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仍是歡歌笑語、絲竹笙樂聲作，隻是聲音到了姚七娘耳朵裏，不知道為何好似擰在一起般，一聲疊著一聲，令她的腦子亂哄哄的。她看向身邊的柳十一，卻見他的樣子在視線裏頭也有些模糊，她用力的搖了搖頭，讓自己的意識更加清楚一些，再定睛看向柳十一的時候，他的樣子又能看得清楚。
方才的，是她的錯覺？
她坐在一旁像個擺設一般，看著柳十一將一杯又一杯的酒飲下，他雖是沒有醉態，可臉頰已經泛起了微微的緋意，這般慵懶的姿態出現在他身上，竟令姚七娘覺得有幾分可愛。
他官場裏往來，應酬應該不少，諸如此類的事務，他應當已是習慣了吧。
可是，再香甜的的美酒，若是過分飲下，也終究是會傷了身體的。
“郎君，天色已晚了。”姚七娘低聲道，不動聲色的按住了柳十一執杯的手。
柳十一垂眸看她，眼神中有幾分微酣的味道，他豐潤的唇微啟，便吐出二字道：“七娘。”
姚七娘微微一笑，眉眼便彎作月牙兒一般。
“郎君醉了。”姚七娘說。
又是這般的眼神，她分明與他結識短短月餘，他的這般眼神，卻好似在看一個熟識已久的故人一般。
柳十一釋然一笑，鬆開了酒杯，隨後道：“我是醉了。”
“阿晁，如今天色已晚，更何況尚有公務要處理，便不再多逗留了。”柳十一對正醉生夢死的宋晁道，宋晁意外沒有挽留，隻是道：“既是有公務要處理，那我便斷沒有挽留柳兄的道理。”
說著，便朝一群美婢道：“柳兄要走，你們還不去送送？”
見宋晁這般陣仗，柳十一立刻擺了擺手忙忙婉拒道：“這般陣仗我可消受不起。”轉而便摟住了姚七娘的腰起身道，“這便告辭了。”
柳十一答得從容，隨後立刻帶著姚七娘出了門，一路上賓客往來，燈火繁榮，好似宴席仍是剛剛開始一般，他拉著她，將那繁華都拋在了身後，抬頭時漫天的星海，映入眼中，和著明媚的月色，柳十一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裏，忽然極低的開口道：“七娘，我醉了。”
“嗯？”姚七娘不知道為何他將這話又同她重複一遍，便轉身去看他，他卻拉著她的手，將她扯入懷中，俯身便落下吻來。
一吻封緘。
隔著麵紗，他的吻憐惜又溫柔。姚七娘下意識便想推開他，隻是月色太過溫柔，溫柔的晃花了她的眼睛，他的眼神、他的動作皆是這般溫柔。分明是他在吻著她，她為何會覺得他有幾分哀傷？
不對？分明她和他這樣是不對的。他的吻如同現在的他一般溫柔又有禮，隻是淡淡的，淡淡的停留在她唇上。這不由得令姚七娘產生一個錯覺，這個男人，是喜歡她的嗎？是一時的迷惑，是一時的心動，還是真的、真的將她放在心上？
他長她十二度年華，所看、所想、所思、所見皆是多於她的，她都尚且未曾動心過，那麽他也是不曾的吧？
所以隻是一時間的貪戀和憧憬，不會有再多的東西。
“夠了，柳十一。”她低聲道，將他推開。
柳十一卻是低歎一聲，溫柔的撩過她耳畔的發低歎道：“不會有下一次了，七娘。”
她至今沒看懂這個人，他對她的情緒總是若有若無、藕斷絲連，如他這般的人，對於想要的東西不應該是不擇手段的握在手心裏頭嗎？
沒有下一次了，這樣便再好不過了。
姚七娘輕應一聲，隨後上了馬車。馬車上正焚著香，姚七娘剛入車廂，便覺得空氣中悶熱了幾分。柳十一也掀了簾子進了來，坐在姚七娘的對麵，隨後道：“等建康城的姚大夫來檢驗那臨川太守的屍體，此事便能夠盡快了結了。彼時，你也能夠自由......”說到這裏，他又道，“至於先前說好的報酬，等到了王府，我會讓藍田給你。”
“柳十一，你這燃得什麽香？”姚七娘的頭有些暈暈乎乎的，沒將柳十一的話聽清楚。
柳十一見她臉龐緋紅，微微皺了眉便道：“隻是普通的沉香，怎麽了？”
“我的頭有些暈。”姚七娘扶額。
“許是，飲了酒有些不適？”柳十一走至姚七娘身邊，為她打開了她那側的車窗。馬車前行著，車廂內晃**，姚七娘隻覺天旋地轉，一個側身便倒在柳十一懷裏頭，柳十一扶住了她的手臂，灼熱的溫度從她的皮膚上傳到他的手心裏頭。
有些不對。
“七娘？”他試探性的喚了她一聲。
