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拉莫斯四世失蹤第二年,正是艾西納克帝國延續的第二四十年,南部一直蟄伏著的伊雲帝國向艾西納克發兵,在半月之內占領迪倫城,攻克桑德鎮,戰火漸漸向北蔓延。而與此同時,北部異軍突起,直搗帝帝都。而在帝都的巴洛特家族更像是閑這亂世少了一分熱鬧,包圍帝宮企圖逼宮篡位。
此時的帝宮裏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熱鬧,所有的宮女,侍者都不敢大聲的呼吸,隨意的走動,生怕觸動了統治者緊繃的神經。少了人聲的喧鬧,那黃金的吊頂寶石的燈台都少了富麗的顏色,隨著人的心情黯淡了下去。
“公主殿下,您不能進去。”
“為什麽,我要見哥哥。”
“殿下吩咐誰都不可以進去。”守門的護衛麵對任性的小公主已經是滿頭大汗。
“我要見哥哥。”蘿莉娜重複的說著這句話,毫不退讓。
“公主殿下……”
不等護衛說完,蘿莉娜已經搶前一步推開了大紅鑲金的房門。
“哥哥。”
斯圖澤爾緩緩地轉過頭來,看到了蘿莉娜的小臉,他想要強迫自己做出輕鬆的樣子,但是他已經沒有力氣來做出任何的偽裝了。
“哥哥。”蘿莉娜小獸一樣撲到斯圖澤爾的懷裏,抬起頭來一雙淚汪汪的眼睛看著哥哥。這許多日子不曾等到哥哥去看自己,實在耐不住才趕過來看看,沒想到一見麵就看到斯圖澤爾這樣一幅憔悴的模樣。
他整個人都攤在椅子裏,整個人已經銷售了一圈,臉色更是憔悴的可怕,金色的眸子都黯淡了下去變得灰蒙蒙的。
斯圖澤爾輕輕歎了口氣,嘴角總算挑起一個淡的難以發覺的微笑,他輕輕觸著蘿莉娜的臉。
“蘿莉娜不哭,哥哥沒事的。”
“哥哥你還說沒事,我已經聽說了,巴洛特昨晚已經包圍了皇宮強迫哥哥退位。”
“本來就沒有受到父王的授權,何來退位之說,我隻是想守護提拉莫斯的統治罷了。”斯圖澤爾說著,眼光飄向了桌子上的一封信……
一個月前……
“殿下,有聖貝亞斯的信寄來。”
“放在桌子上吧。”斯圖澤爾批閱著折子,並沒有抬頭看上一眼。
侍者小心翼翼的將手裏捧著的信呈在桌子上,默默地退了出去。
等到忙完手裏的事,斯圖澤爾這才想起來在在桌子上靜靜躺了半日的信。
來自聖貝亞斯?會是誰寄來的,四大長老嗎?兩年前的事情斯圖澤爾也聽聞過,對於那所謂的四大長老並沒有什麽好印象。懷著厭煩的心情拿過信封,看到的卻是恩特的名字。
“恩特?”斯圖澤爾微皺著的眉豁然展開,嘴角勾起笑意,但是當信裏的內容呈現在他眼前的時候,他再也笑不出來了。
恩特在信中盡寫了前往厄多斯坦一路上的情況,包括塔克拉夏投靠紮卡德,包括紮卡德的言論,包括鄰國的滿城皆兵,隨後寫了本國華而不實,直指了他本人的無為政策的弊端,甚至暗示了巴洛特的野心。信的最後說已經從傑克口中落實失蹤者中已經有十數人返回了帝國。
對於這一切,斯圖澤爾並沒有覺得特別的沉重,他深知帝國已經向百年的老屋腐朽接近倒塌,但是想要抵抗外部的風雨必須要先穩固房屋的支柱,穩固每一片屋瓦,所以當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維係好四大家族的關係,處理好國內的每一個細節。至於巴洛特的野心,斯圖澤爾是早就知道的,但是現在的情況帝國根本離不開這一根支柱,如果草率出掉了巴洛特,那麽,大廈將傾。
那時的斯圖澤爾萬萬沒有想到巴洛特揮著這樣緊急的情況下政變,相對於政變來說斯圖澤爾更想不到的是伊雲國的侵略。伊雲國是暹洲大陸上唯一能夠與艾西納克以及赫諾勒抗衡的國家,但是近些年來伊雲國對於兩國的態度一向不冷不淡,對於兩國的摩擦更是保持在中立態度,可是沒想到在所有人眼裏裏看來最不可能率先撕開假和平麵紗的國家一出手便是這樣的迅速狠毒。
伊雲國對艾西納克的進攻掀開了暹洲大陸上戰火的序幕,而北方紮卡德一行人則將戰火推向了更加複雜的深淵。
“哥哥,我們該怎麽辦。”蘿莉娜焦灼的問道。
斯圖澤爾收回飄散遠了的思緒:“等。”
“殿下我們已經不能等了。”伊米爾疾步走了進來。
“叛軍已經包圍帝宮整整一夜了,難道我們要等他們攻城嗎?”
