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倒黴的一天從擠公交開始

啊——又沒擠上去。

康曉弦萬萬沒想到,擠公交竟然是件這麽困難的事情。

已經過了三趟公交了。

第一趟書包上去了,人沒上去。第二趟人上去了,書包卡在外麵。而第三趟——康曉弦連門都沒摸著。經驗老道的老阿姨拎著剛從早市買回來的芹菜與大蔥,目光輕蔑地一閃身就擠到了康曉弦的前麵,精準地占據了車上最後的縫隙。

在這樣下去要遲到了,康曉弦看著擠成沙丁魚罐頭的公交車費力地關上車門,慢慢遠去,決定——

打車上學。

算了,被公交車打敗也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我是腦力勞動者,況且又不能和退了休的阿姨搶位置。康曉弦自我安慰著,拿出手機打車。

“周樂萌,早上好啊!”充滿朝氣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啊!你是……李博然!早上好。”康曉弦回頭看,是班上年級最小的同學,叫李博然。

這個生得虎頭虎腦的男孩子渾身透著一股機靈勁兒,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

“你這是……”李博然看了一眼拿著手機、有些狼狽的康曉弦,了然道,“擠不上公交車,打算打車上學?”

“是啊,一起?我出錢。”康曉弦問。反正一個人兩個人都是一樣價錢,還可以趁機與李博然拉近關係。李博然文科很好,知識麵廣,萬一他就是關山越呢。

李博然縮縮脖子,攤手道:“你有這麽多零花錢,還不如留著請我吃辣條呢!”進而神秘一笑,接著說,“作為你請我吃辣條的回報,我今天就教你百分之百空手接白——啊,不對,百分之百成功擠上公交車的絕招吧。”

辣條?回報?康曉弦有點跟不上節奏,現在的小孩子說話都這麽跳躍的嗎?

“謝謝了,”康曉弦有些勉強地笑道,“不過我還是——”

“難得我留了‘百分之百空手接白刃’這麽好的槽給你吐,你都不接的嗎?還有辣條啊,突然就欠了我一頓辣條你也沒啥想說的?”李博然雖然這樣抱怨著,卻一點兒沒有生氣的意思。

“我——”

“你看你看,公交車來了!”李博然根本不給康曉弦留說話的機會。

果然,有一輛公交車載著滿滿一車人遠遠地開過來了。

“快過來,快過來,不然來不及了。”李博然不由分說,把康曉弦拉到了站牌地下,說,“看到地上這條白線了嗎?這就是一會兒停車車門正對著的地方。一定要站在這條白線的後麵一點兒,對就是這裏。一會兒車門一開,你就沿著車門後沿兒側身擠上去,我會在後麵幫你的,肯定沒問題。”

“我已經——”

“哦,對了對了,把書包背到前麵!像我這樣。”李博然說著率先把書包摘下來背在了前麵。

“我——”康曉弦想說自己已經打到了出租車,但是卻根本插不上話,此刻哪有心思去管書包背前背後?畢竟,她並不相信李博然真能幫她擠上公交車。

“啊,車來了,算了算了,來不及了,就先這樣背著吧,反正有我在。準備好,一、二、三、上!”

公交車果然對著白線開了門,康曉弦被人潮帶著隻好往車裏擠,下車的人大都往車頭方向走,門的後沿兒果然有些空隙,康曉弦邁步上了台階,但是書包被人卡在後頭。就在康曉弦準備放棄的時候,忽然感覺有股力量推了自己一把,自己連人帶書包就正式進到了車門裏頭。

車門關上了,車廂裏也稍稍鬆快了一些,康曉弦舒了口氣。

“呼,好險,我差點就被關在外頭了。”康曉弦不用回頭就知道,是李博然的聲音,“周樂萌,看來你是真沒擠過公交車呀,反應這麽慢,幸虧我在後麵推了你一把吧?不然你肯定遲到了。”

康曉弦本想說,自己已經打到了出租車,擠不上公交也不會遲到,但是轉念想想,畢竟李博然是冒著自己遲到的危險幫她擠上了公交車,若是此時再抱怨什麽,就顯得有些不講理了,但是讓康曉弦向這個莽莽撞撞地破壞了她舒舒服服打車上學的願望的孩子道謝,她也是有些不甘心,於是轉移了話題:“你為什麽說要站在車門後沿兒?”

“嘿嘿,這可是我多年研究得出的成果!車上人太多了,肯定會有人擠不到後門,幹脆從前門下車。早高峰時間在這個車站下車的人,多半是去前麵寫字樓區的,所以下車時會往車頭方向走,相對的,前門的後沿兒就會比較空啦。怎麽樣,我厲害吧?是不是特別崇拜我?”

什麽多年研究,你才幾歲呀。康曉弦聽著李博然吹牛皮,心裏好笑,臉上也不自覺地露出笑意:“厲害厲害,回頭請你吃好吃的。”

“辣條!要衛龍的!”

“一言為定。”康曉弦說。康曉弦雖然聽說過“辣條”,但也從未吃過,隻知道是什麽網紅食品。“衛龍”又是什麽?辣條的牌子嗎?回頭問問萌萌吧。

“周樂萌,你是住在這附近嗎?怎麽以前沒見過你呀?你初中在哪上的?”

