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痕帶著蕭月在大街小巷來回穿了幾次之後,府衙便近在眼前了。

蕭月看到府衙,喜道:“哈哈,我都忘了,有胤迷餘孽追蹤,我們可以報官的!”她一邊說著,一邊回頭去瞧。那些不惜現身也要對他二人窮追猛打的胤迷餘孽,居然退得幹幹淨淨,一個都不見了。切,她心道,一群見不得光的人,看到個普通的府衙,也能嚇成這樣。

蕭月道:“清痕,他們都不見了,我們就算報官,官府會不會信我們?”

蘇清痕道:“肯定不信。別說我現在沒有帶著能證明自己身份的印鑒。就算帶著,他們即使信了,也隻會陽奉陰違,區區一個府衙,能有多少官差?根本不敢招惹胤迷的亡命之徒。我帶你來這裏,不過是嚇唬嚇唬他們。”看看身後已經看不見人了,他這才拉著蕭月,匆匆拐向府衙一旁的巷子裏。蕭月一邊和他一起跑,一邊笑道:“你真是太狡猾了。”

兩個人一路如風般離開了金州城,看著眼前的夕陽古道,俱是長出一口氣。

蕭月道:“總算甩了他們了。”

蘇清痕剛剛放鬆下來的神色卻忽然間再次變得凝重,他道:“恐怕沒那麽容易。”

他話音剛落,蕭月便聽到後麵一陣急似一陣的馬蹄聲。她回頭瞧去,就見一行快馬風馳電掣般朝這邊疾奔而來。

縱然和她和蘇清痕的速度一時間之間可以快過奔馬,體力也遠遠不如奔馬。

蘇清痕不屑道:“比我的馬差太多了。”

“問題是,你的馬在哪呢?”蕭月氣呼呼的問。

如果有馬在,他們騎上馬走不就行了?何必傻站在這裏?蘇清痕這是說廢話呢!

蘇清痕垂頭不說話了。

蕭月道:“姑奶奶跑累了,今兒就跟他們在這拚了。好歹也出了城了,打起來也不會連累別人家的商鋪貨攤!”

蘇清痕忽然笑笑,問道:“我隻知道你輕功好,粗淺的拳腳功夫也懂一點。你擅長什麽兵器?”

“兵器?最擅長弓弩,還必須是特製的那種。扔銅錢隻會一點點。”

蘇清痕摸出一把銅錢塞到她手裏:“好歹也是林鍾憑的老婆,應該能嚇唬嚇唬人吧。”

他自己則從腰畔抽出一把三尺來長的軟劍,那軟劍如腰帶一般,被他纏在束腰的粗布後麵,平日裏,一點也不引人注意。此刻他亮出兵刃,隻見那寶劍映著夕陽,寒光森森,竟是一等一的利刃。

蕭月隻覺得身邊的人,周身似乎陡然之間便籠罩了一層寒氣。她側頭看去,隻見蘇清痕望著已經近在眼前的奔馬,目中殺氣森森,眸光中有睥睨眾生的從容不迫和高高在上。想來麵對大敵時的蘇清痕,就是這個樣子吧?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一身戎裝,英姿颯爽,站在城樓上從容指揮的蘇清痕,又好像看到於千軍萬馬中衝殺在最前麵的蘇清痕,戰袍在風中飛揚,麵對如潮的敵人,目中卻沒有絲毫懼意,好像他才是主宰眾生之人。

瞧瞧這身範兒,這精神頭!他若不打勝仗,簡直沒天理呀!蕭月原本就不害怕,看到蘇清痕如此,就更不怕了,怒視著來人,仿佛自己真的林鍾憑附體,一抬手,一串銅錢出去就可以宰了這八個混賬東西似的!

八匹駿馬迅速奔至,將二人團團圍在中間。可是看著蘇清痕的氣勢,又看到蕭月手中的銅錢,便不敢輕舉妄動。

蘇清痕看著當中一個黑臉略胖的中年人道:“如果不是在下眼拙,這位兄台當日似乎也在嶗山上。如此背信棄義,不怕遭天譴嗎?”

那人卻道:“是你們先背信棄義!曲猶揚趁我胤迷眾兄弟各分東西去辦要事後,逐個擊破,如今已經暗殺了九人。這筆賬怎麽算?”

蘇清痕好笑道:“曲猶揚殺人,你來找我們作甚?”

