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還沒立耳的黃白柯基崽邁著四隻小短腿,搖搖晃晃跑了進來。

官佩瑜愣在原地,隨後下意識地蹲下身,張開手看著小家夥歡快地接近。

周曉琪看著小狗吐出的舌頭,皺著眉頭往旁邊挪了一點,她聽說狗越小越凶,看到官佩瑜蹲下來,她第一個念頭就是讓狗在官佩瑜手上咬一口。

狗能夠接收人類地情緒信息,自然而然朝著歡迎自己的人的方向跑,結果還沒它還沒撲到官佩瑜懷裏,就被半路殺過來的周曉琪給堵了路。

“哎呀好可愛的小狗,”周曉琪雙手圈著狗,看著隨後進門的靳雲渚,“靳先生可真有愛心,還養小寵物。”

靳雲渚沒有理她,而是看了眼後麵一臉若有所失的官佩瑜,隨後看著一個勁想要掙脫的柯基,“我記得你的資料上寫著對犬類過敏。”

“啊,是有那麽一點,但是這小狗太可愛,我一時間沒忍住。”周曉琪說完就捂嘴打了個噴嚏,柯基趁機從她胳膊下麵溜了出來,回頭跑到靳雲渚懷裏。

靳雲渚蹲下身,一手抱著狗崽,一手摸了摸它的頭,一個不留神還被舔了下巴,官佩瑜看得有些出神。

商人多半溫文,方能將人際處理得遊刃有餘,靳雲渚臉上時常帶著淺笑,卻又給人一種禮貌的疏離感。但是這一刻的靳雲渚懷裏抱著小狗,動作親昵,柔和得讓官佩瑜在短時間內忘了先前的芥蒂。

“既然她對狗過敏,那這狗就由你養著吧,反正你整天都是閑著。”

官佩瑜點點頭,伸出手,小心翼翼接過那隻活潑的小狗,目不轉睛地盯著它看,“它叫什麽?”

“沒取名,容烈家的母狗產的崽,多了一隻沒人要就順手塞給我的,你愛叫它什麽就叫它什麽,我去工作,晚上同我去參加一個宴會,在這之前不要打擾我。”靳雲渚看著官佩瑜驚喜的模樣,嘴角不著痕跡地一揚,轉身上樓。

“靳先生請等一下,”周曉琪湊了上來,“昨天晚上,您的袖扣落在了我房間裏……”

“那就丟了。”靳雲渚神色淡淡。

“……可是我看那個袖扣很名貴,就這麽是不是太可惜了,要不我給您縫上?”周曉琪還不死心。

官佩瑜聽她口口聲聲昨天晚上,扯了扯嘴角,抱著小狗先上樓。

“不用,那件衣服昨天髒了,我已經讓人丟了。”

“原來是這樣,”周曉琪訕訕道,“那塊紅酒漬確實不好洗。”

靳雲渚不置可否,走上樓梯。

男人的背影頎長而挺拔,看得周曉琪有些癡迷。隻是官佩瑜和靳雲渚以前以後上樓,讓她恍然間覺得,這幾十步台階仿佛是橫亙在她和他們之間的一條鴻溝。

果然二樓才是主人住的地方,周曉琪微微眯起了眼。

書房裏,靳雲渚看著電腦開機的界麵,一邊輸著密碼,一邊想著剛才官佩瑜悶聲激動的神情,臉上的笑意不覺漸深,他伸手拿過電腦旁的一個相框,輕輕吻了吻上麵那雙帶笑的眼睛,隨後將其放到一邊開始認真工作。

初秋午後的陽光溫煦而不灼人,隔著窗紗點亮了整個屋子。

官佩瑜難得地放下那一摞枯燥的書本,看著新房客活蹦亂跳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她拖著腮,看著小狗跟地毯作鬥爭,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遙遠的孩提時代,鼻子不由有些發酸。

她小學的時候有一次和父親去英國,正好逢上女王出遊,那時女王手裏牽著兩條黃白的柯基,圓滾滾的樣子很是憨態可掬,讓她一眼就喜歡上了這種矮腳小精靈。

官鎮海看女兒喜歡,回去就給她買了一隻柯基犬,官佩瑜寶貝得不行,每次放學回家都要陪狗一起玩,後來養到高中,狗得了重病,官佩瑜硬是把留學的事情推延,陪狗度過了最後一段時光。

而眼前的這條柯基,幾乎與她兒時養的那隻一模一樣,脖子裏的白毛形狀像一個銀元寶。

“小元寶?”官佩瑜試探地喊了一聲。

小柯基把被勾住的牙齒拔出來,在地毯上打了個滾,然後跌跌撞撞地走到她麵前,仰著脖子看她。

官佩瑜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我給你畫個畫吧。”官佩瑜抱起小狗,走到隔壁的畫室,隨後把它放到墊子上,結果剛把顏料準備好,小狗就在屋子裏瘋跑起來,四隻腳直接踩進了調色盤,隨後又朝著臥室衝去。

“元寶回來!”官佩瑜連忙追過去,結果還是晚了一步——雪白的天鵝絨地毯上,瞬間出現了幾個花花綠綠的腳印。

官佩瑜扶額,伸手把畫室的門關上,防止它繼續作亂。

元寶又鬧了一陣,最後累得往地毯上一趴,像一隻即將被端上桌的板鴨。

官佩瑜又好氣又好笑,那些顏料幹了之後不溶於水,她根本就沒法洗,照理說她要做的就是去叫周曉琪換地毯,但是她實在不想和那個女人交談,索性就讓那幾個腳印留著,就當元寶給她的見麵禮。

雖然她可以這麽安慰自己,但是當靳雲渚推門進來的時候,她心裏還是有一絲絲心虛。

“差不多該走了,”靳雲渚徑直走到衣帽間,挑了一條香檳色的禮服出來放在**,示意官佩瑜換上,結果發現她眼神總是往畫室門口那邊瞟,一看才發現那邊有幾個深淺不一的狗腳印,佯怒道,“這怎麽回事?”

“我想給元寶畫個像,結果它踩著了顏料跑出來了。”官佩瑜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有底氣些,“叫人洗的時候放點丙酮水就好了,不礙事。”

靳雲渚隨意地應了一聲,表示對這個事件和狗地新名字不想發表意見。

官佩瑜拿了**的禮服,準備進衣帽間去換,結果卻被靳雲渚一手拉住了胳膊,“既然都幫你拿出來了,那就在這裏換。”

“我不怕麻煩。”官佩瑜努力抽手。

“我沒有請示你的意見。”靳雲渚淡淡道。“何況你身上從頭到腳有哪裏是我沒看過的?”

官佩瑜身子一僵。

靳雲渚鬆開手,好整以暇地等著她下一步動作。

“你這麽做有什麽意思?”官佩瑜定定地看著他。

“我樂意。”靳雲渚眉眼一彎,笑得有些惡質。

官佩瑜卻笑不出來,對靳雲渚來說這隻是捉弄,對她來說卻是不折不扣的侮辱。

她把禮服重重往**一丟,伸手去解家居服的扣子,雙眼卻漠然地盯著靳雲渚那雙帶笑的眸子,“我很感激你那天救了我一命,不論你的動機在什麽。隻是有一句話叫打一巴掌給顆棗吃,而你是給完棗,接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