“啊……我……我家是剛剛搬過來的,所以沒見過,以前住樂寧區。初中是一中的。”康曉弦回憶著娜娜交給她的簡曆,還好大多數內容都和萌萌的經曆一致,比較好記。

“你以前上學不坐公交車嗎?我看你好像沒擠過公交的樣子。”

“以前學校離家近,我都是走著上學的。”

“哇,那你能考上頂英一定很厲害吧?我聽說頂英在別的學區給的招生名額很少啊。你們那是幾個?”

“幾個?嗯……我也記不太清了,兩三……三四五六個?”這個康曉弦還真是不知道,她早早給萌萌申請了星頓,從沒想過讓萌萌去頂英,所以報誌願什麽的都是萌萌自己做的。

“哈哈哈這你都能忘。不過也是,反正也考完了,記得它幹嘛呀。”

“哈哈,對呀。啊,李博然,你平時都喜歡幹什麽呀,有什麽愛好嗎?比如說……寫寫小說之類的?”

“我嗎?我喜歡看書,還喜歡打球、打遊戲,上b站看番!”

“是嗎?你愛好真廣泛。”不寫小說啊,康曉弦有點失望。

“你呢?哦!我記得你好像會彈鋼琴?”

“對,從五歲開始學鋼琴,十四歲過了鋼琴十級。我還學過聲樂、小提琴、舞蹈和遊泳,初中的時候還是學校田徑部的成員,代表學校參加過市級比賽。”康曉弦說著不禁有點自豪,自己女兒萌萌真是多才多藝!

“噗,”李博然卻笑出聲來,“我不過問你平時的愛好,你怎麽跟背簡曆似的。”

可不就是背簡曆麽……康曉弦想,這些她可是一樣都不會。

“你學這些都是因為喜歡嗎?反正我學樂器什麽的都是被我爸媽逼的。你就沒點兒純粹娛樂性質的愛好?”

娛樂性質的愛好?康曉弦不知道。萌萌平時除了上學、上興趣班之外的時間都在幹什麽呢?她的耳機裏放的是誰的歌?她喜歡什麽類型的小說、電視劇?她有沒有喜歡的明星?小時候萌萌偶爾還會和她聊這些東西,後來兩個人都漸漸忙起來,聊天的機會也漸漸少了。

“周樂萌?”李博然間康曉弦沒有反應,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啊?哦,沒事,剛才走神了。到站了,下車吧。”

“你可真厲害,在那麽擠的公交車上還能走神。”

兩人說著一路小跑進了學校,勉勉強強沒有遲到。

早上第一節是數學課。高興早早就進了班。

上課鈴響,起立問好。這麽多年了,學校裏的規矩還是沒有變化。康曉弦心中不由生出些親切感。

高興站在講台前,開始講課:“同學們,你們知道大部分老師會怎麽安排新生第一課嗎?”

“不——知——道——”

“根據我的統計,”高興接著說,“70%的老師會在第一課進行課程介紹,概述這門課是一個什麽樣的學科,都會學到那些知識,在高考與日常生活中有什麽重要的意義。20%的老師會談天說地,聊一些學科相關的有趣掌故,引發同學們的學習興趣。還有10%的老師則是上來就從第一章開始講課。”說到這裏,高興稍稍停頓了一下。

果然有同學捧場接茬:“老師,那您是哪種啊?”

高興有些滿意地點點頭,接著說:“我覺得啊,這些都太老套了,缺乏新鮮感。經過慎重考量,我選擇了一種新的、最實用、最刺激的新生第一課。那就是——”高興說著,彎腰從講台裏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卷子,“摸底考試。”

“啊?”講台下學生哀嚎一片,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通過一場考試,大家能夠找回學習生活的緊張感,複習一下初中學過的知識,我也能夠準確全麵地了解大家的基礎,更有針對性的進行接下來的教學,不是兩全其美嗎?”高興說著就開始發卷子。

班裏立刻就安靜了下來,隻剩下傳卷子的聲音和寫字的聲音。

不愧是全省最好的公立學校,學生們縱然心裏把高興罵了個遍,答題卻一點不耽誤。

康曉弦可傻了眼,卷子上每個字她都認識,可題目卻猶如天書。

她已經有快20年沒學過數學了,什麽因式分解、眾數、平均數,全等、相似、絕對值,sin、cos、雙曲線,她哪記得誰是誰?除了班級、姓名,康曉弦啥都寫不出來。

算了算了,反正來這也不是為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而是為了尋找關山越。成績什麽的,隨緣吧。康曉弦想到這裏心中輕鬆了不少,選擇題B和C輪流選,又裝模作樣地在卷子上寫寫畫畫,終於熬到了下課交卷。

好在第二節是英語課,康曉弦拿過英語的碩士學位,這些年沒怎麽用荒廢了不少,但應付高中知識還是綽綽有餘。康曉弦不想浪費時間 ,索性從書包裏拿出打印好的稿子,邊看邊批注修改起來。

