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遊手好閑,荒於政事,著禁足東宮一月,閉門思過,無旨不得擅出。太子傅李綱疏於引導,孤念其年事已高,便不做處罰,準其告老還鄉吧。”
李世民歎息一聲,怒其不爭的擺了擺手,斥退了太子李承乾。
李承乾涕淚交流,拜伏於地,山呼謝父皇隆恩,便惶恐的退出了甘露殿。
目送太子離開,李世民整個人十分沮喪。
外麵的臣子不讓人省心,就連自己兒子,也在這節骨眼上是非不分。
還站在了對方的立場上替別人說話,這讓他一想起來,就忍不住怒火中燒。
而這一切的症結所在,正在征西軍身上。
不管李靖有沒有謀反,作為臣子,他在得到消息之後,都應該第一時間想到,要與自己這個皇帝直接取得聯係。
可李靖倒好,直到現在,也沒見他上過一封奏折。
這如何不讓他這個作君上的憂心重重?
李世民給過他時間,讓他派人回來向自己申訴。
可到現在這麽久了,卻沒見李靖營中一人前來。
看來高甄生說的也不無道理,是時候宣李靖回朝了。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必須要派一個得力的幹員,前去征西軍中,查明這次叛亂的真相。
這個人自然非大理寺卿劉德威不可。
李世民略一沉吟,朗聲說道:“來人啦,傳朕旨意,火速召征西軍主將,西海道大總管李靖回朝複命,征西軍一應事務,暫時交由其副將候君集全權處置。”
黃門侍郎崔民幹快步趨入殿中,領命而出。
“王德,速召大理寺卿劉德威來見朕。”
“老奴領命。”王德慌忙從地上爬起來,快步出了殿門。
半個時辰之後,劉德威火急火燎的從甘露殿出來,一臉的愁苦。
陛下吩咐他即刻趕往征西軍駐地,調查此次謀反案的來龍去脈,務必要事實清楚,證據充分。
可他心底裏,卻斷然不敢相信,代國公李靖會有謀反的舉動。
此一去,輕則是勞而無功,重則可能得罪全軍將士。實在是個出力不討好的活。
以代國公李靖在軍中的人望,陛下派自己去軍中調查,能調查出些什麽來可想而知。
但陛下的旨意不容分辯,更何況如今陛下正在氣頭上。
中貴人王德在進宮的路上,就三番四次的提醒他,叫他小心侍候,陛下今日心情很不好。
他本來還想在陛下麵前,提及豐縣男孟凡早已回京這件事,可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作罷。
大理寺還沒有抓到那夥高句麗的細作,孟凡就算麵聖,勝算也不是很大。
他本來就對孟凡心懷愧疚,如今更不敢輕易讓其陷入險地。
劉德威匆匆出了承天門,回大理寺打點了行裝,安排了人手,就帶著一隊人馬浩浩****的出了西城門,朝鬥門鎮外的莊子趕來。
他要當麵向豐縣男道謙,並非自己不願幫助他捉拿那些高句麗細作,實在是陛下的旨意不容耽擱,自己急需盡快西行。
天色剛剛擦黑,一隊人馬就進了莊子。
劉德威跳下驛馬,就迫不及待的衝進了正堂,想要盡快見到孟凡。
而孟凡此刻,正在病房中精心照料著孟從虎和慕容順二人。
聽下人說劉德威來了,孟凡這才放下了手頭的活,出了病房。
“孟兄,大事不好了。陛下方才命我即刻出發,趕往征西軍中調查此次謀反的真相,要我務必做到事實清楚,證據充分。”
“可劉某自知,代國公此人,一向對朝廷忠心耿耿,又在軍中人望極高。劉某此去不僅會一無所獲,更會得罪全軍將士,豈非自絕於天下乎?”
“劉某聽聞,孟兄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就請孟兄為劉某想一個萬全之策,既能讓劉某不至於得罪了軍方,又能讓陛下滿意為上。”
劉德威竹筒倒豆子一樣,把心裏話全都抖了出來。
孟凡聞聽此言,陷入沉思。
想要令各方滿意,談何容易?就連孟凡自己,此刻都活在夾縫中。
稍有不甚,便會一敗塗地。
沉思了良久,孟凡的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若想要兩方滿意,唯有此一法可行。那就是釜底抽薪。
隻要讓原告承認自己是誣告,那代國公謀反的謊言,便會不攻自破。
可原告高甄生,唐奉義二人的告發信中,到底有沒有破綻,孟凡此刻還一無所知。
因此,孟凡說道:“想要兩全其美,即不得罪軍方,又能讓陛下滿意,就得找到原告的破綻,讓陛下相信他們是誣告。不知你這裏,可有高甄生和唐奉義的誣告信?”
“這些資料自然是有的,否則大理寺還如何進行調查?不瞞孟兄,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全都記錄的十分詳實。此刻,卷宗就帶在劉某身上。”
說著,劉德威便從懷中掏出了征西軍謀反案的卷宗。
孟凡急切的翻開卷宗來仔細查看,很快就發現了這份資料裏的漏洞。
資料裏細節太多,而且有些細節還顯得十分刻意,矯揉造作。
據案卷中所載,唐奉義的陳述中說,孟家人私運硝石硫磺的案件,經過是這樣的:
一個月前,孟大力的手下,像往常一樣,押送著裝滿砂糖的車隊,準備經劍南道返京。
哪知半路上卻被廣州河源縣縣尉孫廷檢查發現,砂糖堆裏私藏著硝石硫磺等物。
孫廷遂將此事上報給了廣州都督府長史唐奉義。
唐奉義十分重視這個消息,即刻就派人捉拿了商隊成員,押解回京,關押於大理寺監牢內。
硝石和硫磺在這個世界上還屬於比較冷門的礦物質。除了煉丹的道士,一般人根本就不識得。
加之白糖的外觀,和硝石粉極其相似。
孫縣尉是怎麽發現二者區別的?
難道這個孫縣尉也是個火藥或者礦物質的專家?
“這個河源縣的孫縣尉,可曾隨同入京?”孟凡問道。
劉德威答道:“孫廷作為首告,自然是隨同入京的。”
“那就好辦了,劉兄可否暫緩出京,先跟孟某演一出好戲?此戲若成,興許劉兄就能省下這趟千裏奔波的勞苦了。”孟凡淡然笑道。
劉德威喜上眉梢,拱手道:“但憑孟兄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