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Mystic Messenger
周一放學的時候，康曉弦發現，自己被人跟蹤了。
康曉弦通常情況下，是和李博然、範晶晶一起出校門的。不過，今天李博然的外婆到他家串門，範晶晶則報了一個新補習班，康曉弦隻能自己放學。她獨自走出校門，去便利店買了罐酸奶，邊走邊喝，難得地放空了一會兒腦子。
等她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周圍穿著頂英校服的學生已經越來越少了。
忽然，她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似的，猛地回過頭去。
後麵沒人。
可康曉弦就是有種強烈的直覺：有人在跟蹤她！
她的後背起了一層白毛汗，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那些神秘情書還沒找到正主，而那個追求者在最近的一封情書裏，赫然這樣寫道：
“我的目光會永遠追隨著你。無論你走到哪裏，你都在我的視線範圍裏……”
接到信的時候，康曉弦雖然疑惑不解，但情書裏的文字這麽拙劣，飽經各類文學作品洗禮的她當然隻會當作一個笑話。不過，這些話放到現在，就很能讓人產生恐怖的聯想了。
什麽好萊塢驚悚電影，什麽社會派推理小說，裏麵的那些變態殺人狂，不就會給自己盯上的目標送上這樣的信件，然後持之以恒地跟蹤對方嗎？
康曉弦想到這裏，更加不敢鬆懈。她三步並作兩步，先是拐進一條狹長的小巷，出來之後，又直奔遊戲廳，然後是最近的商場。可是，這一切都沒有用。
怎麽就是甩不掉啊！
饒是康曉弦冷靜過人，這一下頭上也已經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她走進自己日常停車的大廈，閃進了女衛生間，將清潔工用的“請勿打擾”牌豎在衛生間門口。
那變態應該不可能跟著進來吧？
她對著鏡子，看到自己那張還有點發白的臉。
她拍拍雙頰，“康曉弦，不要怕！”
她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終於冷靜了一點，開始分析形勢。其實，她可以直接坐電梯，下到地下車庫，在車裏換下校服，再開車離開。
但是這樣的話，跟蹤的那個人很有可能會發現她的真實身份！萬一他把這些事抖出去，那自己為了尋找關山越而混進頂英的一切努力，可就白費了！
顯然，此路不通。康曉弦轉念一想，既然對方這麽窮追不舍，那麽她何不就此反擊，主動殺他個措手不及，也好逮住這個不停給自己寫情書，打擾自己的人呢？
想到這裏，康曉弦說幹就幹，抬頭挺胸地走向寫字樓大廳，站在大廳當中四處查看。她還梳著馬尾辮，穿著高中校服，所有的來往人員都朝她身上看：這個女高中生傻乎乎地站在大堂裏四處張望，目光卻又這麽銳利，是在幹嘛？
康曉弦當然是在搜尋跟蹤者的蹤跡，但是，她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對象。
那麽，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康曉弦毫不遲疑地飛快跑向電梯。電梯門關上的一瞬間，康曉弦剛覺得鬆了口氣，忽然，有個人衝了進來。電梯門在那人背後徐徐關上了。
康曉弦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一看，原來是個年輕的上班族女孩。見康曉弦麵色不善地望過來，女孩一臉歉意地問：“是上嗎？”
康曉弦沒好氣地回答她：“往下的！”
走出電梯，確認那坐錯電梯的女孩已經上去，康曉弦這才坐進車裏，換回了平時的衣服。她沒有立刻發動車子，而是坐在駕駛位上，平複著呼吸和心跳。
是她太敏感了嗎？想想也是，這段時間，她不但沒找到關山越，李颯也是步步緊逼，前段時間為了這個統考，學習壓力又大，神經實在是太緊張了。莫非，她已經產生了幻覺？但是，現在也想不了太多了。康曉弦冷靜下來，開車沿著車庫旋轉車道向上，決定先回公司和娜娜碰頭。
剛拐上輔路，康曉弦的電話就響了。她低頭拿手機的瞬間，一個騎自行車的大媽從側麵衝出來，直接撞在了她的車輪上。
康曉弦絕望地一閉眼。現在這狀態，可真是喝口涼水都塞牙！
腹誹歸腹誹，她立刻下車向大媽道歉。可大媽反而不依不饒起來：“你賠錢！”
康曉弦看大媽還能站起來，臉上也完全沒有痛苦的神色，心裏知道這是對方借機訛人，“你要是受了傷，那我二話不說，給你出醫藥費。現在你好好站在這兒，是訛誰呢？”
