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剛忙拉住他，“現在人說不定都到了，追啥啊。”

的確猜得沒錯，此時鬱歡已經回到了文工團裏。

周文繡從她進門，就看見她了，打量兩眼，見鬱歡神色輕鬆，詢問道：“事情解決了？”

鬱歡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她的原因，兩人又浪費了一個上午，“嗯，解決了，不好意思啊文繡，我早上狀態不好。”

周文繡擺擺手，不在意道：“多大點事兒，現在解決了就行，那咱倆接著練？”

鬱歡點點頭，“好，那咱開始練吧，事不宜遲，”

曲子是寫出來了，可練的時候才發現，問題還有很多，之前解決的隻是冰山一角。

比如，兩人該怎麽和聲，才顯得不像是雞鴨同台，一團混亂。

“我覺得這個地方進的話，太晚了，觀眾聽著很出戲。”周文繡指著詞，感到很是頭大。

“我也覺得，但是進的早了，又和剛剛那遍似的，太突兀。”鬱歡歎口氣。

兩人對視一眼，在對方眼裏看到了同款無奈，能怎麽辦呢，再試試吧。

等到終於找到一個滿意的和聲位置，又有新的問題出現。別的組都是四五個人，一人一句輪流著唱，唱完，觀眾記不住她們的音色，就能一直保持新鮮。

但她們這組不一樣，就兩個人，你唱完我唱，我唱完我們一起唱。擔心觀眾聽著會覺得沒趣。

周文繡想了想，“能不能在咱倆的表演裏加點啥？”

加東西？鬱歡眨眨眼，“加什麽？”

“對了，剛剛練的時候，我見你好像身體在跟著動，鬱歡，你是不是會跳舞？”周文繡一拍腦門，看著鬱歡兩眼發亮。

“會一點，但是肯定跟舞蹈隊她們沒法比。”鬱歡皺眉，沒太理解周文繡的意思。

“那就夠了。鬱歡，我是這麽想的，要不往歌裏加一段舞蹈，這樣的表演觀眾都沒見過，肯定新奇。”

兩人一合計，的確是挺新奇的。但鬱歡又有點擔心，“萬一我跳得不好，不就把咱辛苦練的歌毀了？”

“自信一點，你這麽美，隨便跳跳都好看。”

鬱歡也不扭捏，“那我試試，回頭不行就刪掉。”

不過這樣一來，鬱歡更忙了，所以她準備先暫停賣辣醬，把之前答應好的那幾個送上門的送完，就先專心練習。

低頭對了對紙上的地址，“之江路58號，是這家沒錯。”她抬頭敲門，過了幾分鍾，裏頭傳來一道女聲，“來了來了，誰啊？”

門一打開，鬱歡從包裏取出辣醬，“您預定的辣醬。”

“鬱歡？”

鬱歡剛從包裏將辣醬取出來，聞聲抬頭，看清人臉後，驚訝道：“陶麗？這是你家？”

“來，喝水。”

給她倒好水，陶麗坐到一邊。

鬱歡問：“你最近怎麽樣？”

陶麗沉默了幾秒，扯開一抹笑，“還行。”說完，似乎不想就這個問題多聊，略顯生硬地轉移話題問道：“對了，你怎麽在賣辣醬？”

“對，我之前在利莊的時候，遇到一個賣餛飩的老板娘，她家辣醬挺好吃，所以就想著試試賣辣醬能不能賣出去。對了，你看看這個名字地址是不是這兒？”她將紙條遞過去。

“對，這是我媽的名字。”陶麗點點頭。

“那這個給你，回頭我們有時間再約，我今兒得把這些辣醬都送完。”

鬱歡出了門，沒走幾步，聽見後麵陶麗叫住她，“鬱歡。”

“怎麽了？”她回過頭，疑惑道。

陶麗咬咬唇，“我能，跟你一塊去嗎？”

鬱歡欣然同意，這樣路上還有個人跟她說話解悶，“可以啊。”

開始的時候，鬱歡敲門送辣醬，陶麗隻站在一邊看，不發一言。到後麵的時候，她突然開口問道：“鬱歡，下一家我來送，行嗎？”

“好啊，正好我歇一歇，你真是幫了我大忙。”

從今天見到陶麗開始，鬱歡就隱約感受到，她身上氣息很壓抑。沒問，但心裏有所猜測。這個年代，陶麗身上發生的這些事，是足以毀了一個女人的。她不知道陶麗回去是怎麽跟家裏人說的，也不知道她家裏人是個什麽反應。

她能做的，就是在陶麗提出想做這些的時候，給予支持。

陶麗也沒有辜負她的信任，無論是態度，還是說話，都看得出來，是個賣東西的好人選。鬱歡有心請她幫忙賣辣醬，實在是她現在活兒多，忙起來恨不得能分身。

送完最後一家，陶麗有些沉默。兩人沿著街走了一段，她突然開口道：“鬱歡，原來就算我身上發生過那種事，也可以正常生活，我剛剛送辣醬的時候，大家對我的態度都很好。”

她苦笑一聲，“我之前把這事跟我爸媽說了之後，他們不讓我出門，說鄰居會指指點點，那天我大姐生孩子，他們隻讓我遠遠看著，不讓我抱。其實我知道，他們是嫌我丟人。”說到這兒的時候，她眼裏浮現出一抹迷茫，“這種事多了，連我自己都在想，是不是我有罪，我身上的所有傷痕都是汙點，是丟人的東西。可我記得，我明明沒有做錯什麽，我隻是受害者。”

像是終於給壓抑在心裏的情緒找到了突破口，陶麗的話絮絮叨叨，顛三倒四。說著說著，她蹲在路邊，捂著眼睛哭，淚水順著指縫流下來，肩膀直抽。

鬱歡很是心疼，她輕輕抱住陶麗，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沒有，你不丟人。那些幹壞事的，才丟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陶麗的哭泣漸漸停息，她狠狠抹了一把淚，“我想通了，我又沒做錯事，憑啥我覺得丟人。我有手有腳，能靠自己活著，就不丟人。”

見她相通，鬱歡總算鬆口氣，放下心來。想了想，她決定，就現在，問問陶麗願不願意幫她賣辣醬，給她找份活計。她家那個氛圍，總憋著，遲早憋出事。

“陶麗，其實我剛剛就想問你，你要不要幫我賣辣醬？我覺得你挺合適的。”

陶麗怔愣片刻，手指了指自己，“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