渾渾噩噩的一上午就過去了,其間也做了些女高中生該做的事,比如和範晶晶手拉手上廁所一次,接受鄒唱冷嘲熱諷一次,以及被迫和同桌對數學考試答案,發現自己連選擇題都隻蒙對了兩道。

part2 上升星座與“非典”

終於上完了上午的課,大家一窩蜂地衝向食堂。甚至有幾個男生在上午的最後一堂課還沒上完的時候就已經蓄勢待發,下課鈴剛響第一聲,就如離弦之箭衝了出去。

等到康曉弦端著餐盤排隊打好飯之後,食堂已經人滿為患。還好範晶晶給她占了位子,同桌的還有李博然,以及兩個沒說過話的同班女生鄭嘉月和陳雙雙。

“李博然,你一個男生怎麽跟我們坐一桌啊?”陳雙雙問。

“嘿嘿嘿,你們桌有好吃的。”李博然說著,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看著鄭嘉月麵前那瓶老幹媽。

頂英高中的食堂算是不錯的,用飯卡消費,每餐有五六種菜可以自選,但是大鍋飯無論如何算不上好吃,油又大,肉又膩,土豆燉不爛,豆角又老了,雞蛋西紅柿湯裏撈出一塊西紅柿比中了五百萬彩票還難得。

陳雙雙道:“我就知道你也看上了嘉月的老幹媽,個子不高,鼻子還挺靈。”

李博然摸摸頭,算是默認了。

鄭嘉月大方地把老幹媽擰開,分給大家吃:“隨便吃吧,別客氣。我也是被我們初中食堂搞出心理陰影了,才想起帶這個。”

範晶晶於是問:“你哪個初中的呀?”

鄭嘉月聞言一臉往事不堪回首:“師大附。”

“哦!”李博然、陳雙雙、範晶晶同聲感歎,對鄭嘉月給予了無限的同情。

“啊?”隻有康曉弦一個人在話題外,搞不清狀況。

範晶晶道:“萌萌,你沒聽說過師大附的傳說嗎?”

康曉弦有點心虛地搖頭。

範晶晶接著道:“據說師大附的食堂是全市最難吃的食堂,而且飯裏老有蟲子。”

“是啊,”李博然接道,“據說師大附初一、高一新生看到飯裏有蟲子會找食堂師傅理論;到了初二、高二看見蟲子就默默挑出去繼續吃;等到了初三高三,就——”

“就著蟲子一起吃。”鄭嘉月接道。

“一起吃?”康曉弦嚇了一跳。

“嗯,補充蛋白質。”鄭嘉月仰天長歎,就差落下兩行清淚了,“就為了這,我才拚命學習,考來了頂英,要是再在師大附讀三年高中,我一定會絕食而死的。”

“節哀、節哀。”陳雙雙一臉沉痛地拍了拍鄭嘉月的肩膀,順便又挑了一筷子老幹媽。

“好了好了,”鄭嘉月道,“換個話題吧,影響食欲。”

“對了對了,你們都是什麽星座的呀?”陳雙雙問。

“我是射手座,上升是金牛,月亮星座是處女。”鄭嘉月搶答。

“我是天蠍。”李博然顯然對這種女生話題興趣缺缺。

“嘖嘖嘖,天蠍男要不得,腹黑又小心眼兒。”陳雙雙道。

李博然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切”。

範晶晶接著說:“我是雙魚。”

陳雙雙道:“晶晶你不太像雙魚誒,你上升是不是巨蟹?”

“哇,雙雙你真厲害,我上升就是巨蟹。”範晶晶崇拜地說,隨後又見康曉弦一直沒說話,於是體貼地問,“萌萌,你是什麽星座啊。”

“啊,我是處女座。”康曉弦照著娜娜給她的簡曆回答。心裏卻有點發毛。星座她多少還知道,但什麽上升啊月亮星座之類的就完全沒聽說過了。現在的小孩兒,都在研究些什麽呀?

“誒,處女座啊,那你生日不就在最近嗎?是已經過了,還是馬上?”陳嘉月問。

“已經過了,在8月。”雖然那不是她的生日,是萌萌的。

“真遺憾,不然就可以一起慶祝了。”範晶晶說。

鄭嘉月忽然興奮地說:“對了,說起生日,前天不是潤潤生日嗎?那期《VS嵐》可精彩了,門把有給潤潤慶生哦,特別寵,末子組全程發糖。”

“啊,嵐的鬆本潤嗎?”陳雙雙接道,“原來你飯嵐啊。厲害厲害,飯日圈的都是土豪。”

“唉”鄭嘉月說著一手托腮,重重歎了口氣,“別提了,我為了買新單,已經吃土吃了倆個月了。幸虧家裏還有存貨讓我給順過來了,不然今天連老幹媽都沒得吃。”

“為了自家愛豆,吃土比蜜甜啊。”陳雙雙安慰道。

“你愛豆是誰呀?”鄭嘉月問。

“我隻飯紙片人,九條天大人我嫁!雙子賽高!”說這話的時候,陳雙雙一雙眼睛快要亮成星星了。

“哦!愛娜娜嗎?我也在玩!不過我站89。”範晶晶有點羞澀地說。

“哈!雙子可逆不可拆!快與我大戰八百回合!”陳雙雙佯怒地比劃了一下,與範晶晶笑作一團。

“切,一群腐女。”李博然不屑道。

陳嘉月道:“一個手機殼上都印著本子娜的死宅男,也好意思說我們?順說,我選擇朱一龍!”

