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圖澤爾緩緩閉上眼,準確來說,誰都不會是亂世的勝利者,不管是赫諾勒的君王,還是伊雲國的君王,亦或是紮卡德,誰都不回贏,蘿莉娜看到的未來中,會有神來替這個世界裁決……

“伊卡達。”

伊卡達回頭看看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蘿莉娜,轉身,蹲下。

“公主,你應該回到你的房間裏。”

“為什麽每個人都一副想把我拋出這件事的樣子,我是艾西納克的公主,我不應該盡上我的力量麽?”

“好吧。”伊卡達微微一笑,摸摸蘿莉娜的頭,“公主殿下,告訴我,未來是什麽樣的?”

蘿莉娜氣鼓鼓的打開伊卡達的手:“我不是算命的水晶球,我不要看未來的樣子,早早知道了未來現下的生活很麽意思?”

伊卡達被蘿莉娜說的愣了,一點都不敢再輕視這個小女孩:“你有什麽好主意,公主。”

“殺掉巴洛特。”

“怎麽殺。”

“教主大人,您不能去。”

麗絲一把扯下繁瑣的及地披肩,抓起銀翎孔雀轉身便走。銀色的弓身早已被擦的鋥光閃亮。

“教主大人,進不能去啊。”

麗絲的一意孤行急壞了她身後的一眾侍從,他們隻是焦急的呼喊卻不敢對麗絲做什麽,這個新任教主與老教主有著天與地的差別,後者無心塵世,前者雖然身處高塔之上但是心無時不刻不關注著外麵的紛繁世界。這也讓他們一度懷疑,這樣一個心浮與世的人真麽能夠站到那樣與神接近的高度。

麗絲一言不發,任由身後的人急急追隨,走過螺旋的樓梯,外麵的世界頓時包裹了麗絲纖瘦的身軀。

就在斯圖澤爾與叛軍對峙的時候,無數道銀色的光芒在叛軍身後爆發而出,一陣慘烈的叫聲之後,巴洛特才緩過神來,麗絲騎在白馬之上,銀弓滿弦,白色的發巾迎風飛揚。

斯圖澤爾也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麗絲的出現遠遠超出了他的意料。

麗絲彎弓搭箭,箭尖卻是衝著灰暗的蒼穹,銀光飛出沒如雲端,頃刻之間叛軍上空箭雨從天而降,叛軍紛紛高舉盾牌,刺耳的打擊聲充斥了每個人的耳膜。

就在此時伊卡達飛奔到了斯圖澤爾身邊,沒等斯圖澤爾發問,伊卡達纖長而靈活的十指已經變換出了眾多複雜的符號。

忽然間,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了斯圖澤爾的視線裏。

“蘿莉娜!”

他敏銳的神經讓他迅速辨別出了這個熟悉的身影,但是這樣的蘿莉娜是他從未見過的——背生潔白的雙翼靈活的閃避著從天而降的光箭,宛如來自九天之上的神女。

蘿莉娜的出現自然引起了巴洛特的注意,但是沒等他搞清楚事情的狀況,六道勁風擦著他的身體落下,定睛發現六個圓筒狀的東西深深紮入了身邊的土壤裏,圍成一個六芒星的形狀。正是蘿莉娜丟下的,等不及巴洛特叫聲不好,六個圓桶已經噴射出了藍色的火焰,順時針的方向,淡藍色的透明薄板一個個的出現在了火焰與火焰的間隔中。

巴洛特身處這結界當中,是插翅也難飛了。

眼見首領被擒,又被漫天箭雨逼迫得無法動彈的叛軍已經心生動搖,已經有不少人高呼投降。

麗絲見得巴洛特被困,停止了向蒼穹射箭,箭雨停歇,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叛軍已經無心反叛,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巴洛特的慫恿,不管效忠於何方,對於他們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事,站在哪一方可以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

荒涼的戈壁上三騎快馬疾馳而過,揚起一陣煙塵漫漫。恩特幾乎是趴伏在馬背上,揚起的馬鬃就在他的臉龐飛揚。

戰爭已經開始了,他要守護他的國家。馬蹄一路向北,哪怕終點是兩個熟識的人相對峙。

“前麵是哪裏?”傑克揚聲問道,一張口風中的塵沙立刻灌進口中,引起一陣劇烈的咳嗽。

“戰神之丘。”歐費茵答道。

恩特摸了摸背後的劍柄,驟然拉住了馬韁。

“我想去戰神之丘看一看。”

帝宮的宮門外已經是降聲一片,巴洛特聽在心裏怎麽能用一個“氣惱”形容得盡,他握著法杖的手青筋已經暴起,眼眶幾乎瞪裂。

伊卡達雖然困住了巴洛特,但是他一點都不敢鬆懈,如果巴洛特這麽容易就被製服,那麽他又與那些投降者有什麽區別。

忽然間,巴洛特舉起了法杖,一股青黑色的煙霧從他腳下慢慢升起不一會就充滿了整個淡藍色的結界,藍色的光輝漸漸被壓製了下去,青黑色的光一閃一閃,還在不斷的膨脹,好像要撐破這個結界。

“羅莉娜,回來!”伊卡達急呼,十指數次交錯,結界淡藍色的光又亮了起來。

羅莉娜聽到伊卡達的聲音,剛要飛回,隻見青黑色的煙霧瞬間騰起穿過結界上方的空隙,像一隻魔抓纏住了羅莉娜的腰肢。

“羅莉娜!”斯圖澤爾驚呼。

伊卡達蹙眉,此時已經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如果救羅莉娜,那麽束縛巴洛特的結界必然會減弱,一旦巴洛特衝出了結界,那麽想要再次抓住他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青黑色的霧氣束縛著羅莉娜使她無法動彈,並且煙霧像毒蛇一般鑽進了羅莉娜的耳朵裏,鼻子裏,嘴巴裏,尋找著每一絲縫隙。

“哥哥……”羅莉娜痛苦的呼喊,可是聲音已經弱不可聞。

“殿下,您去哪裏。”伊卡達見斯圖澤爾轉身急去,趕忙出聲問道。

“去救羅莉娜。”斯圖澤爾腳步不停,頭也不回的說道。

“殿下您不能去。”伊米爾上前攔住斯圖澤爾,“如果要去救公主的話,也應該是屬下去!”