斯圖澤爾卻一點沒有著急的樣子,或者說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來著急了。
“現在帝國正是需要人的時候,塔西澤大會之後的失蹤事件對我們是一個重創,外麵包圍著我們的人都是我們的國人,我們的同胞,能不戰,就不要戰。”
蘿莉娜仰著臉看看哥哥,又看看伊米爾,想要張說話,又覺得這氣氛壓抑著她的喉嚨讓她發不出聲來。
“可是我們現在還能怎麽辦,難不成您真的想要將王位拱手相讓嗎!”伊米爾說話的時候手已經按上了配到,拇指就在刀柄後麵,提拉莫斯四世對他有著知遇之恩,如果斯圖澤爾真的要斷送帝國的統治,那麽他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
斯圖澤爾走到船邊,能看到的隻有滿眼的寂靜,但是城牆之外的劍拔弩張,清晰地呈在斯圖澤爾的心裏。事到如今赫裏家還沒有動作,會不會也投靠了巴洛特。這個想法隻在斯圖澤爾腦子裏一閃就旋即被他抹殺掉了。伊卡達不會背叛他的,他甚至有些為他方才的想法有些內疚。
“殿下,溫特家常年在外這件事是指望不上他們了,碧萊恩家族更是指望不上,為什麽赫裏家不來援助。”伊米爾問道。
的確太安靜了,就算是被包圍在帝宮消息隔斷,赫裏家也應該會派人通過那個通道前來,太安靜了……實在是太安靜了……
就在帝都的人焦灼無奈的時候,赫裏家的大院裏也是同樣的氣氛,巴洛特料定了赫裏家不會坐視不管,所以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也把赫裏家也包圍的水泄不通,目的不在戰,而是拖延。
作為赫裏家的大家長,伊卡達卻沒有一點焦急的樣子,並不是像斯圖澤爾那樣疲憊到連表情都難以維持,而是由心而外的平靜。
伊卡達獨自走在幽暗狹窄的走廊裏,這是一條微微向下傾的走廊,走廊的盡頭是一抹微微的金黃的光。
伊卡達走得並不快,走廊也很漫長,但是他很快就站到了那團金光前,好像這條走廊就是一個扭曲的空間。
“少主,伊雲國已經攻下艾西納克南部許多重鎮了。”
“少主,一支憑空出現的軍隊攻過了艾西納克的北關。”
“少主,艾西納克政變。”
一連幾天的消息全是關於那個南部帝國的,蠍托著腮已經決定的有些乏味。一隻黑色的眼罩遮住了他失明的右眼,看上去多了些邪魅的色彩。
“少主。”又有家仆跪在門口,向蠍行禮。
“又有什麽事,如果是關於艾西納克的就不用再說了。”
“是國王陛下,國王陛下欲向艾西納克發兵。”
想起之前祖父與使者定下的協議,蠍豁然明白了這個消息的意思。
“是想得到我們的援助嗎?”
“是的,少主。”
蠍輕輕叩著桌麵,話鋒一轉:“有海盜之王的消息沒有。”
家仆微微一愣:“據說有人在月桂島見過他的二隊隊長,之後就再無消息了。”
蠍叩桌麵的力度明顯加大:“回報國王,想要我族援手,就用海瑟的行蹤來換。”
伊卡達走到那團金光前,駐足。那是一團球形的光,直徑有張臂那麽長,懸浮在空中離地麵有一尺高,緩緩轉動。這正是辛都拉擔任大家長時研製的一種傳送結界,伊卡達接任之後進一步完善了這種結界並且已經在帝國各處秘密架設,眼前的這一個傳送結界的另一端就在地宮當中。
“臣來晚了。”
斯圖澤爾一回頭,就看到了單膝跪地的伊卡達。
“你終於來了。”斯圖澤爾麵露欣喜之色,雙手將伊卡達扶起,仿佛伊卡達的出現減輕了他身上一半的負擔。
“赫裏大人,您是怎麽進到地宮當中的,叛軍已經把帝宮包圍的水泄不通了。”伊米爾對突然走進來的伊卡達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此事時候再說。”伊卡達並不解釋,麵向斯圖澤爾,“多半重臣已經被巴洛特拉攏,就算出動王國騎士也不一定能夠戰勝而且損失一定慘重,此事不能強戰。”
“赫裏卿所言正合我意。”斯圖澤爾拉著伊卡達的手,目光切切。
“殿下,巴洛特要求您去城門會話。”侍衛匆匆來報。
“終於按捺不住了嗎?伊米爾,隨我去城門,伊卡達,帝國的未來,就在你手裏。”
斯圖澤爾拍了拍伊卡達的肩膀,似乎兩人穿越了時光依舊是當初的少年,少年相伴,兩心無猜。
“臣懂得該怎麽做。”
斯圖澤爾登上城門,黑壓壓的軍隊披著清晨的光盡收眼底。
“叛賊巴洛特。”斯圖澤爾眯起眼睛打量著城下的黑衣法師,他的聲音並不高,沉穩有力,可以清晰的傳入對方的耳膜,“帝國麵臨外患,你此時反叛是何居心。”
巴洛特心中一凜,看來這個表麵看上去溫文爾雅的大皇子也並不是無所作為,至少早早看出了自己反叛的意圖。
“正是帝國風雨飄搖我才更要背叛殿下,我所做的一切正是為了帝國。”巴洛特揚聲說道。
斯圖澤爾深吸一口氣:“我知道,爾等認為我雄心不足,不能夠在亂世中守護好自己的國家,但是巴洛特卿你就認為自己可以接過這個擔子嗎?這不過是你野心的借口。”
巴洛特冷笑:“野心與雄心不過隻隔著薄薄的一層紙,殿下你應該看到了,亂世已經來了,勝利的才是王者,我不否認您的仁愛,您的識才,殿下要怪就怪生錯了時代吧。”
“你應該明白,我不會把王位交給你。”
“您還在執著於血統統治嗎?難道要等到異國的軍隊攻破帝都您才會退位嗎?”巴洛特逼問道。
“我不會做王國君主。”斯圖澤爾一字一頓的說道,“而你,也不會成為亂世的勝利者。”
“是嗎?”巴洛特挑起了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