大媽竟然一下子捂住頭，癱倒在地，一看就是碰瓷，“我頭疼！”
康曉弦這邊急著回公司，不願意在這種事上浪費時間，“好吧，我這裏有一千塊，你拿著去檢查身體？”
大媽不高興了：“一千塊錢夠幹什麽的呀？我告訴你，五千，少一分我都去告你！”
康曉弦恨得牙根癢癢，倔脾氣一下子上來了：“你還想要五千？想得美。我反悔了，一分錢都不該給你。我這就報警，這事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別，你看你也挺忙的，就別為這事耽誤時間了。一千就一千，也夠了！”大媽一聽不依了，趕緊換了臉色。
康曉弦不吃這一套，開始撥110。不過還沒等她撥完報警電話呢，一個交警已經過來了。交警一看她的臉，樂了：“怎麽又是你？”
正是一個月前康曉弦第一天上學路上，攔下她的那個交警！
康曉弦心想，我還想問how old are you呢！
交警跟康曉弦打了招呼，轉過頭來對大媽說：“我剛才就在那邊的路口執勤，過程我已經都看到了。她是有責任，不過，道個歉也就算完了。你當時就沒摔倒，現在也看不出你有哪裏受了傷，如果還要糾纏下去，那不如我用警車帶你去醫院鑒定下？”
大媽一看交警，忙不迭地揮著手說沒事，騎上車，一溜煙就沒影了。車速很快，根本就不像是有事的樣子。
Part2：論擺脫牛皮糖的持久戰
康曉弦緊趕慢趕，總算趕回公司，卻在門口遇見周維。周維這邊也是一肚子心事，但又經常聯係不上康曉弦——當然，有了上次撲空的教訓，他這回先聯絡了娜娜，得知一會兒康曉弦就會回到公司，所以才來公司堵人。
見康曉弦隨意點了點頭就要走開，周維攔住她：“曉弦，那邊的工程催得緊，我周六又要走了。臨走之前，我能和你吃頓飯嗎？”
又來了。可她現在哪有和周維吃飯的時間？更何況，她現在的心情也差到極點。
康曉弦想到這裏，心裏湧起一股濃厚的煩躁。她揮了揮手，“我最近也有個項目在趕，”這不算是說謊，因為關山越確實可以說是她從業以來最大的項目了，“沒有吃飯的時間。你別來煩我了，好嗎？”
說完，康曉弦也不等周維，徑直回到辦公室去見娜娜。
娜娜一聽周維這事，簡直是恨鐵不成鋼：“曉弦姐，不是我說您啊。姐夫這也是一片好意，你們吃個飯，出去散散步，您也能放鬆心情不是？”
康曉弦沉吟了一會兒，將今天下午自己被跟蹤的事情告訴了娜娜。
“要不，咱們放棄吧？”娜娜眼裏都泛起淚光了。
“怎麽了？這是什麽話？”康曉弦問道。
“不是別的，是為您好！”娜娜是真的著急了，“您看，今天您連被跟蹤這事是幻覺還是現實都分不清了。這樣下去哪兒行啊？關山越還沒找著呢，您自己先瘋了。”
康曉弦不置可否，隻是反問娜娜：“最近的調查，怎麽樣了？”
娜娜露出了一副苦瓜臉：“別提了，曉弦姐，這個關山越是練過反偵察嗎，藏得可真夠深的！這兩天我沒日沒夜的，篩查過了咱們整理的寫作名單裏的所有人。沒有！一個都不是，連疑似的都沒有。”
“你想放棄嗎，娜娜？但是，我這個人就是倔啊。”康曉弦苦笑道。
她知道，她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見棺材不掉淚。這個善於隱藏的關山越，從他擺了她一道那天開始，不知不覺，她已經將關山越視為隱藏在暗處的敵人。
就算敵暗我明，較量還沒有結束，怎麽能就這麽放棄呢？
不過，康曉弦雖然倔，卻也不是一個一直死磕的人。如果眼前的事務繁雜，暫時找不到出口，她偶爾也會先去解決一些相對簡單的問題，給自己一些信心和成就感。
既然還沒有關山越的新線索，那她就換個思路，解決眼前的一個更加簡單的問題：
神秘情書的作者！
她一定要把他揪出來！
這一周，總共有六封不具名的神秘情書被送到康曉弦的身邊，每封的風格還都不一樣。有一天，寫信人聲稱自己仿寫泰戈爾《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康曉弦吐槽：那才不是泰戈爾的作品呢）；又有一天是抄語文書上的《卜算子·詠梅》，抄成了“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蟲中笑。”
“這是恐怖片吧！”範晶晶吐槽道。
康曉弦攤了攤手，可見這個人語文成績應該不怎麽樣，而且還很粗枝大葉，但是，“他怎麽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信送過來！一會兒是書桌抽屜，一會兒是教科書，好煩啊。”
真是防不勝防！範晶晶也點點頭，“是挺煩的，你說我就是你同桌，可是連我也沒發現他什麽時候來的——誒，萌萌，你看！”
