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皇上讓奴婢帶給娘娘的。”說著,雲錦雙手奉上一個碧玉扳指,林毓感覺到自己手指上的指紋似乎心有感應,也微微的震動了起來。
“這是做什麽?”林毓接過碧玉扳指,沒想到第二世兜兜轉轉這東西竟又回到了她的手裏。
“其實這東西是先皇在皇上小時候賞給他的,已經戴在皇上手上很多年了,皇上打小就喜歡,沒想到這一回竟然能忍痛割愛,留給了娘娘,可見娘娘在皇上心裏是不一般的。”
天鶴依舊不說話,嘴角卻淡淡的笑著。
林毓心裏也說不出來是個什麽感覺,她就記得上輩子死後,皇帝就把這東西套在了她的手上,冥冥之中好像就套住了她的一輩子。
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把扳指套在了拇指上,不知道為什麽,大小竟然正合適。
林毓又和天鶴雲錦好一番敘舊,這才大概知道了夏朝如今的境況。太後的如意算盤最終也沒有打響,永嘉帝最終還是沒有同意桐嫣然坐上後位。
即使她們在宴會上給永嘉帝下了藥,即使她們算計永嘉帝,把中了清歡藥的永嘉帝和桐嫣然放在一個屋子裏,最終永嘉帝也沒有和桐嫣然擦槍走火。用雲錦的話說,都是娘娘在永嘉帝心裏的地位太重要,永嘉帝才會在那樣的情況下甘當柳下惠。
永嘉帝狠下心,也不顧及和太後的母子之情了,直接給桐嫣然扣了一個謀害皇帝的罪名,把沒有任何毒素的清歡香換成了合歡香,還要把桐嫣然打發到寺廟裏做姑子。太後拗不過他,隻好不情不願的挑了一戶家世還不錯的人家把桐嫣然嫁了出去。
不過據說桐嫣然並不甘心,在那一戶人家也沒有本本分分的當自己媳婦,不過往後在出什麽事兒,可就是她咎由自取了。
永嘉帝也沒有特意提拔誰,後宮都是德妃和朱嬪在管著,貴妃娘娘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總是窩在自己宮裏不出來,也不太想管後宮的事情。太後被皇帝氣的自然也管不起來宮務,其他人又都是看不見的小角色。
如此一來,最合適和位高權重的竟隻剩下了德妃和朱嬪。還有原本住在鍾毓宮的秦樓月秦答應,如今也被皇帝破格升為了一宮之主,依舊住在正殿已經是一片廢墟的鍾毓宮的側殿。不過秦樓月倒是淡然,對於此並沒有什麽怨言。
林毓聽著心裏有些感慨,聊了許久之後,看見在一旁低眉順眼的天鶴,林毓還是忍不住好奇道:“說起來,倒是好久都沒有見到天鶴,當初你和九王爺倒是走的瀟灑,如今是怎樣了?他就放心你一個人來大匽異國他鄉的皇宮裏?”
天鶴聽見九王爺幾個字臉上便染上了一層緋紅,頓了好久才道:“屬下和雲錦來這裏,是奉皇上的命令,來保護娘娘,素日裏也不會被他人察覺。但九王爺好歹也是夏朝的王爺,跟著我們來這裏著實不妥,被人發現了有理也說不清。故而即便是他不願意,但皇上的命令也是不能不聽的。”
林毓難得看見這樣的天鶴,平日裏淡然的眉/眼現在看起來,臉眉梢都染上了笑意,說起來九王爺,嘴角是忍不住的笑,還帶了一絲絲的無奈和寵溺。
“你們感情很好,但是九王爺的性子,我也是知道一些的。我相信你們,也相信永嘉,王爺要是著實忍不住相思之苦,倒也不是不能進來。”
雲錦在一旁偷笑,天鶴的臉色更紅了,但卻一本正經的拒絕道:“這怎麽能行,萬不能由著他的性子胡來。娘娘雖說在這裏頗為受寵,可皇宮就是皇宮…”
“好了,”林毓笑著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的性子,罷了,左不過公主府也快建好了,到時候我便會出宮搬到那裏去。現在你們的當務之急,還是想法子從柔然表姐那裏過來,可說好了,永嘉打小訓練出來的人,我可不會出手偏幫,權看你們的本事。”
“是。”天鶴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言,想來是有自己的主意。雲錦也笑嗬嗬的,一派輕鬆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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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然在宮裏一住就是十幾天,每日和太子妃談談心,和林毓溝通溝通感情,姐妹三個性格倒是頗為投契。柔然不知怎的,身邊也一直帶著天鶴和雲錦,仿佛頗為信重他們的模樣。林毓知道天鶴和雲錦有自己的本事,也就不再管。
如今已是人間七月半,天氣十分的酷熱,整個宮裏除了自己的殿內有冰塊解暑,也就隻剩下湖邊的樹林裏和涼亭上還涼快一些。這一日空中淡淡的吹著風,柔然被曬得不行,便拉著林毓和太子妃一起去湖邊散散心。
三人因為天氣炎熱好久都沒有出來過,在湖邊這麽轉一轉,倒還真是頗有一番意趣。正說說笑笑正開心,迎麵就走過來了已經被悶著有兩個月的二公主。
二公主不似原來那般驕矜,見了他們也知道行禮,隻不過依舊不怎麽尊重罷了。尤其是對柔然,似乎見她無品無級,更是不把人放在眼裏,言語就多了那麽一絲輕蔑的意味。
太子妃最看不慣自己身邊的人受委屈,三兩句就給回了過去。二公主自然是說不過太子妃的,惱羞成怒,便有些口不擇言。
“不過就是沒娘教養的孩子罷了,在家裏連一個妾侍都不如,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皇宮裏橫著走了起來。若不是皇後護著你們,你們算個什麽東西?太子妃也就罷了,安柔然,你不過就是一個四品小官的夫人,有什麽臉麵在宮裏住這麽長時間?”
