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飛快, 馬上就到了喻五娘出嫁那日,晴日方好,豔陽高照。

徐苓帶著幾盆蘭花當做禮物, 如約而至。

喻五娘的丫鬟早在門口等她, 殷勤地領著徐苓進府:“苓娘子,請隨婢子到後院。”

她微笑著踏進喻府時,俊朗秀麗的新郎官正騎著高頭大馬,滿臉喜色地來接嬌俏豔麗的新娘子。

新郎身材高挑, 五官端正, 看文質彬彬的模樣是個良人,

徐苓停下看了看,覺得才子正配佳人, 與喻五娘很是登對。

“快帶我去見新娘子, 沾沾喜氣。”

喻府滿堂紅彩, 鞭炮齊鳴,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意, 喻大夫人親自來迎接姑爺,她威嚴深重,和新姑爺寒暄了幾句, 便朝旁邊的喻七郎等人使了個眼色。幾個同五娘關係要好的兄弟立刻會意,上前和新郎官說話, 囑托他好好對待喻五娘,打斷了姑爺將將問出口的疑惑。

下人們急著搶喜錢, 倒也未曾太過在意喻大夫人的嚴肅臉色。

前些日子來喻府多走動了幾次,徐苓見過掌家的喻大夫人, 注意到喻家人的反常, 疑惑地多看了兩眼。

這一看之下人更不對勁, 她算了算,喻府裏隻有部分娘子郎君在,最該主持大局的喻老婦人不知所蹤。她心裏覺得蹊蹺,喻大夫人對姑爺從頭到尾未曾流露出一絲笑意,麵色發黑,即使大夫人看不上喻五娘,也不該如此不給新姑爺麵子,哪像是參加喜宴的,像是來吊唁故人的。

喻府裏的情景如此怪異,莫非是喻家哪位叔伯出了事,爹爹好像也沒聽到風聲……

她心裏惦記這事,腳步愈發沉重,隨著丫鬟轉到喻五娘的院子,故作輕鬆,笑著問:“十二娘在五娘子院中吧,我還想和她說些話。”

恰好又有秋風徐徐,吹進院子裏麵,吹得門柱上貼的喜字輕輕顫動。

喻五娘坐在廂房裏麵,塗了鮮豔蔻丹的雙手搭在腹上,身著大紅色嫁衣,美人如蜜,等著老媽媽替她絞麵,耳朵裏聽到一陣陣喜字隨風發出來的嗚嗚聲,心裏五味雜陳。

喻沅果真說到做到,沒有來送她五娘出嫁,甚至還選了這麽個特殊的日子,有意無意吸引走了不少喻家人的目光。

細線在臉上慢慢撚動,老媽媽下起手來是有些痛的,一邊說些嫁娶的吉祥話,一邊讚著喻五娘的嬌顏。

喻五娘輕輕笑了笑,垂下眸子,眼睫在臉上打下兩扇淺淺的陰影,照的喻五娘神情晦暗不明,唯獨不像一位忐忑待嫁的新娘子。

風輕揚起,門簾推開,一前一後兩人進來,驚醒了沉寂的廂房。

喻五娘對著鏡子,臉頰微紅,揚起一貫溫柔和煦的笑臉:“苓妹妹,你可算來了。”

徐苓遞上自己準備的禮物,詫異地在屋內掃視一圈,隻有喻五娘和幫她打扮的老媽媽,喻十二娘竟然不在這裏。

明明喻沅已經答應過,十二娘可不像是會食言的人。

她一邊讚歎著喻五娘的妝容打扮,忍不住分出一縷心神去想其他的事情。兄長徐靜敏在帝京接了個很棘手的大案子,一不小心就會丟掉官職,徐苓最近一直在關心兄長的事情,疏忽了世子爺和十二娘,對喻府最近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在喻五娘的院子裏待了好一陣,徐苓才知道孟西平和喻十二娘約好今天出發前去帝京。他們的車架早已出發,現在恐怕快到渡口了。