範晶晶從康曉弦的椅墊下麵抽出了一封信，神秘情書又來了！這一次抄的是沈從文的情書：“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隻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範晶晶看完，露出了八卦的微笑，康曉弦仿佛都能從她嘴裏找出一閃一閃的惡魔小尖牙了：“你可別裝傻啊，萌萌。現在大家都知道，彭宇和馮瀟對你都有點意思。現在又多了這個情書，可能是他們中的一個人寫的，也可能……是你的新追求者哦？怎麽樣怎麽樣，你現在決定了沒有？”
“得了吧，”康曉弦不耐煩地擺擺手，“你再這樣我就唱風波亭了啊，根本莫須有的事。”
雖然康曉弦一再表示自己對任何人無意，但是，康曉弦不斷收到神秘情書的事還是迅速在小團體裏傳播了開來。彭宇這一天都緊張兮兮的，馮瀟的臉色倒是還算淡定，但是，他往康曉弦的座位瞄的頻率卻迅速增高，增高到在他視線範圍內的陳雙雙、袁博雅她們都跟著有點緊張起來。
放學之後，馮瀟和彭宇都留了下來，一直到學校快關門才走。
彭宇一臉不快，“哼，被我知道是誰這麽對周樂萌，我非把他餡都打出來不可！”
“什麽餡不餡的，又不是包子，”馮瀟回了他一句，“在這裏等等吧，總能等到他露狐狸尾巴。”
彭宇看著馮瀟淡淡的微笑，不知道為什麽打了個冷戰。
不過他們倆都沒捉到神秘情書的作者，還是康曉弦自己把神秘人堵在籃球社團活動室的——高一（6）班的肖博之正一臉尷尬地看著她。
康曉弦拿出這幾天收到的一遝情書，往他手裏塞，“還給你吧。”
肖博之連連擺手，眼裏不知道是驚慌還是羞澀，“不、不可能！什麽情書，什麽情詩，我語文一直就沒及過格，怎麽會知道這些東西！”
看來要上點實錘了。康曉弦好心情地把監控錄像的截圖給肖博之看，男孩兒一看，就放棄了抵抗：截圖顯示，往康曉弦的書桌裏塞情書的，分明就是這個肖博之。
原來，是娜娜找了大學裏的電腦高手，黑進了頂英高中的教室監控係統，這才找到了監控錄像，截下了最關鍵的證據。
見事情已經敗露，肖博之深吸一口氣：“實話跟你說吧，我一入校就對你有好感了！”
康曉弦覺得有趣，追問道：“入校？那天我可是闖了大禍，你忘了？”
“沒有啊，”肖博之坦**地搖了搖頭，“但我覺得，你跟童主任頂嘴的樣子，還挺帥的。”
康曉弦：？？？
“你放心吧，雖然你成績不怎麽樣，但是我也不在意！我就是覺得你這個人特別好。”
康曉弦：……謝謝你說我成績不怎麽樣啊。
她又好氣又好笑。這些小屁孩！明明年紀都跟她女兒差不多大，還都是孩子，談起感情來反倒都是頭頭是道的，“我稍微打聽了一下，你籃球打得不錯，對吧？好好打球，專心學習，有意思的事還有很多，很快你就能忘了我了。”
肖博之卻執拗極了，認真地看她：“我才不會放棄呢。你就算拒絕我一百次，我也會給你寫夠一百封信的，到時候，你一定能看到我的真心！”
康曉弦都蒙了，她這是碰到什麽牛皮糖了嗎？
肖博之也確實沒說謊，第二天，神秘的第八封信又神不知鬼不覺地送來了。康曉弦讓鄒唱聯係了高一（6）班的同學，要對方密切注意肖博之的動向，可是，肖博之甚至連“線人”都沒驚動，就輕輕鬆鬆地送來了信，仿佛這隻是一次帶球過人。
彭宇急了：“這個隻會寫情書不敢表白的家夥，真是縮頭烏龜！”
範晶晶倒不這麽看，在她看來，用書信默默傳情，也有一種別樣的“浪漫”。
康曉弦決定暫時隱瞞她已經知道了情書主人的事，就隻是坐在座位上不吭聲。不一會兒，高興來了，一開頭就宣布：統考既然已經結束，本周六就將要舉行家長會了！
康曉弦正愁著家長會的事，一個團成一團的紙條被扔了過來。她打開一看，是彭宇龍飛鳳舞的字跡：
“情書的水平怎麽樣？”
在同學們的哀嚎聲中，康曉弦也扔回去：“不怎麽樣。”
紙條過了一會兒才被扔回來，已經換了張紙，“這麽說，你沒有被打動？”
“打動什麽啊，我還要好好學習呢！”
彭宇似乎心滿意足了，不再扔紙條過來。但康曉弦還得準備家長會的事，可就沒他那麽輕鬆了。她一放學，就匆匆地趕回公司，和娜娜碰麵。
一進公司門，她就看見公司接待大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正是周維。
怎麽又是他？
周維看到她，有點疲倦的臉上露出了一點笑意，人走了過來，“曉弦，你說有項目要趕，沒時間吃晚飯。這樣吧，我已經打包了你最愛吃的金峰閣的茶點過來，我陪你一起在公司吃，也不會耽誤你處理公務，可以嗎？”
康曉弦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今天她還要和娜娜商量家長會的事，還有對付肖博之的事，怎麽可能和周維一起吃飯？
