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背對著窗戶,並沒有注意到這些,他把地上的蠟燭撿起來,一一吹滅,這才發現手上已經結成塊的蠟油,便一邊往下揭一邊說:“我怎麽跟做夢似的,剛打了個盹兒,就成這模樣了。”

“她剛才應該來過了吧,不過——”我看紅布上單單燒沒了畫門的那塊兒,說道,“我沒看到她……”

木頭像突然明白過什麽來似的,罵咧道:“她不會是早就走了吧,我草,這妞耍爺呢!”

我心下暗自琢磨,那陣風來的恁地古怪,樓道兩邊都沒開窗戶,怎麽會有風呢?

正這時,但聽外麵幾聲沉悶的腳步漸行漸近,在寂靜的樓道裏顯得十分突然。

木頭剛要開口,被我一把捂住嘴巴,我朝他使了個眼色,兩人拉開旁邊的隔間門躲了進去,反上了鎖。

那腳步走的不緊不慢,不輕不重,但正因為這樣,卻更讓人心裏覺得驚慌。

木頭一拍大腿:“糟糕!背包還放在外麵呢!”

我暗叫不好,要是單獨說倆男生在女寢晃**,這還不是十分嚴重,隻是現在是夜半十分,人們早已經熄燈休息,而我倆又是在剛發生人命案的女廁所裏,這要是被發現可就壞事了,更重要的是,放在外麵的背包裏還有那個女孩的照片和剩下的幾張符紙,那些是萬萬不能被別人拿到的。

想到這裏,正要打開門去拿包,卻聽那腳步越來越近,轉眼間便到了門前。

隻聽那腳步在廁所兩間來回徘徊,突然,那人像發現了什麽,“吱扭”一聲打開靠近門口的那個隔間。

“沒人?……”那個人兀自言語道,是個男人。

隔間一個接一個的被打開,眼瞅著馬上就要暴露身份,隻見木頭指了指自己,做了一個推的動作,又指了指外頭。意思是說,一會兒我推開門撞他,然後咱倆趕快跑。

我點了點頭,比了一個倒計時的手勢——3,2,1!

木頭猛然間推開隔間門,正砸在那人身上,隻聽木門“砰”的一聲。這一撞來的突然,那人一個趔趄倒在地上。未等他反應過來,木頭一聲招呼“走著!”兩人腳下使勁,頭也不回地往外衝去。

木頭一邊跑一邊轉頭問我:“你看清那個人的模樣沒?”

我搖搖頭,剛才隻顧的往外跑,沒去注意那些,隻是眼睛瞟了一眼,隱約覺得那人的身段有些熟悉。

“你問這個幹什麽?”眼看已經出了寢室樓,剛才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便問木頭。

木頭說:“我在想大半夜的一個大男人去那裏做什麽?難道也跟咱們一樣?”

我說:“這個不好說,如果真是跟咱一樣,那個人肯定也曉得陰陽風水理論。”

木頭愣道:“此話怎講?”

“我之所以說鬱楚楚的死不是自殺,是因為她死的時候的衣著打扮恁的古怪,極像玄學裏的借魂練法,‘紅衣裹身命不再,胸栽引魂花不開。頭頂懸梁莫升天,烏鐵墜魂仍徘徊’。在我家那本《批魂秘錄》裏有關這方麵的一些記載,所以我才敢肯定是有人要用她的魂來做事。”我對木頭解釋道。

木頭若有所思,道:“你是說,他是個,要收別人的魂來反革命?我草,那人是誰?!”

我兩手一攤,“你問我,我問誰去?!我沒說剛才那個人是凶手,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殺鬱楚楚的那個人也**陽鬼術,不過他到底要幹什麽,他在哪兒,這些我們都不知道……”

木頭“恩”了聲,像下了什麽決心似的,道:“要讓我抓住他,非把丫兩隻爪子剁下來喂狗,再讓他奶奶的害人!”

此處無話,二人一言一語的說著,便到了男寢外麵,木頭囑咐我早點回去休息,說日子還長著呢。待木頭進了寢室樓,我卻在大門口停下來。眼看月黑風高,已經是後半夜了,學校的路燈早已熄了,四周黑漆麻烏的一片死寂。

我悄悄地折返回女生寢室,剛才有件事我沒跟木頭說——在廁所的時候,我看到了那個人,就是出事那天跟警察說話的高個老師!

他來這裏做什麽呢?

按時間算來,我倆從女寢出來不過五六分鍾,那個老師應該現在還在女寢裏。果不其然,過了是幾分鍾,便間女寢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來,一個瘦高的身影閃了出來。

我忙閃身蔽到牆角,幸好沒被他發現。隻見他手裏提著一個深色的塑料袋,步履匆匆地離開。我悄悄地跟在他後麵十米開外,見他自從女寢出來,一路沒停, 出了大門,順著大道朝北走去。

這麽晚了,他這是要去哪兒?