那人道:“我不是來找你的,我隻要這個女人!”他手中鐵鞭往蕭月的方向一指,“曲猶揚既然幫林鍾憑報仇,想來對林鍾憑還是有些同門之義,必定不會不顧林鍾憑遺孀的死活。我不會傷害她,我隻要她乖乖在我手上做人質,保我們兄弟平安!”

蘇清痕不屑道:“一群大男人欺負一個女人算什麽本事?你要真有本事,和我單打獨鬥好了!”

那人卻道:“我不想和你作對。不是怕你,反正我們胤迷一直被朝廷追殺,不差再多你一筆血債!我敬你是雲麾將軍,所以才不殺你。但是這個女人,我要抓活的。隻要你將她交出來,我就放你離開!”

“放我走?”蘇清痕不屑道,“大言不慚!今天誰死誰活還不知道呢!”

蕭月也怒道:“簡直找死!我還沒去找你算賬呢,你居然還敢來惹我!若非當日在嶗山時我體力不濟,才不會將你的狗命留到現在。你連跑都跑不過我,還妄想抓我!”

她本來就有內力傍身,加上剛才露的一手絕頂輕功,如今又煞有介事的捏了銅錢在手,還真叫馬上的八個人不敢輕易上前。誰知道林鍾憑有沒有將自己的獨門絕活傳授給蕭月呢?

蘇清痕暗自思忖,聽這八人吐息,俱是高手。但是剛才一番追逐他已經瞧出,他一人敵八人,縱然困難些,也是有幾分勝算的。唯一麻煩的是,他還要看顧蕭月,不能讓蕭月被人傷了。現在可好,蕭月還沒動手呢,這八個人就先被她手裏幾枚銅錢震懾住了。做人做到林鍾憑這樣,真是死而無憾了!

蘇清痕對蕭月道:“小月,收拾這麽幾個上不得台麵的東西,何須用林大哥的絕技呢?你退到一邊歇著去吧,粗活交給我辦就是了。不過呢,誰要是敢動你一根手指頭,你也別婦人之仁下不去手,隨便使出幾招林大哥傳授你的絕活,朝著他們的咽喉也好,**也好,狠狠的招呼就是!”

蕭月自然知道這時候不能隨便添亂,當下應道:“好,你一切小心!”

擒賊先擒王,蘇清痕劍尖抬起,指向黑臉漢子。黑臉漢子神色一緊,準備全力應戰。周遭七人兵刃也齊齊出鞘,從各個方向指向蘇清痕周身要穴,隻要他一動,幾個人必定齊齊動手,將他立斬於馬下。

黑臉漢子最後問道:“蘇清痕,你是不是真的不肯讓開!”

“我讓開?如果讓蕭月用銅錢招呼你,你隻會死得更快!”蘇清痕腳下微不可察的一動,一枚石子夾雜勁力朝黑臉漢子的馬腿上彈了過去。

馬腿受襲,陡然間倒了下去,黑臉漢子眼見坐騎要倒,腳尖一點馬鞍,整個人飛身而起,手中鐵鞭一揮,以千鈞之力橫掃蘇清痕額頭。另外七人見狀,也都飛身而起,從各個不同方向攻了過去。

蘇清痕對蕭月道:“打左邊。”

“好!”蕭月聞言,手中銅錢作勢就要飛出去。

左邊幾人聞言,俱都一慌,手中招式一慢,身形也俱都是一滯,似乎生怕蕭月銅錢攻來之際,自己來不及變招!

蘇清痕卻趁此時機,長劍斜斜一揮,劍氣橫掃,擋住右側攻擊,順手搭起蕭月,身形騰空而起,迎向黑衣人。蘇清痕道:“射他!”

蕭月的手勢果然變了,銅錢對準黑衣人,黑衣人不知她手下功夫深淺,不敢硬拚,當下硬生生變幻姿勢,斜斜飄開。

蘇清痕搭著蕭月,掠上剛剛左前腿中石子倒地的駿馬。他在軍中多年,對馬匹十分熟悉,力道控製的很好,那馬雖痛得彎膝倒了下去,但並未受傷,很快便站了起來。

蘇清痕穩穩落地,卻將蕭月留在了馬背上。他一拉韁繩,掉過馬頭,拍拍馬屁股,馬兒撒開四蹄跑去。

蕭月一走,蘇清痕這邊便再無人掣肘。

黑衣人身形落地後,卻是冷汗涔涔。他帶來的人俱是高手,但是跟蘇清痕比,仍是有不小的差距,被蘇清痕劍氣一逼,竟然便進攻不得了。想不到這小子功夫竟然這麽好!他還真是不該小看了雲麾將軍!

