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高。

很高。

這是曲南風第一見到人的印象。兩人站太近,她眼睛平視過去,就在對方的胸膛上方一點。她161、162的樣子,那麽這個男人最起碼也有180。

他身上穿的是最新的71式軍服,暗調的通體綠,筆直的軀體撐得挺括服帖。大概淋了些雨,身上各處還殘留著幾個水漬,但通身氣質依舊不損半分。

曲南風忍不住順著脖子視線上移,男人眼睛微垂,兩人視線相觸,凝滯了幾秒。

曲南風:“!!!”

她突然往後退了幾步,然後在男人平淡的目光下,臉一點點變得通紅。

好帥!

曲南風差點想捂住臉尖叫,可真看著對方的臉,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腦子裏閃過了無數個念頭,一下是她現在發型怎麽樣,轉瞬又是她現在穿的什麽衣服,最後通通都化為了兩個字:完蛋!

洗完熱水澡後她就犯懶了,連頭發都沒梳,現在肯定是亂糟糟的一團,再加上為了睡覺舒服特意換上的一身寬鬆柔軟的衣服——

她都能想到自己在對方眼中的形象了......

曲南風內心再怎麽波動,實際目光呆愣,視線卻像是黏在了男人身上,怎麽都舍不得離開。她也知道自己的行為過於冒犯,隻能硬生生控製自己望向別處,她盯著男人背後的空地,像個機器人一樣木木問:“請問,你找誰?”

話落,她好像聽到了男人一句很輕的笑聲,但仔細看去,男人還是那張毫無波動的帥臉,嘴巴在一張一合:“陸安在這嘛?”

陸安?陸安是誰???

曲南風呆滯眨眨眼,加載過慢的大腦總算回過神來了,原來是來找陸叔的:“在在在。”

說著她往裏走,邊衝堂屋喊人:“爸,有人來找陸叔了。”

男人自覺跟在她後頭,曲南風背著身子都好似能感受對方的壓迫感,她忍不住越走越快,院門到堂屋總不過也就幾米遠,轉瞬兩人就到了。

曲父與陸安已經吃得差不多,隻是酒喝多了,眼睛睜不開,光線又不好,一時沒認出來人的身份,還是曲東風先走到麵前,高興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西洲,你怎麽回來了?”

陸西洲嘴角勾起個小小的弧度:“休假。”

曲東風又說了會,就拉著人在桌前坐了下來,坐的地方正巧就是曲南風之前坐的。曲南風就在陸西洲對麵和他旁邊兩個座位中猶豫不決。

“南南還站著幹嘛?”

曲東風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陸西洲,開玩笑道,“怎麽,不認識你西洲哥了,還不好意思嘛?”說到這,他頓住,回想起什麽,“好像是誒,你們都快六年沒見了,你去參軍時南南才12歲,都還在讀小學,眨眨眼的功夫,一下就長大了。”

說來也巧,陸西洲當兵六年,也休假回來過,隻是時間較短,每次都恰逢曲南風在學校的日子,兩個硬是沒碰上過。

曲東風說起這事還驚奇了會,早在他發話時就選擇坐到了陸西洲旁邊,一直瞧瞧偷窺帥臉的曲南風也覺得奇妙。陸西洲低頭喝著水,往往是曲東風說一句他答一句,偶爾主動幾下,曲東風聊了會就和他一塊扶著陸安回去。

曲南風趁機溜到廚房,剛到門口,就聽到曲母和曲大嫂在低聲聊事,她本想推門進去,裏麵話頭一轉,又提到了她。

曲母還是在擔憂外麵的閑話,本來以為這就像平時人家的八卦,過了這陣風頭就是,沒想到最近她在上工時又聽到一些風言風語,而且她也是慢慢回過味了,這事看著不要緊,但想到曲南風的年紀,再過不久也要準備相看人家,到時候要是因為這受了影響,這、這......

曲大嫂在旁邊安慰,曲母心裏一清二楚,隻是搖頭,兩人在那沉默會,最後都默契按下這事不表。

倒是曲母被提醒了,她側麵問了下曲大嫂與曲大哥的事。曲大嫂在曲母麵前撒不了謊,沒幾下就被套出了實情。

曲母凝神盯她:“你要樂意,咱們就去,也別放在心上,就當檢查下身體。”作為過來人,她知道自己兒媳心裏有多大壓力,平時說話也是掏心窩子為她著想。

曲大嫂咬唇,在婆婆麵前她態度自然不會那麽強硬,可要她為了生不出孩子的事去醫院檢查,總是覺得丟臉,所以一時半會也不知道怎麽答。

曲母看出她心思,擺擺手:“其實都看你,我們不逼你,也不要覺得不好意思,畢竟也是為了你好,指不定有用,要是實在不行,我和南南到時候陪你去,人家問,我就說是我身體不舒服想去看看。”

曲大嫂有些心動了,還在遲疑,曲母隻說:“早點做好決定,我看這幾天雨是不會停,咱們上不了工,正好有時間。”

曲大嫂誒了聲,兩人又說了些別的,曲南風聽完這些就回了房,曲母說的話無法避免也影響到了她。她不是擔憂什麽名聲或者耽擱好姻緣,隻是覺得一直為她的事搞得曲母總放不下心,這和她上輩子因為她的身體導致曲爸曲媽時刻放心不下她的畫麵重合在一起,一下觸景生情了。

不過這情緒也沒持續多久,因為曲西風兜著一小布袋的東西跑她房間來了,偷偷摸摸,活像是做了什麽壞事。

他把布袋放桌上,招呼曲南風過來看:“姐,快過來看看這是什麽!”