李博然把手機一捂:“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老婆!”

陳雙雙與範晶晶完全沒搭理李博然誓死捍衛老婆的決心,齊聲道:“啊!朱一龍好帥!”

就在三個鎮魂女鬼相視一笑,默契地打開手機互傳表情包的時候,康曉弦——對,康曉弦一直坐在旁邊,並未離席——才剛剛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剛才那四個孩子說的話,她愣是一句都沒聽懂,這都什麽跟什麽呀?平時萌萌在家裏也不這麽說話呀?難道現在的高中生都有兩套語言,家裏說一套,外麵說一套?

“老幹媽吃多了,有點鹹,我去買瓶水,你們要帶嗎?”

鄭嘉月:“冰紅茶。”

陳雙雙:“可樂。”

範晶晶:“我也要冰紅茶吧。”

康曉弦:“……礦泉水?”

“哇,周樂萌你這麽養生啊。”李博然開了個玩笑就去買水了。

養生?你們是不是對養生有什麽誤解?

“說起飲料,你們有沒有發現最近類似尖叫的那種瓶蓋變多了?農夫山泉也變成那樣的了。”鄭嘉月問。

陳雙雙:“哦,就是那種倒過來也不會灑,一擠會滋出來那種?”

鄭嘉月:“對對對,就是那種。小時候我有段時間天天喝尖叫,喝完就拿那個瓶子滋水玩兒。”

範晶晶:“哦,我那會兒也玩過來著。”

陳雙雙:“是挺好玩的,不過其實不怎麽好喝。”

範晶晶:“確實一般,我覺得還是統一冰紅茶最經典,喝不膩。”

鄭嘉月:“我小時候愛喝酷兒的果汁來著,可惜後來見不著了。”

陳雙雙:“哦,有點印象,確實味道不錯,尤其是蘋果的。萌萌,你小時候最喜歡什麽飲料?”

康曉弦冷不丁被點到名,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我小說沒什麽飲料可喝,幾毛錢一袋的那種摻了色素的汽水就已經挺稀罕的了。”說完才意識到不對,然而迎麵就看到三雙飽含同情的眼睛。

範晶晶:“原來你家這麽窮啊。”

陳雙雙:“怪不得你要喝最便宜的礦泉水。”

正說著,李博然抱著四瓶飲料一瓶水跑了回來:“冰紅茶四塊,可樂五塊,礦泉水——”

“李博然!”鄭嘉月打斷了李博然的話,“你也太小氣了,幾瓶水也要錢,請客吧!嘉月還請你吃老幹媽了呢。”說著鄭嘉月、陳雙雙、範晶晶三個女生使勁給李博然使個眼色。李博然一臉懵,康曉弦卻是看懂了,這是大家覺得康曉弦窮,不想讓她花錢,所以才說讓李博然請客。

“行吧,我請。”李博然雖然沒搞懂三個女生的意思,但還是大大方方請了客。

康曉弦拿著那瓶礦泉水哭笑不得,想要解釋又怕多說多錯。心裏感歎這頓飯吃的,怎麽比找財務報賬還累呢?

“走吧,回教室了。”陳雙雙說。

於是幾個人拿著水往教學樓溜達。

“啊……一會兒又要上課了,下午還有三節課才放學呢。不想上課,想放假。”李博然抱怨著。

“這才開學第一天你就想放假了?”康曉弦倒是難得插上了話。

“挺說最近手足口病好像挺嚴重的,好多幼兒園都放假了,咱們學校怎麽還上課啊。”李博然繼續哀嚎。

“幼兒園小孩兒才會得手足口病呢,你是小孩嗎?”鄭嘉月嘲笑道。

“是呀,”範晶晶接道,“我媽說除非趕上那年非典那麽嚴重的感染病,才會放假呢。”

鄭嘉月:“非典是啥?是不是特別可怕,死了好多人?”

範晶晶:“要是沒及時研究出抗體,說不定就世界末日了呢。”

李博然:“太可怕了,那我豈不是還沒出生就要和世界說再見了?”

說起非典,康曉弦可是太有發言權了,那時候她剛剛二十出頭,人生頭一遭經曆這樣大規模的疫情。當時周樂萌還不滿周歲,有一天突然咳嗽可把康曉弦嚇夠嗆,又不敢貿然去醫院,還好隻是普通感冒,沒有發燒,灌了三天板藍根就好了。

康曉弦聽著幾個孩子說什麽世界末日,越說越玄乎,於是接口道:“也不至於到世界末日的程度啦。不過確實是人心惶惶的,大街上都沒有人,地鐵公交什麽的也都是空的。家家飄散著板藍根和白醋的味道,我記得那時候板藍根炒到了三四十元一盒,白醋最貴的時候都賣到八十塊錢一瓶了。”

“板藍根和白醋……本來應該賣多少錢啊。”李博然問。

“不知道。”三個女生齊齊搖頭。

“誒,重點歪了啦!”鄭嘉月最先放棄了思考板藍根和白醋多少錢的問題,有些崇拜地對康曉弦說,“萌萌你好厲害啊,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那時候你才一歲吧?”