此刻他才瞧出,蕭月根本沒有真功夫,若是蕭月也在包圍圈內,至少也能拖累蘇清痕,可是現在,蕭月已經騎上馬遠遠跑開了。

蘇清痕剛才小試牛刀,更確定這幾個人不是自己對手,甚至比自己估量的還要差幾分,信心頓時比剛才更增添了幾分。

現在他可以心無旁騖的對敵了!一念至此,蘇清痕反守為攻,一劍刺向落馬的黑衣人,依舊是劍尖簌簌抖動,所過之處,劍光迫人,幾乎將對方一大半人籠罩在他的劍氣之下,速度亦是奇快無比。

蘇清痕身後之人立時自馬背上躍起,向他後心攻去,蘇清痕卻根本不在乎,壓根不肯撤劍自保,仍是不管不顧的朝黑臉漢子攻了過去。

黑臉漢子鐵鞭亦是帶著勁力砸了過來,要和蘇清痕硬碰硬。

蘇清痕的劍尖就要觸到鐵鞭的一刻,去勢忽然一轉,連劍帶人都攻向一旁幾個黑衣人帶來的幫手。

情勢陡變,黑臉漢子的鐵鞭竟和自己人的武器對了上去,黑臉漢子隻得再次變招,身形一起,飛得半天高,躲過自己人來不及變招的無心攻擊。

幾名幫手的功夫顯然要差勁得多,完全沒料到蘇清痕居然能在已將招式用老的情況下變招,雖拚出全力抵擋,仍是不敵。兩人被蘇清痕斜斜一劍劃破喉管,一人被蘇清痕的內力逼得向後重重跌去,倒地吐血,再起不來身子。

八人頃刻間去其三,原本嚴密的包圍圈立刻不成樣子!

半空中的黑衣人落地之時,卻是頭下腳上,鐵鞭直直刺向蘇清痕百會穴,鐵鞭夾雜的勁力則將蘇清痕周身一丈之內齊齊罩住,讓蘇清痕一時片刻躲不及,隻能以內力和劍招與自己硬拚。

隻有這樣,他的人才能有機會圍攻蘇清痕!

蘇清痕左手捏住長劍,用力一拗,這大好長劍竟被他分作兩截。他右手斷劍向天一指,與鐵鞭硬碰硬對在一起。

左手半截劍尖直接拋出,斜斜刺向自左邊攻過來的二人。當中一人躲不及,被他劍尖洞穿心髒,另一人則堪堪躲開。

右邊二人的劍鋒明明已經到了蘇清痕頸側和腰畔,蘇清痕身子忽然向左飄開,整個人向左平平橫在半空,躲開攻擊的同時,一腳擊中剛死裏逃生尚未站穩的少年幫手。幾乎同一時間,他左手蓄滿內力,朝上一送,向黑臉漢子一掌拍了過去。

黑臉漢子左手與他一對,硬接了他一掌後再也撐不住,身子直直墜地。蘇清痕也及時收掌,身子向後飄開一丈後,穩穩落地。

黑臉漢子的內力顯然比他差了些,腳步踉蹌後退,沒能撐住,一口血噴了出來。他受了內傷,站著的隻剩兩個不成器的年輕幫手。勝敗已定!

黑臉漢子目中似有不甘、不服,可卻也不得不麵對敗局。他看著蘇清痕,道:“我可以死,隻求你放了這兩個年輕人。他們不過是奉命行事!”

蕭月一直勒馬停駐在不太遠的地方,凝神細看戰局。待看到這一幕後,終於鬆了一口氣。

此時,城外忽然出來一輛馬車,那馬車裝飾豪華不說,竟然還有四匹駿馬拉著,平穩飛快的朝這邊行來。

蕭月回頭瞧見這麽一輛馬車,暗歎也不知裏麵坐的是如何尊貴的人,才敢動用四匹馬的車駕。

馬車卻忽然停在她身邊,趕車的少年將鬥笠掀起,對她一笑:“這位是林大俠的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