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文和永嘉帝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樣子。

永嘉帝冷心冷麵冷情,苑文卻溫柔神勇大方。如果說永嘉帝還有為了天下利用林毓的地方,那苑文便是全心全意的對她好。

隻不過,苑文太過溫吞,有些話也從不在林毓麵前說。即使在林毓入宮的前夕,苑文也隻是問了問她要不要和自己走,便再無下文。這樣的反應,林毓隻以為他當自己是妹妹,是長公主臨終前的托付。

而在宮中的宴會上,苑文每一次看見林毓都隻是一副淡然的樣子。任誰也猜不出,其實每一次他見到林毓的時候,都是想著如果永嘉帝對她不好,便是拚了命也要帶她走的心思。

這一回冒然的把我心悅你這些話說出口,想來,也是因為前路凶險,看不到盡頭,怕自己再不說,這一輩子便再沒有說的機會了吧。

林毓對於苑文突如其來的這番表白實在是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就算很久很久之前,她也曾想過兩人一馬縱情天涯的美好佳話,想過和苑文的種種可能,但在入宮的那一夜,早就斷了個幹淨。

如今心裏放了一個永嘉帝,再多,卻是不能了。

於是林毓也隻是慢吞吞的抽出自己的手,對著苑文做出一個笑容:“苑大哥,早點從戰場上回來才是正經事,苑豪也在等著你,時間也不是很早了,我們收拾收拾東西還是趕緊出宮吧。”

說著率先走進了門檻,暗中有一個小宮女看她們進去了之後,轉身朝著棲鳳宮的方向跑了過去。

“你說的可是真的?”皇後坐在主位上有些期待的看著底下的小宮女。

“奴婢所言句句屬實,這些話確實都是苑公子對著長公主說的。”

皇後聽聞笑著歎了口氣:“苑公子如今看著才像一個年輕人,確實不一般。本宮不過言語當中激了那麽幾句,他便真的去和靈兒說了。”

身邊的大宮女給皇後捶著肩,有些不確定的說:“苑公子不是咱們自己的人,娘娘怎麽還想把他和長公主殿下湊成一對呢?”

“因為本宮會看人,看得出來那個孩子是真心對靈兒好的。你也知道,靈兒之前錯嫁了大夏的永嘉帝,想必在那個宮裏也吃過不少的苦。

本宮和她失散這麽多年,自然心疼她。皇家不需要賣女兒來獲取利益,就算賣,也不會賣本宮的女兒。家世地位這些本宮的女兒都有,不需要她的夫君也一樣,隻要一個心裏有她,真心疼她,一輩子對她好的人,本宮就知足了。”

大宮女點點頭,笑道:“娘娘可真是一片慈母之心呢,想必長公主知道了,也會很感念娘娘的好。隻不過奴婢聽著,長公主的意思卻是拒絕了苑公子啊。”

皇後搖了搖頭:“無妨,時間還長,本宮也看得出來,靈兒對那個永嘉帝並非無情,畢竟也是元鈺的生父。不過,永嘉帝卻實在不是靈兒的良配,別人都說本宮和皇上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就是貴妃那一幫人也都嫉妒的眼紅,可這其中的苦楚又有幾個人知道。皇上再好,卻也不是本宮一個人的。在這宮裏,多得是利益牽扯和無可奈何。”

“是,娘娘果真思慮周全。”

皇後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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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林毓從靈泉裏取出來了一瓶靈泉水,裝在早就備好的玉瓶裏。然後從空間的土地上挖了兩顆長勢喜人的千年老參。

如今是夏季,林毓最近忙忙碌碌,也有許久沒有來到空間,這才發現因為最近的疏忽,很多土地上都空著,心念一轉,準備出宮的時候多拿些種子來。

“等久了吧,東西都存著,也不太好找。”說著林毓把玉瓶和千年老參都遞給了苑文,想了想,又收回來,笑道:“這東西,我還是交給苑豪來保管比較好,至少他一定會十分舍得給你用。”

苑文無奈的笑了笑:“他又不跟我一起去戰場,給他做什麽?”

林毓搖了搖頭:“如果我說,想讓苑豪和你一起去,他是文官,不必上場打仗,隻做個類似於監軍的職位便可。”

苑文好笑的搖了搖頭:“你也知道我和苑豪的身份,先太子伴讀,別說世家大族,就是永嘉帝都不會讓我主帥的時候,還能讓阿豪當監軍的。就算我沒有要造反的心思,永嘉帝也是不會全心全意信任我的。這不是誰是誰非,誰對誰錯,隻是站的位置不一樣,天生的。”

“我知道,我也從沒想過讓苑豪給你當監軍,隻不過想讓他隨軍一起,至少可以牽製住監軍。”

“牽製監軍做什麽?我真的不會造反,毓兒難不成也不信大哥了?”