話音剛落,太子妃一個巴掌就扇到了她的臉上,林毓和柔然都靜靜的看著,兩個人的性格相差十萬八千裏,可在這一刻卻都做了同樣的選擇。
太子妃剛想說話,就把林毓搶過了話頭:“這一巴掌是替你母妃管管你這張胡說八道的嘴,母後是一國之母,也是你可以非議的?說我表姐在府裏的地位,可嫂嫂和柔然表姐好歹也是安國公府正兒八經的嫡親小姐,你呢?貴妃名頭再好聽,也不過是個妾侍。我這個長公主還沒有說什麽,你個做妹妹的,什麽時候能把手伸的這麽長了?”
“你!”二公主氣急,揚手就要反過來打人,又被林毓中途給截住了。“不敬長姐,對長嫂不慈,你這些天的女則和女戒是不是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燕鍾璐,在動手之前先看清楚你自己是誰。”
這時候隱隱有說話的聲音傳過來,似乎死永嘉帝和太子,燕鍾璐眼睛一轉,啊的大叫一聲便要往湖裏跳,林毓想也知道這是幾輩子之前的手段了,剛想整治她,就看見柔然眼疾手快的跟著就跳了進去,還往二公主的方向遊了過去。
太子妃一看柔然進了水,當下不管不顧的也跟著跳了下去,這下林毓真是有些傻眼了。
就在柔然入水的時候,太子和皇帝正巧走到了湖邊,剛想下去救人就聽見太子妃喊了一聲柔然就跟著跳了下去,太子腦子一抽也跳了下去,好在太子會水,是去救人的。離他最近的那個是柔然,太子想也沒想就把柔然抱上了岸,此時天鶴也堪堪把太子妃救了上來。
林毓不太會水,隻能在湖邊幹看著,正德帝見她著急,摸了摸她的頭發安撫。二公主也被宮人救了上來,除了渾身濕淋淋的,表情蒼白了一點,其餘的林毓倒真是看不出來她哪裏不好。
柔然的臉色也還好,太子妃就差得多了,尤其是在她被天鶴救上來之後,迷迷糊糊看見太子朝著柔然遊過去的身影之後。心裏難過苦澀,那一顆原本還心存希冀的心也漸漸的冰冷了下來,麵上自然就更加虛弱,況且這三個人裏頭,也就隻有太子妃從小不通水性。
她之所以那樣義無反顧的跳下去,完全是因為擔心她的妹妹,她唯一的親生妹妹。
燕鍾璐自己裝著虛弱了好一會,見父皇完全沒有關係她的意思,反而對著太子妃和安柔然噓寒問暖,時不時的還安撫一下被嚇的不清的林毓,當下心裏就委屈起來,麵上也就帶了一二分。
可話還沒有說出口,便被永嘉帝冷冷的聲音打斷:“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隻不過因為你長姐教訓你幾句,便任性跳下水,妄想栽贓陷害?朕從你跳水的時候就在了,沒有人推你,這大熱的天,莫不是你熱的受不住了?”
燕鍾璐一腔憤恨就那麽被堵在了嗓子眼裏,就聽見正德帝又說:“也被在朕麵前裝腔作勢了,這一副樣子還不如你母親學得好,看來皇後罰你閉門思過還罰的輕了,從今兒開始把女戒給我抄五十遍,什麽時候抄完了,什麽時候再出宮來晃悠!”
“父皇!”燕鍾璐剛想說話,便被宮女太監給聯手帶了回去,她自己也不用攙扶,走路十分穩當,想來剛剛那一副虛弱的樣子必然是裝的了。
另一邊,柔然推開了太子,臉色冷冷淡淡的,聲音也清冷:“柔然從來都是會水的,莫不是表哥忘了?這三個人裏隻有姐姐是隻旱鴨子,表哥最應該救的人,也隻有姐姐。小時候姐姐差點被水淹死,當時還是表哥救的她,如今過了這麽多年,倒還不如小時候親切了。”
說完便自己站了起來,轉身就走到了太子妃的身邊,握住她的手,一語雙關:“姐姐,你怎麽還是這麽傻。都說了小時候的事情早就過去了,為什麽還是念念不忘?那一回她害過我之後,便是什麽樣的水都難不倒我。柔兒早就不是當初任人欺淩的柔兒了,”說著又往太子妃耳邊輕聲道:“表哥也不是當初拚了性命救你的那個表哥了,姐姐,為什麽一定要沉溺在過去的事情裏不可自拔呢?”
太子妃的臉色更加蒼白,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一不小心就暈了過去。
柔然歎了口氣,跟著宮人一起護送她回了東宮。從始至終,一個眼神都沒有落在有些失神的太子身上。
林毓看著自己的哥哥,隻覺得清官難斷家務事,也便默不作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