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被罰的消息很快就被人知道了,一連兩次都栽在林毓的身上,貴妃一脈也收起了剛來時候的輕視,林毓的日子卻漸漸的沒有原來那般好過了。

她對周圍的感官總有很敏銳的感覺,有人多看她一眼她都能知道,自然,毓秀宮裏多了幾個總是往她正殿張望的小宮女這些事兒,對林毓來說簡直輕而易舉。

不過倒也沒有太過在意,這些東西就像是小螞蚱一樣,趕是趕不走的。一撥過去,一撥又衝上來,好在這樣也能知道貴妃一脈並不是沒有動靜。

不過,往她的飯菜裏加腹瀉藥這種事,林毓就不知道是出自誰的手筆了。

午後,林毓像往常一樣去鴻軒宮探望太子妃,自從落水之後,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了,太子妃一直都昏昏沉沉的病著,絲毫不見好。柔然一直在床邊守著,太子似乎也想,但柔然卻不怎麽喜歡他靠近太子妃,總是在太子妃還略略有些清醒的時候就把太子趕了出去。

林毓看得出來,柔然對太子妃,就像太子妃對她一樣,在那樣的相府,兩個人相依為命的長大,感情自然不同旁人。太子這些時日也頗有些失魂落魄,好在做事依舊嚴謹,並沒有出什麽大的差錯。

這樣的太子,按理說母後和父皇該歡喜,林毓卻不知道為何他們總是時不時就要拿太子哥哥那個獨特的小愛好敲打他,許是一國之君不該有什麽太過鍾愛的東西吧。

一想到這裏,林毓便覺得當一個皇帝也著實有些可憐,該做的必須都要做好,畢竟身上肩負著一個國家的未來和重量。可卻連一個特別喜歡的東西都不能有,不然便會成為某些居心叵測之人攻殲的利器。

尤其是人。

林毓突然就有些理解永嘉帝為什麽會養成那樣冷心冷情的樣子,傳言大夏的先皇和父皇可是不一樣的,那是一個百姓眼中的明君,也是皇家裏最無情的帝王。

就連一向受寵的太子最後不也落了個不得善終的結局麽?就算那個太子既溫潤賢良,又宅心仁厚。

想著想著就走到了鴻軒宮的大門口,煩請宮人不必通報,林毓抬腳便走了進去。這個皇宮裏,真正與她是血緣至親的隻有父皇母後還有麵前這個臉色有些蒼白的太子哥哥。

林毓給太子行了個禮,寬慰道:“很少看到哥哥有這樣憔悴的時候,可是最近前朝諸事不順?”

太子勉強笑笑,搖了搖頭:“前朝一切還好,靈兒不必擔心。二皇子雖然看起來來勢洶洶,但本質上也就是個草包,全靠靖國侯府那些人在撐著,成不了什麽大氣候。我,”

太子頓了頓,迎上林毓詢問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道:“我隻是有些擔心你嫂嫂,她這麽半昏迷已經七八日裏,太醫們都說沒有法子。”

林毓臉色也暗了些,卻還是安慰他:“哥哥也不必太過擔心,嫂嫂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會好起來的。”

其實林毓也給太子妃看過,靈泉水對於她這樣的發熱根本起不到作用。太子妃沉水並沒有受到什麽實質性的傷害,沒有溺水也沒有呼吸不暢,她不過是因為自己的心病,下意識裏不想醒過來罷了。

說來,都是哥哥惹的禍,想必裏麵視姐如命的柔然已經把太子罵了好多回吧。

太子點了點頭,站起來,對林毓笑了笑:“你也是來看你嫂子的,不如跟我一起進去吧。”說罷轉身往太子妃的殿裏走了過去。

門口守著的是太子妃身邊頗受愛重的大宮女之一紫煙,看到是林毓跟太子一起來了,什麽也沒說,略行了禮就把人讓了進去。柔然此時正在陪著好不容易清醒的太子妃說話,見太子進來了,忍不住瞪了紫煙一眼。

紫煙很是無辜,可憐巴巴的看了看雲錦,雲錦也在一旁,看到紫煙的樣子,便笑著給林毓和太子讓了座,一副主人家的樣子,不過做事卻很周全。

柔然溫柔的對她笑了笑,看起來很是滿意。林毓瞧著,永嘉帝手底下這幾個雲字輩的,果真各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察言觀色的功夫都是一等一的好。

“嫂嫂,可大好了?”

林毓瞧著太子來了就一直在那坐著,明明在外頭擔心的死去活來,到跟前了卻別別扭扭的一句話都不說,心裏腹誹了好久,終於沒忍住,還是率先開口問道。

“勞你擔心,並沒有什麽大事。”太子妃的神色有些白,嘴唇也有些脫皮。她眼神一直看著柔然,偶爾也看看林毓,卻始終沒有再往太子那裏看一眼。

“臉色這樣白,不過一個小病拖拖拉拉這麽久還沒好,定然是怕苦,不肯吃藥的緣故。堂堂太子妃,東宮還有許多的事等著你,你怎可這樣懈怠?這屋子也是悶著,你…底下人都是怎麽伺候的?”

