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李恪和晉王李治的影子，不斷的在李世民的腦海中閃現。

到底誰才是大唐未來的真命天子？

李世民真想擁有一雙看穿時間的眼睛，助自己找到那個難於抉擇的真相。

國不可一日無君，群臣的顧慮並沒有什麽過錯。

征討高句麗之前，還大唐一個太子，才是日前的當務之急。

回到甘露殿中的李世民茶飯不思，驀然又想到了襄國公孟凡的那句話。

立德不立長。

回歸問題的本質，李恪和李治，到底誰才是有德之人呢？

正當他兩下為難之際，忽見一個小黃門，慌慌張張的從殿門前跑過。

中貴人王德瞧見這情形，大吃一驚。

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敢在甘露殿前橫衝直撞？

王德趕緊向皇帝告罪，快步出了甘露殿。

殿外，一個小黃門滿頭大汗的停在菩提樹下，一臉的急切之情。

見到中貴人從殿裏出來，慌忙迎了上來，不等中貴人責怪他，便附在中貴人耳邊嘀咕了幾句。

王德聞言吃了好大一驚，一張老臉嚇得煞白。

事關重大，王德不敢耽擱，趕緊拎著那小太監的後領，一齊進了殿中。

原來，就在剛才，韋貴妃突然得到一個消息，說晉王李治與才人武媚有不清不楚的關係，兩人此刻正在宏德殿內**。

韋妃得知消息，欣喜若狂，她不知道李世民心裏是怎麽想的，但卻知道長孫無忌的心思。

長孫無忌一向以長孫家的血脈為選立太子的第一準則。

沒有長孫家血脈的皇子，一定不會得到他的擁護。

如此算來，陛下必定不會立李恪為太子。長孫家的血脈，就隻剩下魏王李泰與晉王李治。

隻要扳倒了李治，陛下就沒有了選擇的餘地，非立李泰不可。

因此，韋妃得到這個消息，立刻就派了一名小黃門，前來向陛下稟報，說晉王治正與武才人在秘室私通。

中貴人王德屏退了左右，那小太監才支支吾吾的將事情講清楚。

李世民聽完了小太監的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渾身止不住的一陣發抖。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個怯懦的兒子，竟然能幹出這等有悖人倫，天理不容的苟且之事。

“拿朕的劍來。”

他生平閱女無數，倒不在乎一個小小的才人。

但兒子這般作為，居然不顧人倫，與父皇的妃子通婚。

這是他決計不能容忍的。

王德戰戰兢兢，嚇出了哭腔，手撫向劍架上的長劍，哀聲求告道：“陛下，陛下三思啊。”

“怎麽，連你也要違抗朕的旨意嗎？”李世民橫眉怒目。

嚇得王德手捧長劍，癱軟在地上，兩條腿根本不聽使喚。

那前來報信的小太監，更是嚇得兩股戰戰，下麵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頓時就地磚打濕了好大一片。

李世民怒不可遏的搶過王德手中寶劍，帶領一隊侍衛，匆匆朝宏德殿趕來。

等到了殿門外，那裏還有兩個太監把著大門。見陛下親至，他們慌忙迎上前來，拜服於地。

“那畜生現在何處。”李世民嗆啷一聲，拔出寶劍，把劍鞘狠狠的砸 在了宏德殿的門柱上，發出卡嚓一聲脆響。

太監們誠怕誠恐，以手指著殿門內，汗出如雨。

“給朕啟開。”李世民氣急敗壞，一腳踢開礙手礙腳的太監，就帶頭衝進了屋裏。

後麵一隊侍衛，如餓虎撲食一般，也跟著撲了進去。

直到這時，裏麵的晉王李治和才人武媚才聽到動靜。

兩人衣衫不整，披頭散發的從書房裏闖了出來，臉上布滿驚恐的神色。

李世民乍一看見二人，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跨步向前，提劍便刺向晉王。

“陛下。”

說時遲，那時快，忽聽背後炸雷也似的一聲響，頓時讓李世民從混沌中驚醒。

手中的劍停在李治的眼前三分處，顫動不止。

李世民回過頭去，虎目圓睜，就見長孫無忌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他可是您的親兒子啊，是您最疼愛的幼子。求陛下開恩，饒了他這條命吧。”

就在剛才，洽逢長孫無忌前來求見陛下，見王德委頓在禦案前，老淚縱橫，一問之下，才得知事情原委。

好在他來得及時，再晚到片刻，恐怕就隻有給晉王收屍的份了。

隻聽見咣當一聲脆響，李世民手中長劍掉在了地上。

“來人啦，將這個賤人脊仗三十，打入天牢，等候發落。晉王李治，穢亂宮闈，罪不可赦，著削去親王爵位，貶為庶民，移居吳地，終身不得再踏入關中半步。”

“父皇，父皇饒了兒臣吧，兒臣再也不敢了。”李治大驚失色，膝行到李世民腳下，死死的抱住了李世民的大腿。

李世民一臉厭惡，厲聲喝斥道：“你作出如此大逆之道之事，還想乞求朕的原諒？朕今生與你不複相見。來人啦，把他給朕拉下去，即刻遷往吳地。”

李世民閉上雙眼，一行清淚不由自由的淌了下來。

禦林軍如狼似虎，將李治捆翻在地，扛出宏德殿。

外麵脊杖聲四起，三十棍後，才人武媚生死不明，被侍衛一張葦席卷起來，就準備抬去刑部大牢。

“慢，”這時長孫無忌忽然起身阻擋，侍衛們不敢自專，遂將草席又放在了地上。

長孫無忌快步走到李世民身前，輕聲道：“家醜不可外揚，為朝廷臉麵，切不可將此女送進刑部大牢。陛下若不想再見到此女，可令其削發為尼，囚於感業寺中。”

“也罷，”李世民擺擺手，仿佛用盡了全部力氣。

忽然，他想起了此女的名字。此女媚娘的名字，還是自己給取的。

他的腦海中本能的就跳出了李淳風推演出的那名預言：唐三代而亡，女主武氏代之。

晉王李治，才人武媚。

晉王李治，才人武媚……

“臣力保晉王入主東宮。”

“晉王才是太子的最佳人選。”

“立魏王，則諸王皆不存，立晉王，則諸王皆存。”

……

李世民直覺得腦海中一團混沌，整個身體仿佛掉入了萬丈冰窟，透骨的冰冷。

若立了晉王為太子，此女定會借助晉王爬上權利巔峰。我李唐王朝終究成全了武氏。

李世民直覺得頭腦一陣陣旋暈，忍不住直冒冷汗。

一切全都真相大白，李世民忽然想起了孟凡德不配位的言論。

不知怎地，他忽然覺得襄國公孟凡早就知道剛剛發生在自己麵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