“這是哪裏的話,我隻是,”深吸了一口氣,林毓繼續說道:“我隻是希望,在你和敵軍交戰的時候,你的背後不會是你另一個敵人。”

苑文的臉色也嚴肅了起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不過,就算我同意讓阿豪去,阿豪也願意去,可永嘉帝那邊卻不一定能夠同意。”

說道永嘉帝,林毓臉上帶出了一絲笑:“是麽,苑大哥可信我。永嘉那邊,自然是由我來說。”

看見林毓提到永嘉帝後鮮活起來的表情,苑文臉上卻多了一些苦澀。林毓似乎是看出來了他心裏所想,抿了抿唇,說道:“苑大哥,你是我在這世界上為數不多的朋友,這麽多年以來,你對我的照顧,我也都記在心裏。可我曾經答應過永嘉,要給他五年的時間來完成他對我的承諾。這麽多年以來,他為我也做了許多,我也願意給他這樣一個機會。”

苑文對著林毓笑了笑:“傻丫頭。”

林毓也笑:“戰場之上刀劍無眼,苑大哥也別光顧著拚命。韃子雖凶,但你可是我們的神武將軍,一定可以得勝歸來的。我的公主府旁邊,還給你留了位置呢。等到有一天,你遇到一個知書達理,和你一樣溫柔可親的嫂嫂,我可還要為元鈺定一個娃娃親的。”

苑文歎了口氣,語氣有些寵溺:“罷了,你怎麽想便怎麽做吧,苑大哥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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匽朝的王城和大夏有所不同,雖是一樣的繁華,可這繁華之中更多了一些秀麗和紙醉金迷。小橋流水人家,最好的鋪子都是開在河邊。鋪子下還有叫賣的貨郎和行人,食物的香氣嫋嫋成煙,連本來躲在林毓懷裏的元鈺都好奇的睜大了眼睛,左看右看,直盯著小肉包流口水。

苑文和苑豪租的小院子離宮殿沒有多遠,走一會便到了。一進門也是亭台閣謝,假山池水,三進三出的院子隻有兄弟兩個人居住,倒還真的不負大家公子的名諱。

“去叫阿豪,說長公主來了,讓他萬萬不可在使性子。”

一個仆人應聲而去,林毓抱著咿咿呀呀的小元鈺,走走停停,欣賞苑家在大匽朝的府邸。身後跟著的繡夏拿著一些元鈺用的和買的東西,林毓若是出來不帶著一個人,皇後想來也是不會放心的。

“長公主來了,怎麽,你也沒有勸動這個木頭麽?”

苑豪人未到聲音倒是先傳到林毓的耳邊來了,語氣裏有著濃濃的怨氣,別說苑文有些失笑,就是林毓也忍不住搖了搖頭。

苑豪和苑大哥穩重的性格還真的是差了十萬八千裏,總是幼稚的讓人無奈卻又心疼。

“我自然也是勸不出他的,”林毓看到苑豪走了過來,這人眼圈還是紅的,看也不看他哥哥一眼,顯然還在生氣。林毓把手中的人參和玉瓶都遞給了他,說道:“這是我備下的救命良藥,若是苑大哥生命垂危,中了毒,你便把這小玉瓶裏的東西給他喝下去。人參的用處我便不說了,就算你不懂怎麽用,軍中的軍醫定然也知道。”

苑豪看著她有些奇怪道:“你給我這些幹什麽,難不成他這個性,還能放我也去軍中不成?這事兒我都和他爭執了十幾年了,從來就沒有成功過。”

林毓回頭看苑文,苑文扶額:“他總想著跟我一起去參軍,那怎麽行,不過就是個隻懂得用筆寫字的書生,戰場上那麽凶險,他也沒有那個能力上陣殺敵。”

說道最後一句,苑豪終於肯賞一個目光給他的哥哥,不過卻是狠狠地瞪了一眼。

“若是隻當個隨軍的文職,你可願意?”苑豪愣了一下,看著認真的林毓,而後一臉的驚喜:“隻要能讓我跟哥哥一起去,什麽職位自然都願意!每一次他上戰場都要我在家裏等著,這麽多年,每一次我都提心吊膽,生怕等不回來他。”

“阿豪,”苑文摸了摸苑豪的頭發,卻看見苑豪又紅了眼睛,聲音也有些哽咽:“早些年父親忠君愛國,母親和父親伉儷情深,扔下了我們兩個不管。那時候侯府的人各個都狼子野心,我和哥哥相依為命,受了多少苦才熬出來的。

可是熬出來之後,他卻總往戰場上跑,把我一個人丟在侯府。我當時是真的害怕,害怕偌大的一個侯府,最終就隻會剩下我一個人。那個時候我就在想,若是哥哥不在了,我活著也沒有意思,還不如就跟著一起去算了,這麽著也能算是我們兄弟情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