……

怎麽就管不住這張嘴呢?瞎顯擺什麽?

康曉弦把嘴巴縫起來的心都有了,但是還是得應付道:“啊……是吧,我哪能記得啊,都是聽我爸我媽他們說的,哈哈哈。”

深深明白了什麽叫言多必失的康曉弦,決定從此以後做一個安靜的美少女。

part3:體育課“驚魂”

安靜的美少女康曉弦本想多裝死一陣,可她到了下午第一節課,也就是高一(3)班的體育課上,差點又嚇出一身冷汗。這個黑黑壯壯的體育老師,怎麽看都像是……

懷著最後一點僥幸,康曉弦一把拉住旁邊的範晶晶,壓低了聲音詢問道:“咱們這個體育老師,是不是姓譚?”

範晶晶點點頭,“對啊!他叫譚克,不但是咱們班的體育老師,還是學校天文組的輔導老師呢。說起來這兩個領域看起來八竿子打不著,他是怎麽能都這麽精通的……周樂萌?你怎麽了?怎麽說著說著就發起呆來了?”

康曉弦沒說話。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她怎麽也想不到,在最擔心身份暴露的情況下,她卻和譚克,她的高中同學重逢了……

提到譚克,康曉弦的心裏其實還是有一些懷念的。

高中時的譚克,是個爽朗的健壯少年,愛看星星,擅長各種體育項目。說起來,他似乎多少還對自己有過那麽一點……

停,打住。不過那件事之後,很快,他們高中畢業,康曉弦就再也沒見過譚克了。

如果是在同學會上,康曉弦當然也願意和這個老同學重見,但,絕對不是現在!

還有,他怎麽會到頂英高中做體育老師呢?

康曉弦這邊不停地思索著,回憶著,而那邊的譚克看到康曉弦,也微微吃了一驚。

這當然不是因為他認出了康曉弦——任誰也想不到,一位36歲的母親會頂替她16歲的女兒來高中讀書。

但這個低頭思索的女生,確實有點像少女時的康曉弦,那個他曾經暗暗喜歡過的女孩。

盡管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20年,譚克自己早就將高中時的那點念頭放下了,但這樣有些相似的麵貌,還是讓他的心裏泛起了一點對往日時光的懷念。

懷著這樣的心情,譚克點了康曉弦:“第二排左數第六個女生,你叫什麽名字?”

康曉弦緊張極了,但也隻能抬頭,盡量若無其事地答道:“報告老師,我叫周樂萌。”

這名字和康曉弦可沒什麽關係,譚克當然也沒抱這種期待。他點點頭,“好,我記住了。”

可康曉弦就有點慌了。這個“記住了”,是認出來還是沒認出來啊?

不然,趁著一會兒自由活動的時間,逃掉這節體育課算了。和譚克在一個空間的時間越長,越不安全!

康曉弦一直留心觀察著,果然找到了一個還算不錯的時機,準備回教室審稿去。

然而,她剛想從操場出口開溜,就迎麵撞上了從小賣部買水回來的譚克。

譚克一愣,問她:“怎麽,你有什麽急事嗎?”

麵對不熟悉的老師麵孔,康曉弦自然可以輕輕巧巧編一個合理的謊話,然後迅速脫身。但這個人偏偏是譚克,曾經很熟悉她的老同學。

說多錯多,她不敢多說什麽,情急之下,隻好裝出一副虛弱的樣子,企圖蒙混過關。

譚克又仔細看了看眼前的女生。他一眼就看出來,她其實是在裝病。這麽想想,他忽然覺得自己實在是好笑。他怎麽會覺得眼前這個學生和當年的康曉弦有點像呢?

康曉弦當時是班上最認真的學生之一,不管誰逃課,那些人裏麵肯定是沒有康曉弦的。可這個女生卻在開學第一堂體育課上就意圖逃課……

想到這裏,譚克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周樂萌!”譚克點她的名字。

糟了,被譚克撞破了!康曉弦隻能更加挺直脊背,“到!”

“看起來你沒什麽病,反而溜得很快嘛!”譚克微笑著看她,但是眼裏一點笑意也沒有,“那我就訓練你溜得再快點。現在開始,到操場上跑十圈,不跑完就別下來!”

什麽!這還是從前的譚克嗎?康曉弦沒忍住,抬頭端詳了他一眼。

“看什麽看,還不快去!”譚克凶了她一句。

沒辦法,今天算她倒黴!康曉弦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譚克心裏還經曆了這麽一番九曲十八彎,沒辦法,隻能回到跑道上,開始跑步。

頂英高中的跑道,一圈長400米,十圈下來就是4000米。這人做了體育老師以後,還真是凶啊……康曉弦腹誹道。

譚克一直在跑道邊上,看著康曉弦跑步。他軸勁兒一上來,就有意要讓這個意圖逃課的女生吃點苦頭,以防她下次再產生逃課的念頭。

“今天這是怎麽了?沒吃飽飯嗎?再快一點!”