心中琢磨著,腳下卻不敢怠慢,一路跟著他走去,約摸走了二十多分鍾,他才停下來,抬頭看去,原來是到了白塔。

白塔是這個地方有名的一座古建築,《奉天通誌》對這座白塔有所記載:“白塔建於明永樂四年(公元1606年),為僧人德本監修。塔座用經過琢磨的白石砌成,塔旁有一廟宇名彌院寺,故又名彌陀寺塔。”

傳說白塔下有“海眼”,建此塔以鎮東海犯境之孽龍,被鎮孽龍要逃出白塔,於是便興風作浪。讓人感到巧合的是,白塔塔頂被損的時候,白塔周圍有18家農舍受損;當年秋雨連綿,白塔堡河發生特大洪水,淹沒兩岸農田40裏。故民間有“塔損18家,洪水40裏”的說法。

從年初開始,這裏就開始進行大規模的建設,到處挖坑掘路,塵土飛揚,白塔也被保護了起來暫時不對外開放,此時看去,白塔四周圍了彩鋼圍牆,隻露出了塔腰以上的部分。

圍牆外有個小門,剛好能容一個人通過。那人停在門前,回身四下觀望了一番,便從懷裏掏出一個物什,沒幾下便把門上的鎖撬開來,閃身進去又將門關上。

我在外麵等了好一會兒,方才見他出來,隻是手裏的袋子已經不見了。門上的鎖頭剛才已經撬壞,他便找了根樹枝別在門上。

我見他走遠,才舒了口氣放下心來。我一直有種直覺,這個人身上肯定藏這什麽秘密,鬱楚楚自殺現場他出現過,鬱媽媽發瘋的時候他也在,加上今晚的事,看來要弄明白真相,就得從他下手!

心下盤算,便不再遲疑,把門上的樹枝拿下來,推門進去。

圍牆裏空****的,像一座死城。

塔身泛著白熒熒的光亮,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突兀。

我拿出手電來四下照去,這才發現白塔前麵的空地處,立著有九個半尺來高的土堆,成三三之數排列,每個土堆之上插著巴掌大的一幡黃紙旗子。

我暗自心驚,難道有人在這裏立陣做法?

土堆上的黃紙旗子,確是用陰陽鬼術中常見到的符紙做成,上麵還批著朱砂符咒。這樣看來,那人果真通曉陰陽。

地上的陣法我從未見過,比師父教我的那些自衛的陣法複雜百倍不止,可見立陣之人陰陽鬼術應該有很高的造詣。我圍著土堆轉了許久,卻也看不出這陣法是用來做什麽的。

圍牆四周樹影綽綽,腳下又埋著一排土堆,像極了荒地野墳。我不禁咽了口唾沫,後背有了些許涼意。

正這時,隻聽不知那裏“喵嗚”一聲叫,嚇了我一跳。慌忙拿手電照去,卻見在白塔旁邊停著一隻渾身純黑的大貓,正在瞪著綠瑩瑩的眼睛,弓起身子,準備隨時朝我撲過來。

“去~去~”我撿起一塊小石頭朝它扔去,本想趕它離開,沒想到這隻老貓性子剛烈,被一石頭激怒,“嗎嗷”一聲跳了開來。

小時候家住農村,沒少遇到野貓野狗,像這般厲害的卻也少見。隻見這老貓往旁邊跳去,落腳之處正好在一處土堆頂上,把黃紙旗子一腳踢翻,腳下借力又是一躍,跳到不知哪裏去了。

我暗道不妙,老貓這樣一鬧,正好把陣破了,若被人撞見,豈不是我的過錯?

於是撿起旗子來,剛要重新插回去,但聽得後麵傳來一聲大喝:“住手!”

還未及我轉身,身邊便晃出一個身影,是他!

那人也不顧我的反應,將被黑貓踢開的土堆頭重新培好,奪過我手裏的黃紙旗子插了上去,又掏出一張疊成三角的符紙點燃燒了,嘴裏細細地念著什麽。

待符紙燒盡,才見他轉過身來,沉著臉,責問道:“今晚上在女生寢室的,是你吧……”

我心裏一驚,難道被發現了?看他的樣子,像要吃人一樣,索性給他來個死豬不怕開水燙,堅決不承認,“才不是!……”

他也不管我說的什麽,瞪著眼道:“胡鬧!你以為就你眼睛犀利?今晚要不是我,你和那個小子,早成灰了!”

“切,懶得理你!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不也大半夜的去女寢了嗎?”我不服氣地脫口而出,說完才發現,自己這不是此地無銀麽。

“我……”他抬手要打的樣子,又強壓低了自己的怒氣,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說道:“你是不是也看出這件案子的不對勁來?”

我微微地點了點頭。

他歎了一口氣,表情凝重了許多,“我知道你是一個陰陽風水師,但你要知道,有些事並不是我們能夠化解的了的。”

他沒用“你”而是用了“我們”,可能是看出我眼裏的異樣,他嚴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你還真像我以前的樣子,好吧,我給你講個事,你就當故事聽,聽完了如果你還要走這條路,出了事可別怪我……”

我點點頭,聽他說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