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秦大丫這樣的天才對家鄉帶著恨◎

“大奶奶,您吃了嗎?”

到了秦德宏家裏,秦漫琳首先給秦德宏的娘李美英打招呼。

李美英笑著道:“吃過了,你呢?”

秦漫琳:“我也吃過了。”

說完她便又和秦德宏的妻子張菊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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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呼,“伯娘好!”

張菊其實對於自己男人教秦漫琳認藥材很不滿,還是秦德宏說了秦大丫的身體狀況,以及她過人的聰慧,她這才勉強接受。

這會兒看到她瘦骨伶仃的樣子,再想起男人說起她,不知道歎氣多少次,可惜不是男娃的感歎,她表情溫和道:“大丫,過來坐,你德宏伯伯出診了,得一會兒才能回來。”

秦漫琳笑著走過去坐下,借著傍晚的光亮,看到她手裏拿著一塊原色粗布正在縫製,眼神一閃,問道:“伯娘,這布您咋沒染啊?”

張菊笑道:“這是用來給你愛軍哥的鞋做鞋邊的,不用染色。”

秦漫琳心下有些失望,本來她還想以這塊原色粗布為契機,漸漸地引出染布的事來呢。

不過這個引子不成,還有其他的,秦漫琳從來不是輕易放棄的人,她看了眼秦德宏的小閨女秦半夏,她比她大兩歲,已經定了人家,今年冬天就要出門子了。

於是她眼珠子一轉,問張菊,“伯娘,半夏姐姐的嫁妝都準備好了嗎?”

提到自己的老閨女,張菊臉上的笑容真切了許多,“還沒呢,等收秋了,再給她準備。”

現在農村的閨女家嫁妝也很簡單,窮一點的,一身新衣裳,富裕一點的,除了新衣裳,再置辦幾床鋪蓋,再富裕一點的,那給準備得多了,比如手表,自行車等金貴物件,但這都是鳳毛麟角,十裏八村的,也就隔壁大隊有個閨女高嫁城裏工人,做父母的咬牙給她置辦了自行車。

但這些不是秦漫琳關心的,她關心秦半夏嫁妝裏鋪蓋的顏色,“伯娘,那半夏姐的鋪蓋顏色都染好了嗎?”

張菊搖頭,“還沒呢,等空閑一點就去。”

秦漫琳又問:“那伯娘打算染什麽色?”

張菊對於秦漫琳的諸多問題,沒有任何不耐煩,畢竟秦大丫也快十八了,爹娘不管她,她自然要為她自己打算。

於是她跟秦漫琳講得仔細:“床單和被子的裱子會去供銷社買,花樣洋氣,至於褥子的裱子和裏子就找隔壁大隊的劉春和來染色,就染咱們平常用的顏色。”

秦漫琳立刻自薦道:“伯娘,我會染布,如果您相信我,不如讓我來染。”

張菊可沒有聽說過秦二河和嶽翠香會染布的手藝,覺得秦漫琳再說大話,就是為了讓自家男人收她當徒弟,這副上杆子討好的樣子,還拿她閨女的嫁妝做筏子,她有些不滿意了。

“還是請劉春和染吧,他染的花樣大家都喜歡。”

畢竟是體麵人,張菊拒絕得很委婉。

想要達成目的,厚臉皮是必須的,秦漫琳隻能腆著臉繼續爭取:“劉春和的染布手藝再好,花樣也總是那幾個,早就不新鮮了,我可以染半夏姐姐喜歡的顏色和花樣。”

說完見張菊還是不為所動,她繼續道:“您要是不相信我的手藝,家裏有舊一點的布條的話,我可以用它來試一試。”

張菊臉色終於有了一絲的鬆動,秦漫琳繼續說:“我會染布的手藝我爹娘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讓他們知道,我要想做這事,就得另外找人合作,伯娘可有合適的人選?”

這話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意思到了,張菊和李美英都是聰明人,一聽就明白了,秦漫琳想要把染布的手藝教給他們家的人。

婆媳倆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出了意動,秦德宏一共二子一女,大兒子秦愛民有學醫的天分,現在公社的衛生所上班,可小兒子秦愛軍卻不成,腦子不聰明,學醫學不會,下地又嫌棄累,他們沒少發愁。

如果學會染布手藝,以後他們也不用擔心他以後的生計了。

李美英立刻當機立斷,“愛民娘,去我房裏拿了幹淨的裹腳布,讓大丫試一試。”

忘記說了,李美英解放前在城裏大戶人家當丫鬟,是裹了小腳的,而裹了小腳的人是離不開裹腳布的。

張菊答應一聲沒動,張嘴支使了自己閨女半夏進了房間拿,她自己則看著秦漫琳問:“大丫,染布還需要啥?”