“跑得再快一點!慢慢悠悠,比蝸牛還不如,成什麽樣子?”

“快,還有三圈!眼看著就要下課了,你是想跑到下節課上課鈴響嗎?”

這下可苦了康曉弦。雖然她每天都會堅持運動,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性,被要求像十幾歲的少年少女一樣在烈日下跑圈,多少還是吃力了些。

康曉弦咬緊牙關,腳步不停。一來,她不想被譚克撞破她就是他的老同學康曉弦,要她麵對他,還不如讓她多跑幾圈;二來,她的軸勁兒也上來了。就十圈而已,有什麽做不到的?

好不容易從跑道上下來,康曉弦整個人已經汗津津的了。

偏偏譚克還笑眯眯地看著她,打量了她一會兒,覺得效果差不多達到了,開口說道:“做得不錯,老師很期待你下節課的表現!你可不要讓老師失望啊。”

譚克!譚克老師!你還是把我忘了吧!

雖然康曉弦的個性向來是不服輸的,但聽了這話,她還是忍不住在心裏哀嚎了一聲。

part4:榮登“光榮榜”,啊不,黑名單……

古話說得好,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話用在康曉弦的這一天上,真是太合適了。

體育課之後,高一(3)班的下一堂課是語文課。教語文課的老師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上課鈴一響,她就夾著教科書和材料走進教室。

康曉弦不耐煩地咬了咬嘴唇,默默得出一個結論:說這位方老師是個“應試聖母”,一點也不為過。

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方老師從這節課一開始,就大談應試教育。一切都是有解題套路的!方老師這麽說道。你們要提高語文成績,就要多做卷子,多做卷子才能記住解題套路……

同學們伏案的伏案,神遊天外的神遊天外,總之大多數人並不買賬。

康曉弦本來是在利用這麽無聊的語文課看稿子,寫審稿意見的。但被方老師這麽講著,她實在煩躁極了,感覺整個人都像是被拎到了農場,被迫聽一百隻鴨子在耳邊尖叫。

但她又不能一走了之——她斜歪著身體伏在桌上,用胳膊捂住耳朵,這才能繼續看稿子。

誰知這個動作反而引起了方老師的注意。方老師走到康曉弦旁邊,拿起她的iPad,見那上麵分明是一份網絡小說的稿件,而康曉弦剛才正在不斷批注、修改這份稿子。

方老師的臉頓時就多雲轉陰了,讓康曉弦站起來,問:“這是什麽?”

康曉弦避無可避,隻能回答道:“老師,這是網絡小說《直播進階攻略》的書稿。”

這也是康曉弦很看重的一份書稿。雖然說起來,這本書的作者並沒有關山越那種天才和靈氣,但勝在筆耕不輟,現在她寫到第三年,作品已是大有長進。

方老師追問道:“你又不是語文老師,怎麽還在上麵寫寫畫畫?”

“報告老師,這不是簡單的寫寫畫畫。這篇作品題材新穎,寫作功底比較紮實,語言也比較清新活潑,我認為我能夠從中得到一些啟發,以便提升我的作文。”

總不能說,她康曉弦是在審稿吧?這個學生氣的理由,倒是康曉弦早就準備好了,用來應付老師盤問的。

可這個看起來還算正常的理由,卻一下子觸到了方老師的雷點。方老師的臉色更加陰沉了,她開口斥責康曉弦,說道:“強詞奪理,不務正業!”

康曉弦竭力壓製著自己的不耐煩,問道:“請問老師,提升作文水平難道不是我應該追求的嗎?為什麽您會說這是不務正業?”

“你要是說你讀世界名著,提升一下作文水平,那我還覺得情有可原。現在,你看的都是什麽?什麽直播攻略,網絡小說?你們這些小孩,就知道看這種快餐文學,一點也沒營養,又低俗又無聊。跟著這樣的小說,能學到什麽好東西?這對你的成績有一點幫助嗎?”

“報告老師,看網文也能學到很多好東西,您不能把網絡文學一杆子打死!”

方老師笑了,相當輕蔑,“你倒是給我說說看,你看的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垃圾?”

康曉弦忍了又忍,實在是忍不住了。方老師對網絡文學的否定,也幾乎等於了否定她的工作,她的事業。

雖然處在康曉弦這個位置上,她看過的網絡文學作品當然也有很多不值一提,被她直接扔進回收站的——但,大浪淘沙,網絡文學基數這麽大,能淘剩下來的金也絕對不少。最後能被她康曉弦慧眼識珠拿出來出版的作品,有哪篇不是口碑響當當,叫好又叫座?

“就說說種田文吧——什麽叫種田文?不是今天鋤禾日當午,也不是明天汗滴禾下土,今天的網絡文學中,種田文主要指的是在前現代社會的背景之下,以小人物的家長裏短、生活瑣事為主要表現對象的作品。您可能會覺得這些東西瑣碎無聊,但,這種描繪人情的作品,不正是在承襲《金瓶梅》和《紅樓夢》這些世情小說的傳統,將其發揚光大嗎?”