曲南風趴著身子往前探,看清裏麵的東西,她眼睛亮了:“是李子!”

“對了!”曲西風抬著下巴,臉上就差沒寫快誇我幾個字,“我今天打豬草上山給你摘的,你不是想吃嘛。”

曲南風還以為他忘記了這事,沒想到是這小子自己偷摸摸摘了回來。她哪是想吃,明明是想跟著他們一塊上山,體驗那個過程。這些話是不好說了,麵對著曲西風一番好意,曲南風欣然接受。

兩人拿了盆,裝了些水洗幹淨,這些李子都是黃中帶紅,紅中帶黃,紅透了的很少,據曲西風說,根本長不到那時候,一般看著紅了大片就會被人摘了,有時候那種微黃的也有人摘。這些也是他往山窩窩裏走深了點,才搞到手。

“姐,快嚐嚐。”他挑了顆看著最紅的,遞給了曲南風,曲南風接下就往嘴裏塞,本來也沒什麽感覺,可看著曲西風期待的樣子以及紅彤彤的李子,莫名就有了食欲。

她直接咬了一大口,曲西風期待看著她,下一秒,就看到曲南風眼睛都眯成了縫,還邊嘶嘶聲。

酸,好酸。曲南風在嚐到那個味道後,真的好後悔,她兩輩子加起來就沒吃過這麽酸的李子,而且不止是酸,你知道嘛,酸還澀,那種澀舌麵的感覺,這味道摻雜一塊,她靈台都前所未有明亮了許多,她直叫:“水,水!”

被她表情嚇到的曲西風連忙端著水過來,曲南風接過,漱了好幾遍口,那個味道才消散點。

曲母路過,看到兩姐弟的動靜,默默過來看眼,看到碗裏的李子,瞬間就明白過來,在一邊哼哼笑。笑夠了才淡定說:“要不是不好吃,還輪得上你兩吃嘛,早就會被人家摘光。”

“再說了,老人都說桃養人,杏傷人,李子樹下埋死人,這李子一口氣不能多吃,北北,你摘這麽多回來也是浪費。”

“啊?”曲北風還真不清楚,他是真以為自己運氣好跑得深才弄到這麽多,所以一回來就帶著它們過來向曲南風邀功來了。

“那隻能扔了?”曲南風看著一大碗的李子,總覺得有些可惜,可能到了物質匱乏的70年代就受到了影響,總覺得浪費任何一樣東西都過於罪惡。

曲母也沒辦法,總不可能逼其他人吃掉,曲南風倒是想到了個法子能把李子弄好吃,但要糖,而且她也是第一次嚐試,還不確定能不能做成功,做成功暫且不說,沒成功的話就浪費了,李子是白來的,可糖是花錢和票買的。

她就試著和曲母說了下,曲母立馬就答應下來,她把裝糖的罐子拿給曲南風:“失敗了也沒事,糖醃的東西能有多難吃,放心去做。”

曲母支持,曲南風原本不定的心也不再搖擺。她喊曲西風拿個小的簸箕出來,然後把洗幹淨的李子分散開,放在通風的地方,讓它晾幹水。等表麵水分幹了之後,就在李子外頭劃深十字,再在上麵撒一層白糖,不需要太多,按照李子糖3:1的比例,然後放個兩三天,等到出太陽時,再一塊下鍋,讓李子在沸騰的糖水裏泡個半小時左右,拿去曬幹即可。

這樣做出來的李子幹酸酸甜甜,特別開胃,而且其實曲母說的話也不全對,李子一口氣吃太多,確實容易酸牙,對於一些腸胃不好的人也容易造成腹瀉疼痛,但少量吃些是有利於排掉肝髒的毒素,中醫認為李子是能夠清熱生津、瀉肝利水。

曲南風弄完這些就回房,時間不早又沒電,夜晚沒什麽娛樂,兩三天的時間,她就習慣了早睡早起,一到點就開始打哈欠,等躺在**,快要睡過去之前,她腦海裏還飄**著男人的臉。

他的臉不太符合現下濃眉大眼四方臉的審美,臉型偏窄,中庭清瘦,整張臉乍一看骨感偏重,淩厲的線條顯得人異常幹淨利索但同時又不失清冽,仔細看又處處恰到好處,無處不精致,鳳眼薄唇,微眯眼看人時,有種漫不經心又很難用話語描述的感覺。

怎麽看都踩在她的審美點上。曲南風美滋滋回憶了會,進入了美夢中。

作者有話要說:

曲南風:什麽帥哥,這我親親老公!

(ps:看到我醜萌的封麵嘛!俺自己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