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肆被流星錘一樣掄過來的人頭，砸的有片刻發懵。

他接住人頭，揉揉生疼的鼻子，發現人頭上的表情變了，十分猙獰，似乎比他還痛。

第五肆隨手一扔，將人頭拋回房內女屍身邊，“你們夫妻，團聚了！”

他拉上房門，聽著鎖扣哢噠一聲鎖好。

這才逐層，開始尋找跑沒影的商顯。

商顯一溜煙下到一樓。

她原本想要離開這棟公寓樓，畢竟哪兒哪兒都透著古怪，這種直覺上的，莫名其妙的恐慌，讓她心裏發毛。

一樓的門禁是指紋鎖，但是反向安裝。

出門需要解鎖，進門則不需要。

她一時有種身在門外的錯覺。

商顯想起那些圍觀的看客，稱呼她為房東太太。

所以，她在第四層饜獄的身份，是這棟公寓樓的主人。

她摁下自己的指紋，門鎖亮起綠燈，順利打開。

外麵冷風陣陣，吹得人一個勁往後退。

商顯把著門，頂住風力，邁出腿去。

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沒有丁點光亮。

她的腳，再往前探出一步，竟然懸空，完全沒有著力點。

“這……”

“商顯，慢慢退後，小心一點。”

第五肆的聲音，輕輕緩緩出現在門後，他似乎怕嚇著她。

商顯驚愕地轉過身來。

第五肆確實怕她做出什麽不理智的過激反應來。

他先是自證身份，“你才回到安隱鎮，我們就進入第四層饜獄，時間太緊，根本沒來得及細問，你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這十一天裏，你都經曆了什麽？藺雲病曆裏提到的，生滿鳶尾花的地方，你找到了？”

三個問題，都是他和商顯才知道的，最為隱秘的問題。

商顯大鬆一口氣，“你真的是第五肆？”

第五肆點頭，“是我。”

商顯又問：“那你為什麽……還是第五肆？”

第五肆愣住，反應好幾秒，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耐心解釋：“我隻在你眼裏，是第五肆。在這裏，我的名字叫奇楠，我長得……這個不重要，但絕對與我原本的樣貌，完全不同。你先進來，外麵很危險。”

商顯也早有猜測，她眼中看到的畫麵，或許與別人眼中的畫麵不同。

得知對麵頂著第五肆樣貌的人，真的是第五肆。

她也就不再擰巴，直接撤腿往後退。

第五肆上前，幫忙頂住風力，將門重新推回去閉合好。

指紋鎖的位置，再次亮起紅燈。

“商顯，在第四層饜獄裏，隻有這麽一棟孤零零的公寓樓。你可以理解為，它懸浮在浩瀚無邊的星空裏，上沒有天，下沒有地，無著無落。”

“一旦踏出這道門，會怎麽樣？”

“公寓樓的門鎖，隻有你一人有權限開關。在我的記憶裏，目前沒有一位活著的租客，願意主動踏出這道門。”

“被動踏出的租客，就有？”

第五肆搖頭，“倒是有不少屍體，會被你扔出這道門。算是被迫的，死掉的租客吧。”

商顯想了想那場景，“外麵該不會懸浮著數不勝數的屍體吧？”

她又接著自問自答：“那還是黑點好，眼不見為淨。這層饜獄，應該沒有天光吧？”

第五肆：“沒有天，自然沒有天光。在奇楠的記憶裏，公寓樓就是他認知中的全世界，隻在公寓樓裏有人，有社交，有燈光，有生存下去的一切物資。從來沒有人主動探尋過外麵的黑暗，那是一片未知的領域。”

商顯點點頭，“我明白，任務範圍就在這棟樓裏。我是房東太太，你是誰？”

第五肆有些尷尬：“我是房東太太養的……伴侶吧。如果不是看見你解開了公寓樓的門鎖，我根本想不到，你就是房東太太。在奇楠的記憶中，房東太太高高在上，他隻有畏懼，卑微到從來沒有正視過房東太太的臉。”

商顯：“那你去過頂樓上的套二居室嗎？裏麵有我們倆的婚紗照！”

第五肆耳根突然發燙，驚訝問：“什麽照？”

商顯一怔，懷疑的目光，上下掃視他，“婚紗照！到底是你走故事線，還是我走故事線啊……那麽大的婚紗照，你看不見？”

第五肆接收到的奇楠記憶裏，確實有婚紗照，不過新郎是奇楠，新娘嘛……他一度隻剩下畏懼，想不起臉來。

現在聽商顯這麽一說，倒是能帶入商顯的臉。

隻是這一代入，不隻是耳朵發燙，就是臉頰，也燒得厲害。

他問：“好看嗎？”

商顯正在往回爬樓梯，聞言一愣，“你說婚紗照？”

第五肆重重點頭。

商顯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好半晌才回道：“該怎麽形容呢，像部驚悚鬼片的宣傳海報，類似冥婚、鬼新娘什麽一類的，挺滲人。”

第五肆的臉垮下去，多麽不吉利的預告啊。

他囑咐：“你、你你你把腦子排空，忘掉！忘幹淨！我回去就蒙上！”

商顯點點頭，大為讚同，“我倆同框，是挺不搭的，蒙上好。”

第五肆語塞，忽然又有些不想蒙住了，就讓她記憶深刻吧，哪怕是在墓碑上同框呢，不吉利就不吉利，無所謂了，同框就好。

他嘴角微微勾起，心情大好，腳步都輕快許多。

商顯斜眼瞥過去，感到莫名其妙，問：“剛才，到底什麽情況？”

這棟公寓一共有七層，沒有電梯，上下都得爬樓。

於是第五肆就在爬樓回家的這段時間裏，仔細講了講——

“我清醒過來，是在四樓的走廊裏，聽見有人在樓道口呼救，我就推開防火門，往上跑。”

“剛拐過樓梯拐角，就看見一個男人從扶手欄杆處墜落，摔下好幾層後，脖子杵到台階上，當場哢嚓一聲斷裂，死了。”

“我認出他是住在203號房的朱偉彤，立即轉身往下跑，前往203。”

“203的房門打開著，我趕到時，陳珂已經倒地抽搐。她裹著的浴袍被人拽得散開來，胸口插進著一隻高跟鞋……”

說到這裏，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商顯一眼。

商顯皺眉：“我不介意你看了她**，但你這是什麽眼神？”

第五肆眼角抽了抽，“那是你的高跟鞋，我原本，想要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