秦漫琳:“茜草或者靛藍。”

這些家裏都有,張菊自己起身去拿了。

等張菊拿著茜草和靛藍出來,秦半夏已經把李美英用舊的裹腳布拿了出來。

她沒有直接給秦漫琳,而是遞給了她娘,她對秦漫琳沒意見,甚至說還有些可憐她,但也僅僅如此,其實私心裏她是不願意跟她說話,甚至打交道的,誰讓她平常總是髒兮兮的,比要飯的還不如,而她的心思也是大隊裏其他女孩兒的心思,所以原主秦大丫在石橋大隊根本沒有朋友。

對於秦半夏的排斥,秦漫琳根本不在乎,她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討好秦德宏,讓他當她的老師,同時在她脫離秦家的時候能夠伸把手。

“伯娘,東西齊全了,咱們開始染布吧。”

接著李美英、張菊,秦半夏在秦漫琳的指揮下忙成了陀螺,就在把染料弄好,準備染布的時候,秦德宏帶著秦愛軍回來了。

看到院子裏熱火朝天的架勢,不由好奇問道:“你們這是在幹啥?”

李美英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笑著回答道:“在染布。”

秦德宏詫異:“你們會染布?”

張菊不樂意了,白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我們以前不會,還不能學了。”

秦德宏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吭聲了,接著就喊秦漫琳:“大丫,跟我來藥房認藥。”

“急啥,等我們染好布,你們再去認藥材。”還沒有等秦漫琳說話,張菊就替她決定了。

秦德宏再次詫異,“大丫會染布?”

張菊再次白了她一眼,“當然了,要不是大丫,誰也不會把吃飯的手藝教給我們啊。”

經過剛才秦漫琳染布過程中的指揮若定,以及染布過程中,還不時地跟她們講解染布的各個要點,甭說李美英和張菊,就是秦半夏都對她改觀了。

而張菊說這話也是在提點自己男人,既然人家把吃飯的手藝都教給她們了,他在教人的時候也認真點。

秦德宏眼眸深深地打量秦漫琳,他本來覺得這丫頭已經很聰慧了,但還是低估了她,她什麽時候學會的染布手藝,她幾乎沒有出過石橋大隊,而他們大隊也沒有會染布的人。

染布說快不快說慢不慢,秦漫琳她們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手裏的活計,而本來顏色發黃發白的裹腳布,經過幾人的一通操作,一條成了藍白相見的千鳥格,一條成了紫白相見的格子,不管哪種,都看著洋氣得很。

秦半夏眼睛冒光,“娘,這花樣和顏色不紮眼,又大方,我想做一件褂子。”

張菊也覺得這花樣和顏色不錯,而且家裏還有原色的粗布,也願意滿足老閨女,說道:“家裏還有布,回頭染了,就給你做。”

秦半夏得償所願,分外高興,也不嫌棄秦漫琳髒兮兮了,反而眨巴著眼睛問她,“大丫,你會其他的顏色和花樣嗎?”

秦漫琳微笑著點頭,秦半夏見狀忙問:“都是什麽顏色和花樣?”

秦漫琳:“市麵上大部分的染色和花樣,我都能染。”

秦半夏更高興了,轉而拉著她娘的手撒嬌:“娘,把布拿出來,咱們染其他的顏色和花樣吧,”

秦德宏直接嗬斥道:“都多晚了,你不累,你奶、你娘,你大丫妹妹也累了。”

秦半夏嘟著嘴巴不說話了。

秦德宏這才對秦漫琳說道:“大丫,趁著時間還早,過來跟我學認藥材。”

秦漫琳答應了一聲趕緊過去了,到了藥房,秦德宏沒有問她從哪裏學的染布手藝,直接開始今晚的教學。

“這是小柴胡,有疏肝解鬱的功效……”

接著又介紹了幾種藥材,以及它們的功效,秦漫琳昨天還裝一下,今天等秦德宏講完,她直接就開始請他考校。

考校之後,秦德宏再次震驚於秦漫琳的聰慧,過目不忘,一學就通,這孩子就是一天才。

他臉色複雜道:“大丫,你願意跟我學醫術嗎?”

雖然是個女娃,但她太聰慧了,他實在不忍她埋沒了。

秦漫琳大喜,點頭如搗蒜,“我願意。”

接著又問:“德宏伯伯,我什麽時候給您敬茶拜師?”

秦德宏卻道:“拜師都是形式,想跟我學醫的人多,你又是女娃,我如果正式收了你,大隊裏的人肯定會鬧騰,對外我還是教你認藥材,其實對內教你醫術。”

秦漫琳聞言還是跪下磕頭,保證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以後肯定像親閨女一樣孝順您。”

秦德宏把她扶起來,說道:“回報我就不必了,我隻求你將來發達了,不要記恨咱們大隊的人,他們大都沒有受過教育,思想愚昧,你別和他們一般見識。”

雖然秦漫琳沒有表現出來,但秦德宏還是看出了她對於石橋大隊的怨,他們這窮鄉僻壤好容易出個人物,他不想她對於家鄉帶著恨。

秦漫琳笑了笑,“德宏伯伯,我不怨也不恨。”

恨太消耗情緒,有那功夫,她不如搞事業呢。

秦德宏看她這淡然的樣子,歎了口氣,這孩子對故鄉沒感情,就是出息了,也不會為家鄉人謀福利。

而他苦笑一聲,盡可能地積累善緣吧,就當為了自己家孩子。

把秦德宏搞定了,就剩下薑家和大隊長家了,她拿著秦德宏給她的小學課本,仰望著星空,心裏計劃著明天開始攻略這兩家,不過就不能用染布手藝了,她得想其他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