“伊米爾大人,通知全部王國騎士前來城門待命,殿下不必擔心,羅莉娜公主不會有危險。”伊米爾一邊說一邊變換了十指的姿勢,一道黃色的光從他的手心飛出,包圍住了羅莉娜,之間鑽入她身體的煙霧頓時全部鑽了出來,羅莉娜方才失了神采的眸子也變回澄淨明亮的樣子。

斯圖澤爾見狀這才鬆了一口氣。但就是由於伊米爾分散了精力,青黑色的煙霧瞬間膨脹開來,淡藍色的結界頓時土崩瓦解,衝破了結界,青黑色的煙霧並沒有停息下來的趨勢,無數條黑煙卷住了數名高呼投降的叛軍,鑽進他們的耳朵裏,鼻孔裏,嘴巴裏,每一絲縫隙裏。被卷住的叛軍無不痛苦呻吟,不一刻,他們的眼睛裏竟然放出了血紅色的光。

“傀儡煙霧。”伊卡達沉聲說道,事態已經是不受他們控製了。

隻見眼睛變得血紅的叛軍紛紛舉起了武器向著城門走來,他們的身後托著一條長長的青黑色的煙霧,就像拴在繩子上的傀儡一般。

“給我攻下這座帝宮!”巴洛特高舉法杖瘋狂的呼喊。

叛軍們眼見得同伴被控製,變得猙獰可怕,自己的心理也萌發出了怯弱,又害怕身後麗絲的漫天箭雨,又害怕巴洛特的傀儡煙霧,一時間進退兩難躊躇不能向前。

巴洛特法杖一揮,黑光飛出,一名叛軍首當其衝,痛呼一聲到底身亡,眼睛裏流淌出黑色的血液,腥臭難聞。

“不從者死!”巴洛特叫喊著。

眼睜睜看著一個生命就這樣輕易的死在巴洛特的法杖之下,叛軍門人皆膽寒,為了生存又有什麽立場可言,紛紛重新拿起了兵刃。

“巴洛特大人萬歲!”

呼聲響徹翡斯蘭,大地為之動搖。

戈壁上,一座低矮的山丘上,孤零零的墓塚,沒有鮮花祭奠,沒有香火燃燒,隻有三個人影矗立在它的麵前。墓碑,是再普通不過的青石,上麵的字本來就刻得十分的淺,經過時光的衝刷變得更加的模糊難以辨認了。唯一能看清的就是“戰神”一詞。

“沒想到托平蕾雅輝煌一生竟然時候這樣淒涼。”歐費茵頗為惋惜地說。

“如果她知道她死後是這樣一番景象,不知道心裏會怎麽想,她所守護的人民居然這樣對待她。”傑克一臉不平。

恩特隻是默默地看著墓碑上模糊不堪的字,沉默不語。他握著手中的斷劍,劍身微微顫抖,似乎與舊時的主人產生了深深地共鳴。“你是在為主人哭泣嗎?”恩特在心裏對斷崖說,但是劍不會回答他,隻是微微的顫抖,似是啜泣,也似是呼喚。

恩特不自禁的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墓碑之上的凹陷,隻有“戰神”這個詞還記錄著黃土之下的人往日的輝煌。一種奇妙的熟悉的感覺透過恩特的之間傳入到他的心間。

為什麽會有這樣熟悉的感覺?是塔西澤大會上的並肩作戰?還是因為與斷崖的朝夕相處?

“從來沒有人忘記過戰神,生活在這裏的人都基念著她的恩德。”

不知何時一個須發灰白的老人出現在了三人身後,夕陽下他的影子被拉的長長的,灰白的長發披下來垂到胸前,臉被濃濃的陰影遮蓋,帶著神秘的色彩。

“你是誰?”三人都被這個突然出現的老人下了一跳。

“我是守墓人。”

“守墓人?那你剛才去哪裏了?什麽未曾忘記,應該是玩忽職守吧。”傑克憤憤地說。

守墓人也不辯解,也不責怪傑克的無禮:“我知道,你們是嫌棄這墓太過的簡陋了,這都是戰神自己的意願啊。”

“自己的意願?”三人異口同聲的問到。

“嗬嗬,在你們心裏,戰神以一個偶像一樣的存在,看不到,摸不到,就像天上的神祇,但是在我們這些人的心裏,她是真真實實存在的,是曾經與我們並肩作戰,發誓要守護我們的人啊。我們又怎麽不祥把她死後的墓塚建設的雄偉富麗。”守墓人蒼老的手撫摸著墓碑,三人這才注意到墓碑的那一角已經被撫摸的光滑。

“她是死在戰場上的,人也許對死亡有著天生的預感,那一戰前她就對我們說,如果她死了,那麽就把她埋在她戰死的地方,她要生生世世守護者這片土地,看著她曾經守護過的人民,她還說,如果她死了,不要有墓碑,她不想讓人們祭奠她,她說她並不偉大,隻是想憑自己的力量守護珍視的東西。這塊墓碑,還是大家違背了她的意願為她豎起來的。”

聽了老者的話三人都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