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滾滾。

那一日,A城下了一場極大的暴雨。

轟隆隆的雷聲下,歐正浩不可控製地癱在地上渾身發抖,他身下一片狼狽。

可這一刻,他偏偏意識清醒,他清楚的感受到周圍人看他的作嘔的目光。

猶如淩遲的恥辱感讓他幾乎想當場去死!

周圍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眾人看著嬌俏如玫瑰的姑娘笑的一臉無害。

她輕輕鬆鬆的拿著濕巾擦拭著剛剛插入歐正浩穴位的那枚銀針,眼裏的殺戮毫不掩飾。

“主任,今天指派我做什麽活?”扁梔沒有看地上的歐正浩,視線掠過歐瑤,看向她身邊的王主任。

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的冷靜。

王主任艱難的吞咽著口水,瞳孔餘震未消的搖頭,“沒,沒有。”

“行,”扁梔微微一笑,“那我自己看會兒書去。”

眾人的視線跟隨扁梔進入書房後,虛無的定在某處,默契的沒有一個人動。

忽的。

天空一聲雷。

眾人如夢初醒的將視線看向已經暈厥的躺在地上的歐正浩,齊齊的發出一聲:“我艸!”

段成楓一雙眼睛因為長時間沒有眨眼,眼底一片猩紅。

他不可思議的看向歐墨淵,豎起大拇指,好久後才說:“你前妻,牛逼plus啊!”

歐瑤被嚇得不敢說話,歐墨淵回神過來,眉頭壓的死緊。

他、從來不知道,她有這樣的一麵。

從前,無論家裏人如何折辱,她都不開口反駁,安安靜靜的接受下來,乖巧的說好。

從不曾這樣,像是一秒屈辱都不願意忍受的全數爆發出來。

讓人心驚膽寒。

他忽然意識到,從前,扁梔是顧念他們是他的家人,是因為,她也把他的家人當做了自己的家人。

所以才心甘情願的忍受。

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扁梔也是有脾氣的。

雖然,依舊是淡笑模樣,可動起手,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跟隨120的車子離開時,歐墨淵看向中醫館書房方向,他在想:所以,她真的不給自己一點回頭的餘地了嗎?

她當初不就是為了錢才跟他在一起的嗎?

他還記得,在電梯的拐角處,她跟那些人嬉笑時說的話。

“扁主任,你說歐家那麽多錢,你為什麽還要這麽辛苦啊出來上班呀?”

當時的扁梔看著病例笑了笑,“也沒給我,等將來給了我,保不齊我就蹲家裏玩兒了。”

這些話,言猶在耳。

為什麽歐正浩剛用錢羞辱時,她會發這樣大的火。

平生第一次,歐墨淵覺得,自己看不懂扁梔了。

救護車上。

段成楓餘驚未定,臉色呆滯。

周圍除了救護車的聲音,什麽都沒有。

好久後。

段成楓抬頭,看著歐墨淵說:“扁梔,好像是聽見最後一句話才發火的。”

歐墨淵:“說了什麽?”

段成楓:“有爹教,沒娘養。”

又是一陣沉默。

歐墨淵越想越煩躁,結婚是衝動,結婚後,他調查過扁梔的資料,資料顯示扁梔是孤兒。

一個孤兒會在意這種話嗎?

或許吧。

歐墨淵視線看向窗外,一個為了錢嫁給他的女人,壓根也不值得他去浪費這麽多心思考慮什麽。

今天也許是人多,加上雙方針鋒相對,等改日他找個平和一點的地方,私下多給些錢,事情應該就能談妥。

歐墨淵揉著後脖頸,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事情越來越多,總覺得身體處處都不舒坦。

救護車疾馳進醫院裏。

段成楓眼睜睜的看著歐正浩跟歐瑤被拉著做了無數項檢查,報告出來一大摞,可輸液的兩人症狀倒是越來越明顯。

歐正浩大小便失禁,隱隱瞳孔失焦,瀕死症狀明顯。

而歐瑤吃了一大堆藥,愣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後來,找了個針灸的大師,歐正浩的症狀才勉強回到呆滯狀態,大小便是不失禁了,可臉歪了,說話不利索,口水橫流的醜態,看的病**奄奄一息的陳語嫣都嫌棄的歪過臉去。

“墨、墨淵,我要、弄死,扁梔!”歐正浩話音落下,眼睛擠兌到一起,鬥雞眼了。

老太太拍著大腿,“哎呦呦”的叫喚。

“祖宗,你可別說話了!”

“你能弄死誰?!”

“別人不弄死你就不錯了!”

歐正浩一聽這話,急火攻心,暈過去了。

段成楓看著歐正浩一副腦子被門擠了的樣子,歎著氣,離開前低聲勸歐墨淵。

“我覺得你這兩天別去找扁梔了,找了也別提錢,你今晚找了多少中醫西醫的,你自己心裏有數,你看看你哥這中風的樣子,這手段跟醫術,真要賺錢,能缺錢?”

“有本事的人,去哪裏都能過活的很好,你要是真的有誠心,回頭跟人家好好道個歉,有話好好說,別每次都趾高氣揚的,你們已經離婚了,她也不欠你們什麽。”

段成楓說完就走了。

歐墨淵靠在醫院的長廊裏抽煙,一邊看著扁梔之前的背景調查報告。

從頭至尾的空白。

孤兒兩個字黑體加粗,其餘什麽都沒有。

這會兒認真看著這大片空白,眉頭緩緩折疊。

從前,他不在乎她,所以也未留心這大片空白背後的意思,一個人活到如今23歲,簡曆能如一張白紙。

那隻能說明,有人在掩蓋她的真實身份。

歐墨淵眸光深沉。

所以,扁梔,你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麽!

扁梔從中醫院的書房裏出來的時候,外頭的天已經黑了。

也許是她今天的行為震懾到大家了,王主任一天都沒來找茬,她走的時候,目送她的眼神裏都充滿了驚懼。

路過院長辦公室時,她聽見院長打電話低聲緊張的問,“扁梔到底什麽來頭?為什麽會扁妖妖獨門家傳銀針紮穴。”

對麵的聲音熟悉清朗,回**在安靜的房間內。

她聽見對麵的人低笑著說:“白院長,擔心什麽呢,扁梔今年才幾歲啊,扁妖妖都故去多少年了,你懷疑扁梔是她的傳承人啊?”

院長眉頭深皺,想起扁梔今天給針從容的樣子,一句覺得心驚。

“是懷疑。”白院長坦誠。

“白院長,你多慮了,估計那一針就是被氣急了,瞎貓碰上死耗子,你嘴裏的小姑娘才幾歲啊,你館裏的老師傅們都快活到頭了,也不見有扁妖妖那般醫術,即便扁妖妖真有真傳弟子在世,那也指定是個四十往上的中年人了,23歲,扁氏傳人,你這話說出來,你自己相信嗎?”

院長頓了一下,有點被說服了,“可,她也姓扁。”

電話裏的姑娘明媚一笑,“那我也姓扁,你怎麽不說我是扁氏傳人,你自己算算扁妖妖去世幾年了,23歲往回倒,扁梔那會兒才幾歲,能得什麽真傳?要我說你就是想太多了。”

扁梔看著院長鬆散了幾分的眉頭,邁步往門口走。

二十三歲往回倒十年,扁妖妖出事時,當時她十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