她露出為難之色，“周維，按說我應該領情，但是我今天晚上也有工作，你能不能先回去？”
周維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臉上卻還留著溫和的笑意，“那好吧。這些茶點留給你，再忙也不要忘了吃晚飯，知道了嗎？我這就走了。”
康曉弦沒有叫住周維。她的內心幾乎容不下一絲過分柔軟的情感。
“中學生早戀，曉弦姐您還不知道嗎？”娜娜一邊收拾著出差要用的文件，一邊建議康曉弦，“最怕什麽？一怕家長，二怕老師。不然，您直接報告他們班主任？或者，反正我也要冒充您家長的，我就先演戲一把，裝作您家長去教育他？”
康曉弦想了想，最終還是拒絕了：“這方法有效是有效，但是，可能會傷害那孩子。”
“這還是我認識的曉弦姐嗎？”娜娜調笑道，“您不是一向追求快準狠的嗎？”
康曉弦搖頭，“那也得看是什麽事。”
她不禁想起塵封了近二十年的那段記憶——那時，譚克曾經寫過一封情書，給高中時期的康曉弦。情書本身寫的什麽，康曉弦已經都忘了，她還沒來得及仔細看，就被正在上課的生物老師抓了個正著。
可想而知，譚克受到了處分不說，還被老師懲罰，要求每天上課都必須站著上。譚克的名字掛在受處分的小黑板上，身體在講台旁邊站了一周還多。
就算自己對這個肖博之完全無意，但是，如果直接通報老師或者家長的話，焉知他不是第二個被罰的譚克呢？
康曉弦想，那麽隻能讓肖博之自己覺得所脫非人，自行放棄好了。
“總之，你先別管了，山人自有妙計。倒是你，周六前一定要好好趕回來，給我開家長會！”康曉弦不放心地叮囑道。
娜娜比了一個OK的手勢。
Part3：粉紅色的少男心事
於是周三下午，當肖博之聽到康曉弦“放學之後一起逛逛”的邀請時，他簡直是受寵若驚了，連聲說了好幾個“好”。
康曉弦的主意是故意大手大腳花錢，顯得越拜金越好，反正這些女孩子的東西她買了也不用，正好買下來回家送給周樂萌。她一邊刷卡，一邊偷眼看著提著大包小包的肖博之，心中暗暗呐喊著：快嫌棄我！快嫌棄我這麽奢侈、這麽拜物！
這樣，肖博之應該就會知難而退吧！
可是，盡管臉色蒼白，肖博之卻一直盡職盡責地陪伴著康曉弦逛街，仿佛他真的是康曉弦的男朋友一樣。康曉弦一咬牙，走進了一家蘋果專賣店，挑中一款IPhone。
周樂萌之前不是抱怨自己的手機型號太舊了嗎？今天就給她換個新款好了。
康曉弦挑好型號，拿出信用卡，卻被店員告知：店裏的POS機出了故障，今天不能刷卡。
康曉弦沒當回事，問道：“那微信或者支付寶呢？”
店員微笑著回答，“也都出了問題，抱歉，今天隻能用現金結賬哦。”
康曉弦大囧。這年頭網上支付越來越方便，她已經很少帶大額現金出來買東西了，當這些先進的支付手段暫時無法使用，康曉弦就傻眼了。
不然，暫時放棄吧，明天再來給周樂萌換手機也還來得及——
“您點點看，這些對嗎？”卻有一雙手伸出來，拿著一摞現金交了上去。
康曉弦嚇了一跳，趕緊拚命拒絕：“肖博之，這太貴重了，你不能這麽給我花錢。今天的錢算我欠你的，明天我一定還上。”
肖博之卻滿不在乎地揮揮手：“你別在意，我這兒現金還多得是呢！”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之後，肖博之給康曉弦看了自己手中的錢包。果然，那錢包還是鼓鼓的，康曉弦保守估計了一下，裏麵至少還有一萬塊錢。
康曉弦簡直無法想象什麽樣的父母會給孩子帶這麽多現金，不由得好奇地問：“你平時，都是帶這麽多錢的嗎？”
要知道，即使是獨立懂事如周樂萌，康曉弦也覺得畢竟是孩子，更別提把這麽多現金直接交給她保管。
“我爸媽害怕我在學校萬一有什麽短缺，”肖博之笑容天真，點點頭，“所以非要我帶著。”
好嘛，康曉弦今天下午白忙活了半天，想用拜金這招嚇唬走的，卻是個富二代！
任務“擊退肖博之”當前進程：Fail！
隔牆有耳，第二天，肖博之送了一部iPhone給康曉弦的事就在全班傳開了。
範晶晶整個人都驚了，反複地看著康曉弦，仿佛想要從她眼裏挖出更多真相，“萌萌啊，你說你怎麽能舍棄頂英兩大帥哥呢？”
康曉弦都蒙了，“什麽意思？兩大帥哥？”
哦，範晶晶是說馮瀟和彭宇。可舍棄又是什麽鬼？
李博然也湊過來，“肖博之這iPhone也沒多特別啊，怎麽就打動了周樂萌的芳心呢？”
康曉弦明白過來了，覺得好笑又好氣。合著這幫孩子還以為她是在和肖博之約會呢——但是，她對肖博之一點意思都沒有，隻是想偽裝成一個拜金女，嚇走肖博之啊？
範晶晶敲李博然的頭，“去去去，別打岔！這是女孩子的領域，男孩子退散！”
李博然一癟嘴，還有點委屈：“我怎麽不能參與公共事務討論啦？周樂萌的事就是我的事，周樂萌要是找了男朋友，那更是我們所有人的大事！”