“而好的種田文,需要對它所描繪的時代進行全景式的描繪,這裏需要的名物、製度、史實,哪一樣不需要作者的多方考證,詳細探究?怎麽能說這裏麵沒有知識含量呢?”

方老師氣得嘴唇都在發抖了,“好,就算你說得對,這個什麽種田文姑且算是有點技術含量,那小姑娘們天天追來追去的言情文又算什麽東西?一個個看得那麽入迷,連學習都不願意投入了,就知道看書早戀,這成什麽體統?”

“好,我們再說說您更加嗤之以鼻的言情文。您知道,我們現在的高中,環境已經寬鬆了很多,已經不會像我們父輩時那樣,對所謂的‘早戀’圍追堵截了。這就是一種進步,您為什麽不願意承認呢?而感情教育,也應該納入到我們的高中教育中來了。在這一基礎上,閱讀優秀的言情作品,能夠為剛剛進入愛情領域、懵懂無知的女孩子們提供感情經驗,幫助她們建立良性的感情模式,培養她們的健康愛情觀。您覺得,這些作品又何罪之有呢?”

康曉弦連珠炮似地說了一大串。或許,這不隻是她在作為一名資深的從業人員來批駁謬論吧。

連日來的倒黴和不順,本就在她的心裏積累了一大團壓抑的情緒。這麽一發泄出來,康曉弦覺得自己輕鬆了不少。

至於那位方老師,她愛怎麽反對就怎麽反對吧!康曉弦有自信,自己在這場辯論中並不會輸掉。

康曉弦等了半天,都沒等來預想中的新一輪唇槍舌戰。方老師的臉色氣得紫漲,如果她是一名男性,康曉弦絕不懷疑她要吹胡子瞪眼了,“好,好!你們這個班的課,我算是上不下去了!你這麽牙尖嘴利,這麽有道理,好,語文課你來講吧!”

說著,方老師竟然收拾好講義和教科書,忿忿地大步走出了教室。

這回輪到康曉弦說不出來話了。剛才說的那一通,固然非常過癮,也很解氣,但現在她必須麵對一個問題:她竟然,把她們班的語文老師氣走了!這可怎麽辦?

可範晶晶已經在用有點崇拜的目光看著康曉弦了,“周樂萌,你真的好厲害,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你這麽說完,我覺得我繼續看言情文,好像也更有動力了。”

李博然則笑嘻嘻地對她抱了抱拳,“周姑娘舌戰方夫子,文采斐然,小生佩服,佩服!”

連不怎麽說話的馮瀟都多看了她幾眼,嘴角依稀掛著一點笑意。

然而康曉弦卻苦笑了一聲。這麻煩可大了!

果然,沒過一會兒,她就被童主任叫到了辦公室。

童奎一當然大發雷霆,這個康曉弦能預料到。他訓斥康曉弦不敬師長,而康曉弦呢,隻能垂首聽訓,默默回憶她看的稿子,繼續在他眼皮子下麵“工作”。

但真正要命的是最後,童主任戴上老花鏡,仔細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康曉弦一眼,給她下了個定性:

“好,高一(3)班,周樂萌,對吧?你來數數,這才開學幾天,你幹的‘大事’還真不少!化學實驗室被你燒了,算你不懂實驗室規則,毛手毛腳的,也就算了;開學典禮也敢遲到,還弄出了那麽大的亂子;現在,你強詞奪理,連你們的語文老師都能氣走!很好,你已經上了我的黑名單了,你自己看著辦!現在,滾出我的辦公室,別讓我看到你!”

康曉弦一聽這話,趕緊從善如流地“滾”出了辦公室。

“周樂萌,你可真行!”等康曉弦終於回到班裏,彭宇帶頭起哄道,“能在開學頭一周就上童主任黑名單的人,據我所知,你還真的是頭一個。”

“周樂萌,好樣的!”更有好事之徒看熱鬧不嫌事大,跟著叫好。

這幫孩子就是這樣,誰能夠帶頭跟老師,尤其是那些他們不喜歡的老師作對,誰就能當上他們的偶像。康曉弦無奈地歎息了一聲,想道。

可這下子,她徹底得罪了童主任。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今後“周樂萌”在頂英高中的學習生活,勢必更加艱難了。找關山越的事,肯定也是難上加難了。

怎麽辦呢?康曉弦暫時想不出什麽好辦法,隻得繼續埋頭看稿子。

part5:對不起了,萌萌

心事重重的康曉弦總算挨到了下課。她算好了,這一天隻有八節課,下午五點鍾就能放學。再坐上半個小時的公交車,最遲六點鍾,她就能到星頓高中看看女兒了。

然而她忘了,這一天是周二,是頂英高中傳統的社團活動日!原本用來上課的五點至六點,在周二這一天會被空出來,為學生們參加社團活動留出時間。

要想放學,她就必須參加一項社團活動,這才能順利跑路。

看著學校公示牌上五花八門的社團招新啟事,康曉弦感覺到有點眼花繚亂。

在她上高中的那個時候,中學還不像現在這樣重視學生的社團活動,她們高中的社團也不過就是那幾個。哪像現在這麽豐富?就是一般的大學裏,社團也就像頂英高中這麽多了。

看著公示牌上的天文社招新海報,想到譚克就是這個社團的指導老師,康曉弦覺得有點牙疼,直接排除掉了天文社這個選項。她今天剛從譚克那裏“虎口逃生”,實在不想再去麵對身份暴露的風險了。

不然,去參加文學社怎麽樣?關山越如果是這個學校的人,尤其是學生,大概很難拒絕參加文學社,展示自我的機會。如果參加文學社,應該更容易找到關山越的吧?