這話剛說完,林毓忍不住輕輕碰了一下太子,對著臉色更加蒼白,笑容也有些掛不住的太子妃幹巴巴的解釋道:“哥哥隻是擔心嫂子,就是不知道怎麽說,並不是嫌棄嫂嫂生病的意思。他隻是想讓嫂嫂早些好起來,嫂嫂別誤會。”

太子妃淡淡的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卻沒有再回來。

太子沒有多說什麽,不過臉卻有些紅了,柔然早就在太子說完話之後悠悠的看了他一眼,眼中倒是沒什麽情緒。可就是這樣的眼神,看的林毓卻有些心驚。

她直覺知道柔然並不是看起來那樣柔柔弱弱的樣子,內裏定然也是十分的堅韌,一個柔弱的女子,就算大匽的民風開放,也不會毅然決然的就做出和夫君和離的舉動。

果然,沒有多久,柔然就笑著開口:“姐姐醒來還是有些勞累,太子和長公主還是先回去吧,這裏有柔然守著,定然不會有什麽事的,你們放心吧。”

說著,頓了頓,又道:“長公主若是閑來無事倒是可以在這裏陪陪我,就是太子殿下,前朝事務繁忙,還請殿下好好做事才能不負皇上和皇後的囑托。至於東宮,想來太子殿下也能在我姐姐生病的這段時日找個人來好好的理一理,我姐姐身子不好,以後怕是掌不了這管家的活計了。”

太子妃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柔然,卻沒有再多說什麽,這姐妹倆想必在他們不在的時候說好了什麽事。林毓歎了口氣,她覺得自從來到了大匽,看到了這個在感情上一點都不長心的哥哥,就一直止不住的歎氣。

太子這時候卻一反常態的對柔然板起了臉,聲音也變冷,站起來深深的看了一眼太子妃,又看了一眼柔然,才說道:“孤說過,這個東宮太子妃的位置從前是熙然的,現在是熙然的,以後也會是熙然的。孤妻子的位置,從來都……”

太子抿了抿唇,剛想說下去,卻被柔然打斷了:“太子說的這是什麽話,姐姐是太子妃,這些本就是她該得的,難不成太子殿下曾經還想過要廢了姐姐,另立他人不成?”

“你這是什麽話?”太子睜大了眼睛:“我什麽時候說過………”

“那這些又有什麽好拿出來承諾的,若是太子殿下娶了我姐姐,隻是看重她的能力,並不能像一個夫君一樣好好的待她,那這個太子妃的位置,我安家的女子還不一定稀罕。”

“孤!”太子語塞,林毓終於插上了話:“表姐,哥哥,你們都少說一句。熙然表姐是母後欽點的太子妃,也是和哥哥生活了這麽多年的妻子,哥哥心裏怎麽會沒有她。隻不過哥哥曾經被一些事情迷住了眼睛,做了一些錯事,本心裏還是一直關心嫂嫂,希望她好的。”

柔然還是一副微微笑的樣子,淡淡的,不過看起來根本就沒有把林毓的話放在心裏。太子妃臉上的表情也有些苦澀,看樣子也是不信的。林毓又想歎氣了。

事情快要陷入僵局的時候,雲錦在一旁倒是打趣了一句:“各位主子都消消氣,奴婢雖不知道主子們都在說什麽,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主子們都是關心太子妃娘娘的。都是一家人,有什麽事兒說不清呢?奴婢看著太子妃娘娘也困倦了,主子們不如讓太子妃娘娘好好的休息休息。”

“這話說的是,”林毓笑著接過了雲錦的話,跟柔然和太子妃道了個別,就拉著太子往外走。

“嫂嫂記得早日吃藥,哥哥怕嫂嫂苦,早就備好了蜜餞,剛剛說嫂嫂,也不過是不知道怎麽把這個蜜餞拿出手罷了。柔然表姐也消消氣,哥哥總歸和嫂嫂做了這麽久的夫妻,俗話說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柔然表姐心疼嫂嫂的心情靈兒可以理解,可是也要看嫂嫂是不是歡喜,表姐說是也不是?”

柔然笑了笑:“這是自然,柔然都是以姐姐過的好為底線的。”

林毓瞧著柔然溫婉的笑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隻好笑著退了出去。

一出去就拉著太子到了他那個寶貴的工具室展開了一場長談,從剛剛的樣子來看,哥哥心裏還是在意嫂嫂的,不過現在就是柔然表姐不太好解決。

還有就是,看著嫂嫂的樣子,頗有些灰心絕望,若是對哥哥死心,可就不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