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果有蹊蹺
暮傾雲深吸一口氣,強壓下那股漫上喉頭的腥甜,不敢再輕舉出擊,懷著心中那抹好奇,慢慢地逼近。
但很可惜,對方身穿黑衣黑褲,蹲著的身子幾乎蜷縮成一團,而背對月光,更是看不清楚真容。
她衝著他厲聲問:“深夜出現在這兒,你是誰?”
然而,麵對她盛氣淩人的問話,對方並沒有回話,隻是用手撓了撓臉龐。
這個動作很小,宛如一個常習慣,可這小小的動作形如猴子撓癢癢,而且那蹲姿也如動物一般。
深夜麵對這樣一個不言不語的詭秘怪人,暮傾雲不免心生懼意。
她前思後想,覺得不宜留在這兒,眼珠子一轉,緩緩轉身向來時路返回,卻自言自語地嘲道:“原來是個啞巴!”
雖輕鬆回轉,但實則打起十二分精神,暗自蓄集著力量於手掌,一點也不敢掉以輕心。
終於,她安全地走到大香樟樹的樹蔭下,仍舊沒敢回頭,就聽得身旁的香樟樹林一陣嘩啦啦響起,目光追隨看去時,就見那怪人在林中如一隻巨大的鷹一般穿梭飛襲,睜眼閉眼間,就消失在枝繁葉茂的林中。
那身法,讓她驚愕起來!太熟了!
柳二蛋!他怎麽也在皇宮?
細細想起來,這事不難解釋。
定是雁林入宮找柳一亭,柳二蛋被早知道雁林一舉一動的夏侯一落派人抓了!
可柳二蛋不光與在戲班時判若兩人,竟然也比襲擊王府時還要高深莫測,難道他不傻了?他對自己沒有非分之想了?可又是誰改變了他?是柳一亭嗎?
鑒於柳二蛋隻是偷窺於她,她倒不覺得害怕,因為,柳二蛋在她心目中就是一個純如動物,思維簡單的人。
她嘲諷地笑了笑,皇宮的怪事真多,不光失蹤的柳一亭現身,現在柳二蛋也出現了!不過。幸好他對她沒有敵意。
一陣急行,回到寢宮,已是醜時末。
羞月等人還未睡,正在寢殿門前焦急地等她。
她從樹蔭中走出,嗔怪地看了她們一眼,迎著透出微弱燈火的殿門走去,冰冷地道:“以後別在等本宮了!這樣很累!”
她們倒也乖巧,垂首答應一聲,相隨著進殿。
瞅著羞月幾人臉上的傷痕,心中又有一抹不忍。感到剛才的語氣過重。端著玉兒奉來的茶水喝了口。“身上的傷還疼嗎?”
幾個侍女忙福了福身子,“回娘娘!基本上已經好了!”
“好了就行!”她掀開帷幔向床榻走去,妙語連珠,帶著一抹狠味。“記住,以後打架手腳放利落些,別給本宮丟臉!”
幾個侍女與玉兒互視一眼,知道她從東城門回來以後就是這樣說話的,也不奇怪,應了一聲退下。
但這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話卻在幾個侍女心中駐根紮下。
她們回屋後,竟然試著你拍我一掌,你踢我一腳,鬧得不亦樂乎!
寬衣解帶的暮傾雲卻怎麽也睡不著。心裏始終想著那柳一亭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這個問題?
眼裏揉不得沙子!她複又穿上衣裙,背開所以宮人,展開輕功向禦書房飛襲而去。
也不敢靠太近,怕驚了武功高強全神戒備的淩飛,就在圓月亮門外。縱身一躍,躍到一株參天大樹上。
這地兒俯視還不錯,頭頂是一片夢幻的燦爛星空,而腳下是厚實的一片油油綠,最主要的是,目的地盡收眼底,視線非常好,還不累。
禦書房燈火仍舊璀璨明亮,隻是再無人影晃過,而這一躍上樹,禦書房周邊的建築便看得十分清楚。
原來,與禦書房相連的竟然是一座有一層建築那般高的假山,假山以各種奇石堆砌而成,大約有一百多平方米那麽大,四周便是葉茂花嬌的荷塘攏著,但若是在假山下建間密室,完全可以。
但這隻是暮傾雲突然從腦間冒出來的想法,又想著要在樹上呆幾個時辰,便靜下心來,盤腿坐在樹杈上,一邊練功,一邊側耳聽著響動。
天穹的明月若隱若現,撒下一片夢幻的銀輝。
一襲雪裙輕紗的她就這樣在樹杈上一坐就是幾個時辰,可一夜靜守下來,也沒見任何人出門,直到張圓率一幹小太監從回廊的拐角處走到書房門前,伸手叩響閉緊的殿門後,才輕輕地躍下樹杈。
心中確定,禦書房確有密室,密室有可能就建在那座觀賞的假山下。
一陣冷風襲麵,天空竟然下起了毛毛細雨,而擦肩而過的那一枝枝新綠愈加賞心悅目,仿若翠滴。
她又摸到了皇宮的死角,卻是死牢的附近,一處宮人少打掃的地方。
那好大一片叢生的灌木叢中,終日陰暗,不見陽光,潮濕而充滿著腐爛味的泥土裏,就有不少大哈氏蜈蚣。
這也是她路過這裏時無意發現的,而縱橫交錯,密密麻麻的橫枝上更是布滿了蜘蛛網,當然,蜘蛛也不少。
她用樹枝夾了幾隻蜈蚣放到牛皮袋子裏,這才打著哈欠向寢宮走去。
回到寢宮時,早點也上了,她便向玉兒她們撒了個謊,說起得早了些,想著她們昨夜睡得晚,就沒叫醒她們。
吃完早點,一夜未睡,再加上淅淅瀝瀝的小雨聲催人想蜷到榻上香睡,就吩咐侍女們她不喚別進來打擾。
心裏惦記著那捉來的毒蜈蚣,咬了咬牙,把手伸到牛皮袋子裏。
隻一秒,立即就有肉被咬住的劇疼傳來。
疼!但沒有絕望的那疼重!
