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表叔是讓小侄去當這個說客來了。”孟凡打趣他道。
高士廉鄭重道:“不盡是當這個說客,表叔是來提醒你,該當留意,屁股可不要坐歪了。”
高士廉言下之意,意在警告孟凡,問他是要做崔家的女婿,還是做陛下的女婿。
孟凡與長樂公主的婚禮,雖然是些被迫的成份。
不過,如今回想起來,卻無疑是正確的選擇。
有了長樂這層關係,氏族誌中,他的等級定會排到第二級皇室外戚一列。無疑比博陵崔氏要高出許多。
但這些孟凡都不太在意,他在意的隻是,怎麽迎回自己的發妻崔鶯鶯,還有跟隨妻子一道回了娘家的兒子。
是時候去一趟崔家了,不僅僅是為了氏族誌的事,更是為了老婆孩子和自己的前程。
不過,臨行之前,少不得還要去做做公主的思想工作。
孟凡最怕的就是,按了葫蘆起了瓢,兩頭都落不了好。
如果得不到長樂公主的同意,即使自己接回了崔鶯鶯,家裏也少不得雞飛狗跳。
兒子才剛剛滿月,就跟隨妻子一起回了娘家,這一去就是三個年頭。
若說不想兒子,那都是假的。
三年來,孟凡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自己的兒子。
隻是公主這邊口風尚未鬆動,為了家庭和睦,崔鶯鶯一直拒絕孟凡的請求,不肯接著去接她們母子的商隊回長安來。
若想鶯鶯回來,恐怕隻有公主有這個能耐。
送走了表叔高士廉,孟凡就急匆匆的趕回了襄國公府。
他要等下朝之後,才好去二叔崔民幹家裏,跟他聊聊氏族誌與家族命運的關係。
打馬匆匆回了國公府,管家孟福就迎上來說道:“主人,閻將作來了,在客廳奉茶。”
孟凡有些驚訝,自從吐蕃回來到現在,他還沒來得及去拜會任何朋友。
閻立本忽然登門,想必不會隻是來看看他這麽簡單。
自貞觀八年,李世民著手修造大明宮開始,閻立本就由刑部侍郎任上調到了將作監,先是任將作少監,負責李世民陵寢的設計和建造。
閻立德去世後,就由其接替兄長的職位,升任將作大匠。
將作大匠事務繁忙,比他這個一品神機將軍還要難以抽身。閻立德這時候來找自己,一定是有什麽非常重要的事。
孟凡快步進了客廳,朗聲笑道:“讓閻兄久等了,小弟之過。待會家宴之上,一定自罰三杯。”
閻立德起身笑道:“孟兄如今官運亨通,日理萬機,想見上一麵,可比之前難太多了。”
“讓閻兄見笑了,俗務纏身,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閻兄今日怎麽又閑暇來到鄙府作客?”
“陛下命我繪製二十五位開國功臣畫像,其中就有孟兄你,今日閻某登門,正是來為孟兄畫像的。”閻立本笑著說道。
直到這時,孟凡才發現,閻立本身前的茶幾上,正擺著他隨身的畫箱。
那裏麵筆墨紙硯,各色顏料都是齊備的。箱體上描金鑲玉,專為宮庭禦用畫師所準備。
孟凡聽了這話,半天沒回過神來。
前世的他當然知道二十四功臣圖。
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到來,居然讓二十四功臣變成了二十五個。
也不知後世的自己看到自己的畫像擺在博物館裏的時候,心中會作何感想。
曆史的軌跡已經走上了一條不同尋常的道路,孟凡的心裏,再也沒有了過去的從容。
既然二十四功臣能夠變成二十五個,那麽自己扶植李恪上位的想法,就一樣也能夠實現。
孟凡堅信這一點。
雖然他並不想位列淩煙閣功臣行列。
閻立本見孟凡有些失神,提醒他道:“孟兄,陛下有旨,功臣圖一定要身著朝服。”
孟凡起身入了內室,換上一身朝服,坐在客廳主位上,任由閻立本作畫。
閻立本畫技日漸成熟,對孟凡所授的繪圖技藝,已融會貫通。
不過半個時辰,一張惟妙惟肖的畫像就躍然紙上。
閻立本將孟凡畫的豐神俊朗,就連眉宇間那抹英氣,都表現的十分到位。
孟凡接過畫像,愛不釋手,懇求道:“閻兄的丹青技藝越發了得,這幅畫小弟十分喜愛,不知可否請閻兄複刻一份,送給小弟。”
閻立本滿口答應,這次不肖對著真人,畫像已經在他心中。不要半個時辰,第二幅幾乎一模一樣的畫像,就已經畫好了。
孟凡笑著接過畫像,說道:“孟某百年之後,一定要拿這幅畫像作為遺像,供後人瞻仰。”
眼見日已近午,孟凡便留閻立本在府中用飯。
席間又向閻立本打聽了其餘二十四位功臣的名單。
孟凡前世雖然記不全二十四功臣的姓名,但每個名字,卻都有所耳聞。
到如今,二十四功臣中,已經有三位過世。剩下的有幾個也已臥病多年。
開國功臣之中,就數孟凡最為年輕,幾乎跟他們的孫輩差不多年齡。
閻立本提醒他,記得要去向陛下謝恩。
二人又聊起陛下繪製功臣圖的初衷。
這一點,孟凡比誰都清楚。原因無非還在氏族誌這本書中。
李世民要將開國功臣們的畫像隆重的陳列在淩煙閣中,就是在大張旗鼓的抬高關中新貴們的地位。用他們的力量,來壓製山東士族。
送走了閻立本之後,孟凡不及去向崔民幹示警,就先進宮求見陛下,當麵謝恩,並請辭開國功臣頭銜。
與那些開國功臣相比,他的功勞雖然不小,但資曆沿淺。
德不配位,必有餘殃。孟凡可不想在這種時候,把自己大好的局麵葬送掉。
自己已經娶了公主,位例一品神機將軍的行列。可以以神機將軍的身份參與政事。
說位極人臣,也不為過。
這種時候,第進一步,都凶險萬分,禍福難料。
此外,他心裏隱隱覺得,自己最近的風頭似乎有些太過。
雖然朝廷上,還沒有禦使跟他對著幹,但保不齊今後便會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
隻因為群臣的眼睛,這時候都盯在儲位之上。
而自己在群臣的眼裏,還是個置身事外的散官,絲毫沒有威脅可言。
四王之中,之所以沒有人敢來拉攏他,是因為大家都知道,他是陛下的人。
若是陛下知道他在暗中扶植蜀王,那時可就容不得他閑庭信步,悠然自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