康曉弦的算盤打得很好,但正在她躍躍欲試的時候,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把。

康曉弦轉頭一看,原來是微微笑著的範晶晶。

見康曉弦還有點摸不著頭腦,範晶晶樂了,“周樂萌,你在想什麽呢?快跟我走,社團的老師和同學都在等你呢!哎呀,幸好我先一步找到你了……”

康曉弦吃了一驚,她什麽時候加入了社團嗎?

範晶晶不容她分說,拉著康曉弦的手就走,兩人來到了一個排練廳。遠遠地,康曉弦就聽到了管弦樂隊的演奏聲。見她們兩個進來了,裏麵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演奏。這是一個20人左右的小型管弦樂隊,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康曉弦一邊在心裏讚賞頂英高中在這一點上算是全麵發展,一邊犯了嘀咕:範晶晶這不會是想拉著自己來參加樂隊吧?

可這時指導老師已經熱情地迎了上來,“你就是周樂萌吧?快請進,歡迎你的加入!

果真是這樣!康曉弦回憶起女兒的簡曆。原來,康曉弦一直很注意對周樂萌的培養,從小就著力於培養她全方麵的素質。

在康曉弦的精心培養之下,周樂萌不止學習成績極為出色,還精通鋼琴和小提琴,在遊泳和田徑項目上也拿過不錯的名次。

之前周樂萌能夠成功申請到星頓高中的入學資格,也正是因為她有這麽一份優秀的簡曆。

想必頂英高中的老師們也看到了周樂萌的簡曆,知道她在樂器方麵有專長,這才想要吸納她進入管弦樂隊的吧。

然而,尷尬的是,精通鋼琴和小提琴的人是周樂萌,可不是周樂萌的母親康曉弦啊!

“老師,我有一點意見。”而本來坐在樂隊席位裏的鄒唱,這會兒也提出了意見,“您知道,一提和二提的席位現在都空著,而目前整個樂隊裏,也隻有我們兩個人是能拉小提琴的。不知道您打算讓我們兩個人誰做一提,誰來做二提?”

康曉弦知道,管弦樂隊中的小提琴聲部,通常會分為第一小提琴和第二小提琴,簡稱為一提和二提。當然了,一提和二提在演奏時,就重要性來講區分不大,但是,一提的首席演奏者,通常也是整個管弦樂隊的副指揮——

鄒唱心心念念的,與周樂萌的比試,原來在這裏等著呢!

指導老師也覺得有點為難,想了想,“不如你們在這裏現場試奏一次,由樂團的所有同學共同決定,哪一位做我們的一提,哪一位更適合做二提?”

樂團的同學們自然拍手叫好。鄒唱挑釁地看了康曉弦一眼,“周樂萌,不然你先來?”

康曉弦歎了口氣,隻能上前執起小提琴和琴弓,心想,我最優秀的女兒萌萌啊,媽媽對不起你,媽媽又要在這裏給你丟人了!

其實嚴格來說,康曉弦倒不是樂癡。當初,為了更好地培養周樂萌,掌握周樂萌的學習進度,周樂萌學了什麽,康曉弦也會去了解這方麵的知識。

所以,說到小提琴的相關知識,康曉弦還是比普通人懂得多一點。但是讓她上台演奏,就實在是強人所難了……

這場比試的結果當然毫無懸念:鄒唱以一首精湛的《引子與塔蘭泰拉》,成為頂英高中管弦樂團當之無愧的一提,而康曉弦鋸木頭剛鋸到一半,就被麵色陰沉的樂團指導老師趕下台去了。

鄒唱得意地給康曉弦遞了一個飛眼,那意思分明是:我還以為你多厲害,現在一看,你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嘛!

事後,在管弦樂團擔任大提琴手的範晶晶怕康曉弦鬱悶,還來安慰她:“沒關係,為了進頂英高中,簡曆注水的,其實也不隻有你一個啊……哈哈,沒關係,你可能隻是水分大一點啦,這也很正常的。”

不,她的女兒周樂萌,真的就是那麽優秀啊!丟人的、什麽都不會的,其實是康曉弦……

康曉弦在心裏默念著對不起萌萌,決定一會兒跑路去星頓看女兒的路上,給女兒買點她喜歡吃的零食。

可等她總算放了學,進了超市,卻感到有點茫然。

萌萌已經獨立了很久,上一次向她要錢買零食,可能已經是她小學時的事了。她現在愛吃什麽樣的零食呢?

康曉弦獨自站在貨架之間想了很久,還是想不出。她隻好惆悵地翻開娜娜給她偽造的那個朋友圈,去找那份零食測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