謝謝你，要不你來替我把家長會開了算了？康曉弦吐槽，忍不住大喊一聲，“你們都想到哪兒去了！誤會，全都是誤會！”
結果這天放學時分，康曉弦還沒等出校門，就遠遠地看見肖博之在校門口。他還能在那裏幹什麽？肯定是來等自己放學的！這可怎麽辦？
康曉弦四下裏一看，看到了臉色黑得像鍋底的彭宇。
彭宇也看見她了，卻故意不搭理她。
“彭宇，江湖救急啊！”康曉弦用手指戳戳彭宇的胳膊。
彭宇臉色好了一點，但是還是冷淡地回答道：“那也要看你這個急有沒有救的價值。”
康曉弦指指校門口，“我不想和他一起放學，但是上次咱們翻牆的那個地方，我自己一個人翻不過去，需要你幫忙。拜托，大家都是好朋友！這個急你覺得值得救嗎？”
“跟我來！”
彭宇二話不說，帶著康曉弦翻過了圍牆。
“謝謝啊！回去請你吃甜品！”康曉弦笑著道過謝，跑了。
“我不愛吃甜品。”
彭宇站在原地，一邊嘀咕著，嘴角卻是上揚了很久。
康曉弦一回家，就看見周樂萌在客廳裏等她，眼神閃閃發光。自從周樂萌知道了康曉弦的秘密，她寧可每天通勤也要回家，纏著康曉弦問這問那。不到幾天的時間，周樂萌把康曉弦的老師和同學都快記了個遍了。
她覺得這太有意思了！要不是康曉弦還要工作，周樂萌都恨不得康曉弦一直上到高三，跟她一起複習高考算了！想想，她和母親一起高考的話，那該多有趣啊！
看母親臉色不好，周樂萌問道：“那什麽神秘情書，你們還沒找到作者是誰嗎？”
康曉弦一臉不虞，“人是找到了，就是甩不掉。”
“甩了人家幹嘛呀？就算你不喜歡他，當個朋友還是可以的吧？”周樂萌追問道。
“你媽我一心學習，哪裏來的‘交朋友’，多麻煩——對了，你既然這麽想參與我的高中生活，這裏就有個現成的機會，來不來？”康曉弦說道。
周樂萌一聽很高興：“要，當然要啊。媽，這算不算你欠我一次啊？”
“小丫頭，還討價還價起來了！你不幫也得幫。明天放學後，不許放我鴿子啊。來，現在進屋，我給你收拾打扮一下！”
康曉弦推著周樂萌進了衛生間。
“哎呀，周樂萌，你總算來了！”第二天放學之後，肖博之校門口等了很久，終於等到了康曉弦。
康曉弦有點尷尬地點點頭，她故意拖延了一會兒時間，“我來晚了。”
肖博之撓撓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笑：“來了就好，嘿嘿，你來了就好！”
想起那個計劃，康曉弦有點不忍心，但還是開口說道：“肖博之，咱們去甜品店吃點東西吧？……肖博之？”
“哎，好！”肖博之聽清楚康曉弦的要求之後，爽快極了。
兩人在甜品店坐下，胡亂點了兩份布丁。康曉弦用手指輕輕敲著桌子，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和肖博之聊天，一邊想著：萌萌，媽媽今天就靠你了！
肖博之好像也有點心不在焉，不時擺弄著手機，似乎也在和誰聊天。
“萌萌？”一個壓低了的女聲在不遠處響起。
太好了！康曉弦鬆了口氣，佯裝驚慌失措地抬起頭，“媽？你怎麽在這兒？”
“我怎麽不能在這兒？”穿著職業套裙、化了淡妝的周樂萌緩緩走來，麵沉如水，“倒是你，這是誰啊？不介紹一下？”
康曉弦肚中暗笑，麵上更加慌張，“媽，這是隔壁班的肖博之，我……我朋友。”
肖博之也趕緊起身問好，撞得桌椅一陣亂響。
周樂萌的臉色陰沉下來，“萌萌，你去外麵等一會兒。媽媽有事和小肖談談。”
康曉弦立刻開溜，在甜品店窗外看著周樂萌和肖博之。這，奧斯卡演技啊！看不出來啊，萌萌！
可越看，康曉弦的心就越是沉下來。從她的角度是看不見肖博之的，隻能看見一個不時揮舞雙手的背影。而周樂萌呢，本來應該暗藏“殺機”的表情卻漸漸舒緩下來，甚至露出了一點笑意，很明顯，這倆人聊一塊兒去了！
康曉弦拚命給周樂萌比手勢：見好就收，趕快收工了！
周樂萌卻好像沒看見康曉弦似的，眼睛都閃閃發光了。康曉弦又打周樂萌的手機，竟然直接被掛斷。
於是康曉弦隻好自己衝進甜品店：“媽，您別為難肖博之啦，咱們走吧，好嗎？”
周樂萌反而有點意猶未盡，“肖……咳，小肖其實不錯……咳咳，走吧，走吧，別耽誤你們寫作業。”
她趕緊換上嚴肅臉，給了肖博之一個不算警告的眼神，跟著康曉弦走出甜品店。
“萌萌，”康曉弦忍不住問了，“你怎麽還跟他聊上了？”
“媽，這人挺不錯的！他是你們校籃球隊的，挺懂球，我跟他聊了好多NBA的事。”
康曉弦差點背過氣去，“找你來是為了正事，為了解決麻煩的。你倒好，還跟他聊上了，有你這樣幫人解決問題的嗎？”
周樂萌可憐兮兮地辯解道：“可是，媽，他人真的不錯，喜歡你也是挺真誠的。你教我的那些話，我說不出口……”
“你！”康曉弦說不出話來了。