徐苓詫異,麵上浮現出焦急之色,她一直忍著將喻五娘送上花轎,立刻出府,催著馬夫趕車去追寧王世子和喻十二娘。

就在徐苓身影閃出門外的那一刻,她沒注意到,背後有人試圖伸手去抓她的背影。

隻是那人跌跌撞撞朝門口跑了兩步,被身後人抓小雞仔般輕鬆拎了回去。

一個此時此刻不該出現在喻府的人就站在喻府後園之中。

麵容平凡的灰衣男子不妨喻九娘咬住他的手要跑,幸好他眼疾手快地用手帕捂住喻九娘的嘴,挾著她的身子,重新將她扣住。

他覺得剛才差點失手丟了麵子,語氣羞愧道:“世子爺,喻九娘買凶的人都處理好了。”

孟西平穿著黑色勁裝,頭發用一根白玉簪束起,越發顯得他麵容瘦削,肩寬腰窄,氣質無端端深沉起來,似山嶽巋巍,似雲水莫測。

他剛剛經曆過一場小戰鬥,手裏十分罕見地也握了一柄劍,淡淡看了一眼喻九娘:“帶她走。”

說罷,他便率先向後園深處而去。

灰衣男子製住瑟瑟發抖的喻九娘,鋒利的刀刃抵在喻九娘脖間,推著她往前走,另一隻手提著個用白布裹著的柱形物品,下麵的血色蔓延了整個布包,一滴血驟然落在石磚上。

他手裏提著的,竟然是個血淋淋的人頭!

此時喻府人都在前院送喻五娘出嫁,後院寂靜無比,自從喻沅接連在此處出事,下人們都覺得這地方邪門,越發沒有人願意從這裏走。

因此偌大一個水池邊,隻有孟西平、灰衣男子以及喻九娘在。

灰衣男子鬆了手,取出手帕,喻九娘立刻腿軟地跪在地上。

她的衣角上斑斑血跡,全無儀態,慌張惶恐地爬向孟西平:“世子爺,我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

孟西平冷厲地避開了喻九娘。

灰衣男子將那個布包丟入她懷中,白布倏然散開,露出裏麵死不瞑目的人頭,眼睛猶不甘地瞪著人。

被鮮血糊了一身,喻九娘被迫和人頭對視上,滿手鮮血,立刻抱著頭尖叫起來:“世子爺,九娘鬼迷心竅□□,已經知錯了,求你饒過我。”

知道喻沅要在喻五娘成親這天離開。

喻九娘狠心將手裏所有的錢都拿出來,請了江陵道上最狠辣的殺手。

她等著好消息的到來,沒想到竟然等來了孟西平和他的侍衛,還有收她錢的殺手人頭。

喻九娘想不通,事情怎麽到了如今的地步。

喻沅她憑什麽!憑什麽!

喻九娘咬著牙,滿張臉被淚水淋濕,心驚肉跳地踢走人頭,跪在地上拚命磕頭,額上很快嗑出了血:“求世子爺放過我,我從此不敢對十二娘有任何不敬。”

旁邊就是喻沅掉過兩次的水塘。

孟西平不曾看趴在地上的喻九娘,麵色冰封玉雕般,望著泛起漣漪的池水淡淡道:“十二娘心軟,你卻不知珍惜,變本加厲要害她。”

“既然如此,她因為你受過的所有罪,如今該輪到你一一體驗。”

灰衣男子從腰中摸出一個藥瓶,倒出來一粒黑色小丸子。

十二娘癡傻三年,喻九娘自然也要三年起步,至於以後能不能恢複,那就說不準了,萬一喻九娘也能夢到神仙賜藥。

喻九娘看著灰衣男子掌心的丸子,麵如土色,雖然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可她突然心生不好的預感,拔腿便跑。

有灰衣男子在,她怎麽可能跑得脫。

喻九娘高呼兩聲,剩下的聲音卡在唇間,灰衣男子掐住她的下巴,逼著她仰著脖子將藥吃了下去。

隨即他一個手刀打到喻九娘後頸,她便軟軟倒在水池邊上。

灰衣男子將喻九娘和那顆新鮮的人頭都扔了進去,沉入水中。

一股血色染紅了池水,池底的魚紛紛冒頭,嘩啦啦一陣水聲,似乎無人往這邊來。

孟西平發話:“走吧,十二娘該等不及了。”

他擦幹淨手,將手帕扔進水裏,那帕子在空中飛舞了兩圈,打著旋兒落入池中,正好蓋在喻九娘臉上。

作者有話說:

本來想這章就寫完的,寫不完了TVT

挨個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