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舊日今時
天色漸漸亮了,朝霞點點,雲霓綢帶般的散開,絲絲如霧氣般的曦光自東方徐徐而起。抬眼間,可見院中濃密繁盛的梧桐枝柯,在風聲中聚合散落,沙沙沙的細語如同情人的呢喃,在耳邊細細密密的述說著。
鳳曦自沉沉的睡夢之中醒來,細細地看了邊上安穩睡著的裴煦後,推窗便見得如此的景象。
梧桐……
自小而始,他便是極熟悉庭院中,這一株枝葉濃密的去處,因為,煦他素日裏最喜歡的就是這梧桐樹。鳳曦抬眼凝視著那一株似曾相識的梧桐樹,不由想起過往的種種。
幼時起,梧桐樹那稠密濃綠的枝葉便是極得自己喜歡的,那時,煦會在暖暖的日色下,用一種輕輕的語調,說著五湖四海的風土人情以及那奇妙迷離的各色故事。歲月流轉,他越發得長成,這內容也便越發得多了,政治經濟,詩詞歌賦等等的東西,日日都是在談笑中經曆著。
而等自己八歲那年始,這三四年來,自己與煦一般周遊山水,飽覽世情,自然居處也是飄零,或是簡陋民家,或是堂皇客棧。隻是,便是那行居車上的時候,裴煦也總選一個梧桐茂密的地方。
若是問起來,他總是凝視著自己,淡淡笑著,帶著些許懷念,些許深沉,卻是不說半句話。那時仍舊年幼的自己,為此不知使了多少精力。到了最後,方是隱隱知道,原來裴煦曾在另一處的梧桐樹下,度過了自己最初的人生。
煦,他本有父母照料的,後來流落在此,難怪會對這梧桐生出那些懷念與深沉……
自以為尋到了答案,但當時的自己並無絲毫的喜悅之情,隻楞楞抬眼看著一隻孤雁,哀叫著,向遠方飛去。
良久,都不曾動彈些許。
說不清當時心中是什麽滋味,隻是覺得煦的人生有這麽一段無法觸及,無法融入的地方。當時自己的心裏真是一種嚼了未熟的青果子,有些苦澀,有些酸脹,更是有幾分不甘。
或許是從那時起,自己那未曾曉事的心中,便對裴煦有一股莫名的獨占欲望吧。隻是,等著周遊各國的一年後,他卻在不經意間,從煦的嘴中聽到這麽一句話:鳳凰鳴矣,於彼高崗。梧桐生矣,於彼朝陽。
鳳凰、梧桐、朝陽,聽到這三樣,恍然間他才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奧妙。或許,在開始的時候,煦他便是將這梧桐與自己牽連在一起了。
猶記得,當時年方九歲,尚不能自持,竟是忙忙地跑去詢問。這一舉動倒是惹得素來淡漠的裴煦笑著撫摸著自己的發梢,良久,才是眼帶隱隱笑意,溫聲說出了其中的緣故。
這原隻是他素來的習慣的,隻覺得窗外的那一株梧桐,在讀書時,極是清朗自在的。隻是後來又想到鳳曦的名字,與這梧桐相**,心裏便是越發得在意了。畢竟,鳳凰非梧桐不棲,初時的那株院中梧桐或也是道出了兩人的緣分。
這一番話後,凝視著裴煦那略略修長的眉眼,隱隱含笑的臉靨,鳳曦頓時感到一陣陣強烈的悸動,但卻隻能暗自壓抑著。
畢竟,這一份悸動,卻是不能說不能道。別人不清楚裴煦他的權謀機變,不了解他一手掌控的勢力,自己卻是一清二楚的,因為裴煦將一切都攤平在自己的眼前,更多番交予他一些任務,以促成自己的成長。
也因此,鳳曦知曉,若無渾厚的權勢與心機,若是真想扭轉裴煦的未來,那無疑是天方夜譚。時不我待,卻不防裴煦送來了一個極好的機會——自己的身世。
若是估量不錯的話,自己卻是能擁有一個極好的背景,更能以此獲得初步蠶食天下的資本。
於是自己對裴煦說要知曉自己的身世,知曉親身父母的身份名字。
即便是這必須得離開煦,即便是這必須得熬過一些艱難坎坷,隻要是能夠將自己的人生掌控住,這短暫的分別,並不是無法割舍的。
何況,煦他並不一定會隻單單讓自己走。
結果正如所想的一般,他隨著自己來了,走入這繁華而殺意盎然的夏國帝都。因為,煦他擔心著,雖明知以自己的心性能力,未來的路並不會艱難。
這便是自己的籌碼,若是煦他無這一層牽腸掛肚般的親情,自己卻不會如此設計的。
那時的自己便是如此篤定著,走入這繁華的帝都。
之後,方是知曉,有些事從是脫離在掌控外的,即便是自己,也隻能根據自己手中的牌動手。不論是壽誕上夏帝那驚詫莫名的眼神,還是舒王那驚駭之極的反應,無不是說明了這麽一點,自己那般的容貌與他們熟悉之人十分的相似。
但,裴煦早就曾說道:“你與你母親的容貌,卻是有八九成的形似,五六成的神似。”
聯想到這裏,鳳曦便是知曉,自己這一計劃,必須得放棄。
煌煌夏帝的子嗣,自不是能流落在外的。若是好的,夏帝自是會將自己身份昭告天下,但這便是讓他陷入宮廷中血雨腥風的爭鬥。而這般的爭鬥,自小不在宮廷的自己,便有先天的劣勢。若是狠得下心,抹殺自己的存在,倒也是個輕巧的工作。
雖說,以自己的猜測,那夏帝有九成的幾率會承認自己,因為自己的母親,不出意外,便是那前太子妃蕭泠。而夏帝在太子時,便是對太子妃百般恩愛,便是現在的皇後,也是蕭氏失蹤兩年,又有子嗣,方是在稱帝兩年後冊立。
隻是,這奪嫡之事,不能稍有差池的。而裴煦這收養自己的人,也必是大受各類人士的冷眼的,其中或許還包括像昨日的刺殺。
這般情況下,便是鳳曦自己,也不得不開口放棄此事。
滑稽的是,這樣的話方才開口,便是受到了現實的危機。那一場月夜下的刺殺,將自己心裏最重的一根底線徹底的踩踏在腳底下了。
自己的戰戰兢兢,自己的籌劃心計,為的不過是裴煦這個人,但若是裴煦不在了,這等計算又有何用!
鳳曦嘲弄似的微微笑著,眼眸中那常有的淡淡羞澀,卻是更淡薄了,隻越發得襯出那眸中肅冷殺意。
有些事,一旦開始了,便是無法放下。
而顯然這件事也是如此的。
這般想著,鳳曦微微抬眼,看著梧桐樹頂那從無止息的風聲,嘴角露出極淺淡的冷笑:“你要戰,我便戰。”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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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這一章的感覺很難寫,偶猛啃了好幾本悲文,卻隻能寫出這麽一些……
十分的汗顏,但是看在偶按時的份上,還是給偶一些票票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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