來才行。她懷裏還抱著元鈺呢,你快別折騰女兒了。”
正德帝不開心的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再反駁,幹脆又把那一盤子菜直接端到了林毓的桌子上。林毓笑著看著自己已經滿滿當當的桌子,也笑了:“父皇快別忙了,靈兒又不是豬,吃不下這麽多的。父皇把自己的都給了靈兒,父皇吃什麽?”
“這麽多年了,父皇還是第一次跟你一起吃飯,父皇…”正德帝說著有些說不下去,皇後忙拉住了正德帝的手,輕聲叫了一句:“皇上,都過來了,靈兒這不是回來了麽,這一回再也不讓她走了。”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又想起當初共患難的那些日子,正德帝看向皇後的眼裏多了許多溫情,笑著說:“是,都過去了,當初多虧了你和阿蕪。”
帝後相視,眼中盡是溫情脈脈,看的底下妃嬪好生嫉妒,但卻無可奈何。
正德帝又歎道:“可惜阿蕪命不好。那個暗害她的小姐可找到了?”
“皇上放心,”皇後冷冷的笑了笑:“家破人亡,女兒也因為暗害咱們靈兒被處死了,她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這話說的不假,擱在誰身上都是一個道理。”
說完似笑非笑的環視了一圈下首的眾位嬪妃,貴妃麵上笑著,暗地裏指甲都快把手心給戳流血了。皇後話裏有話,指桑罵槐,不就是想敲打她麽?
偏正德帝還笑嗬嗬的接了一句“是”,貴妃的臉色越發陰沉。
用過飯,眾人都散了,永嘉帝親自領著林毓到了給她準備的宮殿,說是宮外的公主府正在建,得過些時日才能住。林毓和他們失散這麽久,就算已經嫁做人婦,回宮住些日子也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
“勞父皇費心了。”林毓福了福,正德帝趕忙把她扶了起來,笑著說:“不麻煩不麻煩,朕為我兒做這些事本就是開心的。”
皇後和太子也跟著一起,一家四口走在前頭,後麵雖說跟著一堆奴仆,倒也很有一種溫馨的感覺。
沒一會便走到了一座華美的宮殿前頭,牌匾上刻著毓秀宮,鋥光瓦亮的金色大字在眼光下閃閃發光,long飛鳳舞的字兒和剛剛經過的那些宮殿都大不一樣,倒是和隔壁太子住的鴻軒宮有些像,該是父皇親自提的字。
進門就是一塊足足有十人高的太湖石,連太子都有些看呆了,打趣道:“父皇,這太湖石可是大匽獨一份兒了吧,兒臣那個也及不上這塊華麗啊。可見妹妹更得寵些,父皇眼裏都看不見兒子了。”
正德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臉上雖麵無表情,語氣卻十分輕快:“就你整天那個跳脫樣子,哪裏比得上你妹妹的一半穩重。若是你肯把你暗室藏的那些個工具都扔了,就是天上的星星父皇也給你摘來。”
太子的臉色頓時一變,苦著臉可憐巴巴的看著皇帝:“父皇,兒臣覺得自己那塊石頭就極好,雖然粗糙,但勝在天然。父皇已經足夠寵、愛兒臣了,兒臣很知足。”
正德帝也就是嚇他,冷哼了一聲,這樣的日子,也沒打著為難他。皇後在一旁輕輕敲了敲太子的頭:“什麽時候才能給母後爭一口氣,瞧瞧老、二,人家都比你辦差事利索。成日就知道擺弄你那些個東西,真真兒氣死母後了!明兒叫你正妃來見我,我得好生問問她,母後不在的這些日子,你都做了什麽。”
正德帝同樣恨鐵不成鋼的點了點頭,看向林毓:“靈兒,如今你回來了,可要好好督促督促你哥哥。”
林毓見皇後對正德帝毫不隱瞞的說出來要太子哥哥和二皇子比較的話,不由得感歎出生入死過來的感情就是不一樣。當下也就乖巧的點了點頭:“我會幫父皇母後看著點哥哥的,隔壁不就是鴻軒宮麽,兒臣方便的很。”
太子裝著一副苦哈哈的樣子,倒是取悅其他三個親人。
繞過太湖石,宮殿就現出來它的樣子。不似大夏的皇宮,這裏的宮殿則是亭台閣謝,婉轉曲廊,雕梁畫棟,頗有些小意溫柔。
太湖石後是一大片被房屋圍著的種滿了花花草草的空地,雖說種類繁多,但都規劃的明明白白,一眼望去隻會讓人覺得舒服。空地的兩邊,還有兩片小小的水池,池子裏的水清澈見底,裏頭有幾條漂亮的小錦鯉。
林毓跟著正德帝走了幾個長廊,這才到了正殿。
屋裏的陳設極盡奢華,正殿擺的都是一些林毓都不太認得的花,看著太子殿下興致勃勃的樣子,就知道這花在大匽應該也不常見。
門邊是兩個一人高的青瓷瓶,裏頭竟是種了兩株會開花的小樹。正對著的牆上對著一副惟妙惟肖的蜀繡山水畫,用碧色的玉石做框,外頭鑲了一層金子。
靠牆的兩側架子上擺的都是一些古董和琉璃,架子旁邊是一些名家畫作,層次錯落,新舊交替,很有一番韻味,正合了林毓的口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