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航懶得看到寧驍,不等他的回複便別過頭去自閉了,隻有陳秘書和護工來床前照顧的時候才會勉強地配合一下。
寧驍冷笑一聲,用眼神示意陳秘書如果有事第一時間通知他。得到對方恭敬肯定的答複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
關門聲落下的時候,寧遠航掙紮著從轉過身來。屋子空了,寧驍沒有留下來在他床前守著,他說不出是該失望還是該失落,隻覺得胸口被一口冰冷沉鬱的氣堵著,上不來也下不去。
陳秘書正幫他掖被角,寧遠航幽幽的低語,“我是不是做錯了?”
“啊,這……”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一向八麵玲瓏的陳秘書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
——
陸前接到阿夏的短信,告訴他簡悠的試鏡剛結束,在林導的邀請下同去吃了個便飯。
“林導?問她是哪個林導。”寧驍坐在車子的後座沉吟道。
阿夏很快回過短信來,“就是拍攝去年情人節檔大片《空城》的領導,林誌騁。”
“是他?”
寧驍無意識地摩挲指尖,吩咐陸前,“問阿夏他們現在在哪裏,開車去接她們。”
林誌騁這個人寧驍知道,才華是有的,無論是編是導還是拍攝都可以獨當一麵,甚至有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
然而有才華不代表人品好,林誌騁就是娛樂圈裏最常見的那種老油條,仗著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會肆意對女演員伸出肮髒的手。
而更可怕的是,他在外人麵前永遠保持著一個道貌岸然的君子形象,被他揩油甚至脅迫的女演員礙於他的身份以及自己的“星途”從來都敢怒不敢言,即便敢,恐怕也根本沒人會相信她們所言。
估計荊京也是為了讓簡悠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打開在影視圈的知名度,才不得已選擇讓她的第一部戲跟這樣的導演合作。
寧驍倚在真皮座椅上,疲憊地閉上眼睛,揉捏著眉心。
娛樂圈看上去絢爛光鮮,背地裏的黑暗和各種內幕就像一個黑色漩渦,將每一個身在其中的人越卷越深。
既然簡悠入了這一行,早晚都會遇到各種的醃臢事,寧驍不知道以她那樣簡單的性格可以在這座大染缸裏堅持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會保護她多久,但他會不遺餘力,直到她站在這個圈子的頂端。
林導安排的飯局就在試鏡的酒店的餐飲部,同行的有該片的投資人以及製片組和導演組的主要領導。
按說簡悠隻是成功試鏡了一個勉強算得上是女三的角色,在整個影片中總共也就十來分鍾的戲份,壓根就沒什麽資格跟組裏的那些大佬同桌吃飯。
是恰好趕到飯點,林誌騁隨和且堅持地向她發出了邀請,各位大佬們又樂於有美女作陪,沒人反對。
荊京的確沒有料到還需要跟各位大佬參加飯局,即便隻是號稱普通的便飯,簡悠作為一個新人演員,還是需要跟各位業內大佬們打好關係才行。
要是公司裏的別的演員也就算了,荊京在一旁提點著應該也不會出現什麽大問題。但那是簡悠啊,喝一杯就會不省人事的主兒,她要怎麽提點才能跟那幫人打好關係啊。
她已經盡量避免讓簡悠參加各種酒局了,沒想到還是躲不過。荊京愁得頭都大了,秉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宗旨,她凜然地陪同著簡悠一起入了飯局。
“要我說啊,別看簡悠小姐是新人,就你剛才在試鏡那個片段中的表現來看,著實是令我眼前一亮。我敢斷言,以你的內在素質和外在條件,將會成為內娛不可多得的大花加大青衣。”
製片人先和其他大佬寒暄著喝了幾巡,才想起來桌上的小演員。
他的手肘隨意搭在桌上,端著酒杯似是提酒又並未真提,微醺且半真半假的言論儼然已經是對一個女演員的最高褒獎。
酒桌上的其他人竟然也沒有反駁,這讓簡悠以及經紀人荊京簡直受寵若驚。
荊京立刻端著酒杯站了起來,爽朗地笑道,“真是太感謝李製片對我們家簡悠的褒獎了,她還年輕,資曆又淺,若要達到那樣的高度,恐怕還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我作為她的經紀人,在此感謝格外對她的認可和肯定,謝謝大家啦,我敬大家一杯。”
李製片端起酒杯同她遙遙碰了一下,一飲而盡,“嘶……”幾千塊一瓶的純糧佳釀辛辣入喉,喟歎一聲,樂嗬道,“是,不管未來成就如何,還需要荊小姐和簡悠小姐共同努力才行。”
桌子不算大,李製片離得也不算遠,酒杯空了之後,荊京立刻用眼神示意簡悠去幫忙倒滿。
“李製片一般情況下可不愛誇人,”林誌騁笑嗬嗬的,一把花白的絡腮胡隨著唇部的張合而輕輕顫動,看上去頗有老藝術家風範。他的目光越過滿桌的美食落在簡悠身上,眯著眼睛笑道,“可巧的是,我非常讚同他的那番話。”
“哎,真是謝謝各位對我們簡悠的肯定了,我們一定不負眾望,一定盡百分之二百的努力和熱忱來完成任務。”
“好,非常好!”林導顯然很高興,“現在的內娛就缺少像簡悠這樣對表演熱忱用心,且內外條件都無懈可擊的新人,祝你成功!”
林誌騁衝著荊京端起酒杯,目光卻始終落在簡悠身上,一飲而盡。
荊京又幫她擋了一杯,連忙示意她去倒酒。
一直幫忙擋酒也說不過去,荊京端著酒杯敬向大家,“真是抱歉,我們家簡悠的確是不勝酒力,說出來不怕大家笑,真的是一杯就倒,所以隻能我替她喝。這頓飯由我個人來請,還請大家盡興!”
荊京這樣敞快,別人也說不出什麽來。嘉頌雖然沒落,但在以前也捧出了不少老戲骨,更何況如今他們高調的捧簡悠,也正表明了嘉頌強勢入局的決心。
內娛是個圈,人脈既是資源,他們當然願意給荊京這個麵子,紛紛端起酒杯將杯中酒飲盡。
“簡悠,既然你不能喝酒,那就麻煩你當酒童,今晚給各位倒酒吧。”在酒精的作用下,荊京麵皮泛著一層薄薄的紅。
“好的,荊京姐。”簡悠明白荊京這樣安排是為她好,整個飯局裏都如同一隻勤勞的蝴蝶,滿桌翩躚。
酒過幾巡,滿桌人都神色熏然,時間差不多了,該散席了。
一個投資商接了兩次家中妻子的電話,歉然地跟大家道,“真是抱歉,要不今天就這樣吧,我提一杯,咱們下次再聚。”
其餘大佬紛紛附和。
林誌騁和旁邊的人剛喝了一杯,酒杯空著,簡悠上前去斟滿。
她一手執瓶,另一手虛扶酒杯,清脆豔麗的紅瓶襯得她的手酥柔勝雪,酒水泠泠落入杯中,林誌騁覺得口幹舌燥,抬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