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天旋地轉，人難輪回，女孩怎麽啦？怎麽啦？他們也是活生生的人啊！活生生的人就被一雙手硬生生的按到足盆裏麵，不是喝媽媽的乳劑，而是喝社會的洗腳水滾到地獄的下麵，來到世間隻有幾分鍾的時間，隻有幾聲大概是最後掙紮、控訴的哭喊。

自己即使氣死，也是無能為力。後來還是自己的肚子不爭氣，一連的生產棒子，第十二個的時候，終於生出一個帶把的東西——胖小子。可這個孩子的出生已經無法挽回公公、婆婆的生命，他們看著自己的獨子生不下兒子，是相繼氣死。死的時候，一再囑咐：“如果生不下兒子，特夢也要找你的不是，把你從人間拖走。”

第五胎的閨女，及以後生的閨女都送給了人，是生一個送一個，要女孩的人就在門外等候，好像是命中注定的事情。自己的丈夫因為生不出兒子的緣故，氣出一聲的毛病，好不容易看見兒子誕生了，該過一個舒適安寧的生活了，丈夫又一病不起，沒有幾天，跟著他的爹爹、媽媽走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是相依為命。

怎麽說是孤兒寡母呢？

頭幾胎生下的閨女，眼看著一個個長大成人了，誰知當庫（方言，天花）的來臨，又是一個不詳的預兆。

姐妹三個是相繼當庫，大的先當。白天，自己在外麵拉拜火做飯，以為豆子已經出來了，孩子安安穩穩地睡去，自己精心磕地的給孩子做了一碗拉麵，麵拉的是又細又長，裏麵放上孩子特別喜歡吃的香菜，味道香噴噴的。自己感覺是半身以來做的最好的一頓飯。做拉麵，農村的習慣，隻有特殊的日子吃拉麵，比如過生日的時候。這一次我是例外，盼的就是孩子們長命百歲，活潑可愛。誰知等自己端著香噴噴的拉麵回到家裏的時候，孩子是麵如土灰，眼睛發呆。自己趕緊叫孩子的爹爹。孩子的爹爹是馬不停蹄地往席城村跑，抓藥。藥抓回來了，孩子也咽氣了。咽氣的時候還叫我：“媽媽，媽媽！我要吃拉麵。”

第二個孩子又當庫，自己是兢兢業業地就守在孩子的身邊，寸步不離，但是，但是，心誠難以驚天地，隻有淚灰泣鬼神。她也離娘而去。

第三個女兒也是如此。

一個個沉重的打擊打的自己是走百步就像走一步，難以行動，頭發斑白，話語無聲，眼睛是墳墓，耳朵是鬼門。丈夫一死，生了十二個孩子，到頭來隻有一個、也是最後的一個兒子與自己相依為命。

白天，自己就是割草的時候，也把兒子帶在肩頭。兒子特別聰明伶俐，看見嫩油油的稗子草，會大聲地喊叫：“媽媽！媽媽，前麵有一團團的火在燃燒。”自己很納悶，問：“沒有火嗎！那裏有火。”兒子會說：“媽媽割草喂羊，羊吃的剩下的幹草，真好是媽媽拉拜火做飯的柴，有柴不就有火了。”自己高興的是合不攏嘴，在兒子的額頭多親幾口。

夜裏，自己會擁著兒子的身體，暖呼呼地睡覺，雖然外麵寒風大作，裏麵冰冷如雪，但有兒子的相伴也是幸福的美好。對兒子是包包裏包著，袖袖裏掖著，冬天怕寒風，夏天怕太陽，老是盼望兒子快快長大，自己的苦日子就到頭了。想著抱孫子，抱未來。有人勸說改嫁，既然嫁到這裏，就堅決不嫁，何況還有兒子呢！兒子就是自己全部的希望。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兒子就七歲多了。正月裏就盡了，孩子們三五成群地出去玩耍，到餉午的時候，孩子還沒有回來。自己急，就跑出去尋找。以前這個時候兒子是務必回來吃飯的，總是說：“媽媽，媽媽！我餓了。”自己就說：“別著急，飯馬上就好。等一會兒的時間，一會兒就等不及了，早幹嘛去了，不早點的回來。一回來就翻箱倒櫃，找吃的，像個餓蟲。”兒子會杜楠著嘴唇，立在一邊看我做飯，還津津有味地給我講他們玩耍的故事。

“媽媽，可好玩了，在遊千上麵，別人不敢上去，我就敢。爬在上麵，懸乎孚的，腿好像抖擻，但下麵的人說還敢往上爬嗎？我就繼續往上麵爬。他們都佩服我的勇氣。”

“以後千萬不要做逞能的事情，萬一……”自己總是這樣說。

自己的萬一真是成了萬一，但自己尋找到遊千底下的時候，一群孩子正在挪遊千的大木頭。一看自己來了，趕緊說他的媽媽來了。

自己一看見兒子被跌倒的遊千杆砸在下麵，心都爆裂了，“兒子，兒子！媽媽來了，媽媽來了。”不知有多大的力氣，自己一個人把一碗口粗的大木頭甩到一邊。再看兒子是鼻裏、口裏流血。

真是天不是天，地不是地，天要滅我，我是無力。

自己哭天喊地，哭地喊天，沒有人回應，再也沒有人向自己鬧飯吃了，再也沒有人叫自己媽媽了。一身中生了十二個孩子的母親最終的孤零零一個人。

這還不算。自己的小叔子，是親屬別的小叔子，結婚的時候沒有錢，一個狠心把自己賣到地主的家裏，隻有二十個銀元。說什麽這麽克夫克子的敗家星留著也是沒有一點的好處的，不如讓她當牛做馬去。

地主看見我老好人善良、聽話，就把老媽子送給了我，全當是對自己的獎賞。

老好人呀老好人，就是學不會用女人。

老媽子是過來之人，對男女的事情有親生實踐，教會了自己如何做男人。哎！人生在世，什麽的事情都遇，如果自己早知道這些，早懂得女人的用處，怎麽能休掉第一個女人呢？老媽子嫁給自己的時候，隻是提出一個條件，唯一的一個條件：“自己的兒子死的太冤枉了，許多年來，搭遊千的大木頭從來沒有跌倒過，偏巧兒子爬上去的時候就突然跌倒了，是……。自己實在不甘心，兒子死的雖然小，但是也要給他冥婚一個女人，對天對地都對得起她們了。”

老好人是一口答應。這一年真好就對上了查查。（查查，方言，機會）

如何冥婚？請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