“周樂萌，你們還沒走呀？”肖博之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康曉弦和周樂萌隻好回頭，隻見肖博之正衝她們揮手，而他身邊，還有一個高大的中年男子，留著長發。見她們沒走，肖博之趕緊衝周樂萌問：“阿姨，您看，我爸爸來了，他想和您聊幾句，您方便嗎？”
騎虎難下！康曉弦和周樂萌又回到了甜品店，四人坐在一個池座裏。
“我早就聽說了，我們家這小子喜歡一個叫周樂萌的女孩兒，”前省男子籃球隊隊員、現企業家肖飛，也就是肖博之的爸爸，一開口就這麽說，“就他靦腆，總是不敢約周樂萌出來！今天總算約出來了，高興得什麽似的，給我發短信，這不，我趕緊過來了，得看看我兒子喜歡的女孩到底什麽樣。”
康曉弦簡直被這一大串嚇了一跳。這個肖飛是怎麽回事？
大概是看出了康曉弦遲疑的表情，肖飛大笑，“小姑娘，別緊張！我們家不管什麽早戀不早戀的，博之有喜歡的女孩，我們高興都來不及。本來我說就偷偷看看算了，後來才知道，今天你家長也來了。這事要讓你家長誤會就不好了，所以我覺得還是得見個麵，溝通一下。您說呢，康女士？”
周樂萌也傻了，她糊弄肖博之還勉強過得了關，可麵對真正的家長，她該怎麽說？又不能現場讓康曉弦教學，隻好哼哼哈哈地答道：“啊，是這樣嗎，您有心了……”
肖博之看肖飛的眼神簡直都崇拜出一朵花了，肖飛的笑容則沒停下來過，“我覺得吧，咱們做家長的，隻要大方向不錯，就不該限製孩子的自由。就像早戀這事，什麽早不早的？不管什麽年紀，喜歡就是喜歡，就大膽說出來，被拒絕了再說嘛。”
周樂萌徹底蒙了，不住地瞟著康曉弦，這家長經她可不會念啊！
沒辦法，康曉弦隻能親自上陣。她看了看肖博之，想到終究還是要當麵拒絕他，傷害這個男孩兒的一片純潔心意，有些不忍，“肖博之，謝謝你喜歡我。可是，我不喜歡你，現階段，我的心思也不會放在戀愛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肖博之的嘴唇顫抖著，哀求地看了一眼肖飛。肖飛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對兒子搖了搖頭。
康曉弦繼續說道：“你很優秀，隻是我不能和你談戀愛。希望你把心思用在學習和訓練上吧，那才是更有意義的事情，不是嗎？”
肖博之垂下頭，周樂萌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康曉弦拉著周樂萌，“媽，走吧。”
正當她們要走出甜品店的時候，肖博之忽然衝她們喊：“周樂萌，雖然你拒絕了我，但是，但是我還能繼續喜歡你嗎？我保證，不打擾你的學習——”
沒人回答，那對母女還是走遠了。
但是，這聲真誠的呼喚還是回**在母女兩人心頭，她們一路上都沒有再說話。
Part4：開家長會的最佳人選
康曉弦和周樂萌一回到家，就聞到一股飯菜香味。周樂萌迫不及待地脫下鞋子，朝廚房裏叫了一聲，“鬆仁玉米！爸，你真好！”
康曉弦腹誹道，她也經常給周樂萌做她愛吃的菜，也沒見周樂萌這麽高興。但是想想，周維和周樂萌畢竟隔幾年才見麵，眼看著周維明天晚上又要登機，他又有心親自下廚，周樂萌會高興，也是理所當然吧。
這麽想著，她也揚聲喊周樂萌：“萌萌，慢點！”
周維的廚藝不錯，但康曉弦和周樂萌的心情都算不上好，筷子動了幾下，就都又擱下了。
周維隻能試圖說幾個笑話：“從前有隻鴨子叫小黃，有一天走在路上踩了圖釘——”
周樂萌接話：“呱地一聲叫了出來所以變成小黃瓜了。”
“萌萌真厲害啊，哈哈，哈哈哈……那，阿拉丁有幾個哥哥？”
周樂萌用一種“不要拿我當三歲小孩”的眼神白了周維一眼，“三個，阿拉甲，阿拉乙，阿拉丙。”
康曉弦全程就沒說話，隻是默默嚼著飯菜。
晚飯過後，周樂萌就回房間看書去了。康曉弦拿起外套，決定出門換換空氣。
周維忽然叫她：“曉弦。”
康曉弦挑挑眉，“有事？”
“等等我，”周維也把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拿了下來，“我陪你一起散步，好嗎？”
康曉弦歎了口氣，“謝謝你，但是，還是不了吧。我隻想一個人待一會兒……抱歉。”
她知道周維很失望，她也不願意這樣。但是白天的事，還是在她心頭盤旋。她當然不會接受肖博之，但是也並不想傷害這個年紀能做她兒子的男孩兒。可結果，還是弄成了這樣。
迎著夜風，康曉弦又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的話，還怎麽找關山越？