她發出輕微的疼痛聲,皺著眉抽手出來,卻連帶出來一條亂湧動的大蜈蚣,毒液已弱,將不再有用。
眼眸掠過一道寒芒,小手大力地一甩,把那死死咬住指尖的蜈蚣甩開,隨後利落地摘了綰住頭發的簪子,朝那拚命向角落逃竄的毒蟲擲去。
接著,麻利地紮緊了牛皮袋子,爾後盤腿而坐,閉目靜守靈台,緩緩運轉真氣,把指尖被注入的毒吸納,依著玲瓏內功的心法強行練功。
小葫蘆雖沒有湊到鼻端,可掛在脖子上效果也極佳,解了猛烈的毒侵,給她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兩個時辰過去了,她的臉色才漸而變得白裏透紅,舒出一口長氣,仍舊有些暈厥,但已經不是那麽嚴重,便把那牛皮袋子扔到了榻底藏著,安然地在榻上躺下。
這會兒,許是練完功精神極佳,倒也無睡意,一直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胡思亂想,直到眼皮沉了,才進入了夢鄉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臉上有溫熱玉滑的東西撫過,思緒裏,還以為又是夏侯子曦到來,悄悄地撫摸臉龐。
她現在可是恨不得殺了他,哪能再容他有這種侵犯的動作,在大驚大嚇恨意重重之下,意識逐漸清醒。
早就蠢蠢欲動的小手霍地向那摸臉的大手抓去,神速地一翻,兩指就把住那大手的要脈,並與此同時睜開了眼。
“呃!”
那坐在榻緣的人一時凝住了,而她那雙狠意重重的墨眸更是變得呆滯。
“雲兒!朕過來看看你,見你睡著了,就……”夏侯一落的臉上現出一縷難得一見的尷尬之色。
她呼出一口氣,這才發現窗外的天已黑盡,殿內的宮燈也已點上,橘紅色光芒填充在殿內,溫馨如夢。
“臣妾剛才做了個惡夢!沒驚了皇上吧!”
“嗬嗬!怪不得,朕說你的那動作虎凶凶的,就猶如對待敵人一般,嚇了朕一跳!”夏侯一落這才舒顏笑道。
她翻身坐起,仰靠在榻頭,嘴角的弧彎宛如盛開的妖豔花朵,“皇上用膳沒?”
“在書房簡單地用了些!”他一邊說,一邊倦意地打著哈欠。
他疲倦之色盡顯,想是昨夜一晚未睡,與那紅紗女子遊龍戲鳳了一晚,而今早又勉強去早朝,下午可能又處理事務,此時,怎麽能支撐得住?
雖這樣想夏侯一落,但她沒表露出來,知道自己沒有資本要他兌現承諾,而柳一亭一事更不能提,那顯然是他藏在心底的一個天大秘密,提了隻能是有害而百無一利。
她仍是嬌態淺笑,不動聲色地問:“皇上!你不能歇……”
“皇上處理了一夜的公務,今天又忙了一天,是該早點休息了!”小安子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話,一邊知心討好地走來給夏侯一落寬衣。
夏侯一落欣賞地瞟了眼小安子,就這小太監知他心意,他向小安子點了點頭。
小安子拍馬屁成功,心中喜不自勝,也不管暮傾雲反應如何,就腳步輕快地走到宮燈前,相繼滅了幾盞宮燈,與一幹宮人相隨下去。
她心底升起一股怯意,雖在城門口與他說了那番此生相守的話,可她實際上還沒有想清楚,但現在已經是被趕上架的鴨子,而且他這是第一次到她這兒過夜,衝著那誓言,也不好拒絕,隻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狹長的鳳眸宛若三月的暖陽,朝她和煦一笑,摟緊了她,直把她摟得喘不過氣來。
那粗重的氣息覆到了她的耳畔,舌尖輕輕地舔觸著。
她在心驚膽戰中羞紅了臉龐,嬌柔地朝他挨去,嘴裏道:“皇上!臣妾身子沒好,而且,在小產中行房,也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