“嗯？”她輕應，聲音忽的又媚又柔，一個尾音出口，連姚七娘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睛。
他伸手去摸她的額頭，隻覺燙的厲害，不僅是額頭，連臉頰，脖頸，手心.......柳十一隱隱察覺到不對，便出聲詢問道：“你與那薑夫人見麵時，她有沒有對你做什麽？”
姚七娘搖了搖頭道：“她隻是站在我跟前同我說了幾句話......”迷迷糊糊中，姚七娘忽然想起，“我嗅到她身上的香氣.......可是，這又如何了？”
柳十一沒有立刻回答姚七娘，隻是將姚七娘安置在車上，便掀了簾子同外頭的藍田道：“直接回別院，不用去王府了。”
“是，郎君。”既是柳十一的吩咐，藍田自是會照辦，隻是不曾知曉車裏頭狀況的藍田不由得微微皺了眉頭，難道郎君真的對這個姑子上心了？他往日可未曾見過郎君帶什麽女子回別院。
“柳十一.......”姚七娘的身影從身後傳來，柳十一的袖子便被拽了住，“柳十一我覺得有些不對勁。”
若是單純的飲了酒發暈，為何身子會越來越熱？
柳十一知道這般狀況自己不能離她太近，便又將她扶好在位置上道：“你別慌，我這邊叫大夫來。”
“大夫？為什麽要找大夫？”姚七娘敏銳的捕捉到柳十一話中的不對勁。
柳十一知道此事若是姚七娘清楚想來心中必定不忿，便道：“你別慌張，待尋了大夫給你看看便沒事了，想來那羌狄的酒的後勁有些大。”
“真是如此？”姚七娘不確定的又追問道。
柳十一沒有回答隻是低歎一聲去撫摸她的額頭，柳十一這般一觸，姚七娘便覺得身子好了許多，不由得靠近再靠近些，隨後貼身上去。柳十一想扶住她的肩膀推開她，姚七娘卻是一下子埋頭到他的頸窩裏頭，他的脖頸雖是溫熱，但總好過如今渾身都在發燙的姚七娘。
“別推開我，我很難受。”見柳十一有推開她的勢頭，姚七娘忙忙出聲道。柳十一愣了愣，姚七娘卻乘機環住了他的脖頸，她的唇落在他的脖頸之上，像是為他做了一個灼熱卻又不疼痛的記號。
柳十一伸手捂住她的嘴，聲音沙啞道：“七娘，冷靜些。”雖是身子發燙了些，姚七娘的意識姑且還算清醒，便回道：“我是不小心碰到的......”
可是柳十一的身上，真的很舒服.......姚七娘將臉貼著他的脖子上，不斷地磨蹭著。
“藍田，馬車駛得快些。”柳十一朝外頭的藍田吩咐道，語氣已顯得有幾分緊張。藍田畢恭畢敬應了一聲是，便將馬鞭一甩，車駛得更快了一些。馬車飛快的行駛著，車廂裏頭顛簸著，而車裏的姚七娘又開始不安分的動作，她的五指順著柳十一的脖頸，竟然探到了他的衣襟裏頭.......
柳十一皺眉，按住了姚七娘的手，又對外喝道：“藍田，還有多久？”
“快了郎君。”藍田回道。
藍田從聲音聽出了柳十一的焦慮，手中的馬鞭又抽了幾抽，馬兒飛奔著，路途有些顛簸，似乎是絆到了什麽，車廂一晃，柳十一和姚七娘便從位置上雙雙倒下，柳十一悶哼一聲，姚七娘便壓在了柳十一的身上。
幸而車裏頭鋪著軟墊，柳十一並沒有摔疼，隻是裏頭傳來的聲響藍田自然聽見了，他立刻出聲詢問道：“郎君，你沒事吧？”
“無妨，你專心駕車。”柳十一回道，車裏頭的姚七娘已經爬到了他身上，這般狀況令藍田看到，隻怕是要笑他了。
她坐在他身上，手卻撫上他那一張豐潤的唇，她的指尖滾燙，令柳十一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姚七娘撫著他的唇，低笑著彎下腰來，在他耳畔道：“我覺得，你身為一個男人，這張唇，生得過分好看了些。更何況........”她的聲音忽然壓低，又貼著他的耳畔道，“你用它吻了我兩次，這樣可不公平。”
她笑得俏麗嬌美，那一張紅唇一張一合，長長的睫毛微微翹著，撲閃著，令柳十一不由得勾唇而笑道：“那怎麽樣才算公平？”
“自然是.......”姚七娘的聲音逐漸降低，隨後俯下身來，含住了柳十一的唇。他的手摸索著抓住了她的肩膀道，“七娘冷靜些。”
姚七娘微微抬頭，看向柳十一有些嚴肅的眼神，眼神迷離又是低笑道：“其實我早就想這樣做了.......”
她又俯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