正反複回憶白天的事，娜娜的電話卻又打過來了，一開口就是抱歉：“曉弦姐，實在對不起！今天這邊下了暴雨，還有雷暴天氣，所有航班都停了，我現在正在機場滯留。明天的家長會，我可能趕不回來了……”
康曉弦的腦子空白了一瞬間。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沒事，不是你的問題。我再想辦法。”
娜娜如何不知道康曉弦隻是在硬撐？她更加擔心了，小心翼翼地回問，“不然，您問問萌萌怎麽樣？反正她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康曉弦想了想，還是說道，“算了。萌萌還是個孩子，我自己的麻煩，還是我自己去處理吧。最壞也不過是明天隨機應變，就說家長都在出差，他們還能拿我怎麽樣呢？”
第二天一大早，康曉弦就悄悄離開了家。早點到學校吧，早點和高興說明情況，想必高興還是會理解的。
那萬一高興提出，家長會沒有家長沒關係，他可以找時間家訪呢？
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機行事吧！
康曉弦想象得很美，然而高興根本就不在教師辦公室，而是在大會議室開會。康曉弦踮腳從後窗看了一眼，一眼就看見坐在上首的童主任，趕緊矮下身子。
還好，童主任沒有看見她。他還在口若懸河地向教師們麵授機宜，提出和家長溝通的各種要求：
“……都精神一點，把學習的重要性好好跟家長說說！碰到那種不負責任的家長，尤其是有些學生可能沒有家長來參會，這些都要重點記下，以後單獨……”
這一講就是二十分鍾過去，康曉弦等了又等，可童主任就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她隻好悻悻地暫時回到了教室。
這會兒的高一（3）班教室裏，也已經有幾個早到的家長了。鄒唱和馮瀟在門口負責引導家長，而家長們在簽到後，會根據書桌上的名簽入座，屬於他們兒女的座位上，也已經放好了一本專門針對每個學生的資料。
鄒唱還捅捅康曉弦，“萌萌，你家今天是誰來家長會呀？”
馮瀟看起來目不斜視，卻已經暗暗瞥了過來，很關心這邊的樣子。
如果是真正的周樂萌的話，她的家長會一向都是康曉弦的任務，再不濟，康曉弦也會派娜娜去學校。但康曉弦自己呢？她回想了一下遙遠的高中時代，父母都忙，隻有外婆會顫顫巍巍地到學校來參加家長會。
現在外婆已經過世，而康曉弦又當了一回高中生——總不能她自己重新改頭換麵吧？到時候又不見了“周樂萌”，可怎麽說呢？
想到這裏，康曉弦的心裏越發煩躁，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愛誰誰吧。”
說著，康曉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決定幹脆在這裏等高興來了，再說明情況吧。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突然，負責引導家長入座的袁博雅的聲音在她旁邊響起：“叔叔，這就是周樂萌的座位。”
康曉弦猛地抬頭，眼前這個微笑著看著自己的人，不是周維嗎？她徹底愣住了。一旁的袁博雅見她出神，提醒她：“周樂萌？回神了嘿！”
康曉弦連忙讓開，周維笑著坐下，無比自然。
他怎麽來了？不對，應該問，他怎麽會知道有這個家長會？
康曉弦一肚子的問題都還沒問呢，童主任已經帶著高興和劉婉忻一起進了班級。一見康曉弦和她座位上的周維，童主任眯了眯眼睛，那意思很顯然是說，很好，重點觀察對象來了！
高興走上講台，清了清嗓子：“好了，同學們，現在你們可以暫時自由活動了，把空間留給老師和你們的家長吧！”
康曉弦出了班級門，趕緊找了個沒人的角落給娜娜打電話，“周維來參加我的家長會了，莫非是你通知了他？”
其實昨天半夜，看著臥室沙發上周維熟睡的臉，康曉弦也不是沒動過和周維說明實情的念頭。可是周維如果知道了這些事，會怎麽看待康曉弦呢？
想到接下來還要解釋，以及周維那未知的反應，康曉弦最終也沒開這個口。
結果那邊娜娜比她還驚訝：“什麽？姐夫是怎麽知道的？”
果然不是這個小妮子。通完電話，估摸著家長自由交流時間已經到了，康曉弦又悄悄溜了回去，在班級後門朝裏張望。
周維表現得無比得體。他一會兒與範晶晶的母親相談甚歡，引得對方頻頻點頭，一會兒又引出了李博然祖父的談興，看那樣子，對方恨不得在家長會後拉他出去小酌幾盅呢。
為什麽你會這麽熟練啊？此時此刻，康曉弦也忍不住想起李博然的那句吐槽了。
家長會順利結束。車門一關上，康曉弦就開了口，臉上是焦急和驚訝：“你怎麽會知道？”
周維凝視著康曉弦的樣子，忽然笑了笑，問她：“曉弦，我現在要去機場趕飛機了。你能送我一下嗎？等我走了，你也好把車開回家。”
家……周維說這個字的時候，語氣似乎過分熟稔了。但康曉弦還是應了下來。
“那天，我偶然在書房裏，發現了頂英的課本和學習資料。”周維說道。
康曉弦想起了周維欲言又止的關心，原來，她的破綻也是從那天露出來的。電光火石之間，她的腦子裏又閃過了另一個推測：“那這一周以來，難道跟蹤我的人也是……？”
正值一個紅燈，周維轉過頭，一臉柔和的歉意：“抱歉，那也是我。”
“為什麽？”康曉弦難得有些失語。
“看到你的那些課本，我本來隻是想趁著放學時間去頂英看個究竟，”綠燈亮了，周維重新發動車子，“可是，我在那些高中生裏麵，發現了穿著高中校服的你。”
康曉弦真的無話可說了。她這一個月以來騙過了幾乎所有人，但卻在女兒和前夫麵前先後掉了馬。
周維繼續說道：“我本來是想看看，你重回高中之後都會去什麽樣的地方，可你的警惕性真的太高了，我跟不上你，也不敢上前。”
“為什麽，你發現了，卻不和我說呢？”康曉弦艱澀地回問。
“是啊，那之後的幾天，我一直想找機會和你聊聊。可是曉弦，你很忙，而我也不知道從何說起，一拖再拖，隻好拖到今天了。抱歉，嚇到你了嗎？”周維的聲音像是喟歎。
“哪裏……我還要謝謝你。”康曉弦低聲說。
周維笑了出來，“我本來以為，我以後都沒什麽機會參加家長會了，直到昨天我聽到你和娜娜的對話。雖然生疏了點，但是業務水平，還行吧？”
康曉弦點點頭，“可圈可點。”
兩人一時都笑了起來，車裏的氣氛終於輕鬆了不少，康曉弦也感覺到自己心頭的一塊大石，似乎也暫時卸了下去。盡管嘴上不會說出來，但她心裏明白，這是因為周維的存在。
“你，怎麽看？我是說，我去頂英冒充高中生的事。”康曉弦忽然問道。
她在等一個或許讚同，或許質疑的回應，周維卻反問她，“你想告訴我原因嗎？”
康曉弦想了想，終於還是輕輕搖了搖頭，“可以不說嗎？說起來真的好累。”
“那就別說了，”眼看著機場就在前方，周維發動車子，從高速路出口下來，“你做事從來師出有名。你決定暫時冒充高中生，也肯定有你不得不這麽做的理由吧。”
康曉弦露出一個有點疲憊的笑容，“嗯。”
“不過我很好奇，你既然能在頂英當一個月的高中生，那頂英應該發生過很多有意思的事，對吧？”周維問她。
康曉弦想到高一（3）班的同學們，臉上的笑容不禁大了一些。是啊，雖然這一個月雞飛狗跳，她也時不時被搞得心力交瘁，但是康曉弦想，這偷來的青春體驗，竟然也有那麽甜美、那麽閃耀的片段——讓她也禁不住有些沉溺其中。
想到這裏，康曉弦甚至想要打開話匣子，說說這一個月以來的事。但是她剛想開口，就發現車已經開到了機場的停車場裏。周維是真的快要走了。
咽下複雜難言的情緒，康曉弦隻是說：“以後吧。以後有機會一定告訴你。”
兩人沉默地辦完登記手續，周維去買了個漢堡，康曉弦也拉了拉他，讓他也幫忙給她買一份。他們一邊吃著漢堡，一邊繼續聊天。
周維問康曉弦：“不過，你還要瞞著萌萌嗎？”
“萌萌前些天就知道了，”康曉弦笑道，“不然呢，周樂萌爸爸？你覺得我為什麽統考成績還能見人，沒有墊底？是萌萌教得好啊。”
周維大笑，笑過之後，又覺得有些惆悵，“看來，我才是最後知道的那個人。”
“你現在知道也不晚。”康曉弦忍不住回答道。
“曉弦，”周維忽然定定地看著她，“總公司已經批準了我回國的要求。我這次出去之後，項目很快就會完結。那之後我就回來，也不會再走了。”
“那之後”是什麽意思？他們心知肚明，卻也不可能在這時就攤開來說。
所以，康曉弦隻是說：“周維……希望你的這個決定，是你自己的選擇，而不是為了任何人犧牲你自己。”
周維點點頭，將漢堡紙扔進垃圾箱，用沒拿過漢堡的那隻手單手抱了抱康曉弦，感覺到她比他回來時還要瘦，“好。就送到這兒吧，曉弦。”
然後，他拉起行李箱，頭也不回地朝著安檢口走去。
送走周維，康曉弦獨自開車回家，稍稍開了一點車窗，秋天沁涼的風不住地吹拂著她的臉頰和鬢角的碎發。覺得清醒了一點，康曉弦放慢車速，開始重新梳理關山越的事件。
但凡關山越是個人，就不可能沒有破綻。一定有什麽被她忽略了！
康曉弦仔細回憶關山越失蹤前與她的交流。總體來說，關山越是個全能型選手。除了統一的文風之外，關山越的那些文稿，類型題材各異，似乎並無規律可循。
但是，但是——
康曉弦趕緊靠邊停車，摸出電話打給娜娜，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是：
“我有關山越的新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