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後無來者
路西綻的法子很簡單,想要引蛇出洞,首先要有足夠充滿**力的誘餌,而既然他們已經知道慕容青想要的是什麽,隻需要對症下藥,請他入甕即可。
“那麽路教授,依你之見,我們具體應該怎麽做呢?”
這幾日下來,路西綻所有的好脾氣全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煙消雲散,她先是冷哼了一聲,像是嘲笑,又像是憤懣,繼而淡淡說道:“褚警官,我很想問問,是不是我的脾氣實在太好,以至於讓你產生了我其實是聖母瑪利亞,可以拯救蒼生的幻覺?是這樣的,我看褚警官你對我非常信任,有沒有興趣直接將重案組大隊長的位置讓給我,讓我直接接替褚警官你的一切工作好了?”
路西綻終於生氣了,她真正討厭的並非不夠聰明的人,而是聰明卻習慣依賴別人的人,褚警官德高望重,又是重案組的一把手,他的實力和破案率是有目共睹的,但是自從路西綻協助調查這個案子起,他逐漸有些依賴於她的心理,這令路西綻十分反感。她的本行就是心理學,破案子隻是拓展應用,褚警官心裏在想些什麽,她隻是不願意戳破,但並不代表她不知道。
“路教授,非常抱歉,我……”
“好了,褚警官,你不用為此解釋什麽,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盡快讓綁匪繩之以法,將無辜的女孩解救於水火之中,不是嗎?而且,論年齡,論資曆,褚警官皆在我之上,就算是要道歉,也是我該因我不當的言辭向褚警官道歉才是。”
掛斷電話之後,褚警官身旁的年輕警官見他臉色不好,問他發生了什麽事情,褚警官搖了搖頭,竟又對路西綻生起幾分佩服之情。路西綻是真正有本事的人,她在國際上的名聲和斬獲的多重大獎以及她本身的能力已經成為了她狂妄自大的條件。褚警官自大學畢業就從事相關工作,見慣了大風大浪,也見慣了各類窮凶極惡的罪犯,在沒有見路西綻之前,他對她的印象也隻是很膚淺的停留在天才上,因為沒有見過所以做不到真正的認同,甚至懷疑她的聰慧機敏是不是都是被吹捧出來的。
但當她前一陣子陷入了珠寶造假醜聞案中,沒過多久賈舞失蹤,局長卻依然選擇相信這位年輕的女教授,讓她協助重案組調查此案時,褚警官才能完全確定,她勢必有著常人所不能及之處。
路西綻是為刑偵而生的人,褚警官這樣想。她的想法跟他陳舊的破案思路不一樣,她不會非常盲目地去排查,大海撈針似的瘋狂搜集資料,恨不得把以受害者為中心的所有能牽扯上關係的人的資料全部“一網打盡”,她會很冷靜的分析,將範圍盡可能縮到最小。她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善於思考以及對犯罪心理學的熟諳成為了她的利器。
老實說,方才路西綻毫不客氣地發怒令他一時之間顏麵盡失,但她很快就給了他一個台階,讓他可以自然而然地往下走,既明確表達了她的態度,又不至於讓他太丟臉。這就是路西綻的高明之處。路西綻是相信他的,甚至是極度信任他的,正是因為她覺得以褚警官的資曆完全有能力做好這件事情,將綁匪繩之以法,褚警官自然明白她的用意,所以,他非但不生氣,反倒欽佩。
喬氏最近正籌備在郊區開發一個度假村,喬倚夏是這個開發案的主要負責人,回來時已經接近淩晨。
路西綻難得的沒有工作,而是看起來十分乖巧安靜地靠著沙發上,手中拿著碳素筆,在寫東西。她的頭發被綁成一個馬尾,漂亮而滿含青春的氣息。
“我還以為,你不屑這個。”
由於注意力太集中,路西綻完全沒注意到喬倚夏回來了,直到他聲音落下,她才微微一愣,抬頭看了她一眼。
“是前幾天在報紙上看到的,一個德國的數學家出的,報紙上說,這是最難數獨。我想看一看,它配不配得上這個稱號。”路西綻低垂著眼眸,又在某個空白的地方寫下了一個數字。
喬倚夏看著她認真而專注的樣子,心中動人。她最喜歡的就是她的這股自信,就連玩數字遊戲也不用鉛筆,因為她從來不給自己任何犯錯誤的機會。這也是她能夠年紀輕輕卻如此成功的原因。
“那麽現在看來,覺得怎麽樣,還配得上嗎?”喬倚夏坐到她身邊,也看起來這個差不多已經被她完成了一半的數獨。
路西綻點點頭:“最起碼,就我做了一小時才隻填了一半的情況而言,這個題目也已經證明了它存在的價值。”
喬倚夏噗嗤一聲笑出來,她好像好久沒見過這樣自戀傲嬌的她了,倒還真有點兒懷念。不過想起來她們剛認識的時候,她跟她比心算時路西綻所展現的超凡的速算能力,也就不奇怪她在數學領域的造詣了。她記得三年前在報紙上看過一個新聞,說是一位六十幾歲的老爺爺用三天的時間破解了芬蘭數學家的最難數獨,再看一眼路西綻的戰鬥成果,頓覺人外有人。
路西綻將筆放下,把報紙折好拿到書房,喬倚夏問她:“不填完麽?”
“我不想讓這種價值含量不高的事情占用我可以陪你的時間。”
聽她這樣說,喬倚夏覺得心裏暖暖的:“不怕下次失了靈感?”
數獨遊戲喬倚夏也很愛玩,既能消磨時間,又能發散思維,所以她知道這種遊戲很需要一個連貫的思維和一個整體性的思考,分兩次玩的話,第二次很容易找不回一開始的感覺。
“你覺得,我被一道數獨題目難道的可能性,與火星撞地球的可能性相比,哪個更大一些?”
喬倚夏假裝思考,然後十分肯定的說道:“必然是後者。想我家路教授智力超群,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路西綻驕傲地捋了捋碎發:“是不是後無來者我不知道,不過比之前人,我恐怕還是稍遜於愛因斯坦和弗洛伊德老先生。”
“蒼蒼,你知道嗎,我真的愛死你這副自信的樣子啦。”喬倚夏還沒洗澡,不過還是沒有忍住上前揉了揉她的臉。
“我隻是在陳述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你用不著稱之為自信,更不用因此而為我癡狂。”
喬倚夏看著她亮亮的眼睛,很想問她是如何保持眼睛裏始終有一汪泉水的,就像是初生的嬰兒一般,始終含著一滴淚,水汪汪,亮晶晶,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睡覺之前,路西綻把方才自己同褚警官的對話當做一個睡前故事,告訴了喬倚夏。果不其然,喬倚夏樂不可支,果然,雖然前段日子路西綻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不過溫柔畢竟隻是假象,傲嬌和毒舌才是她的真實麵目。
“你不擔心褚警官生氣?”問出口,喬倚夏才發覺自己的愚蠢,路西綻這麽一個眼高於頂的人,真的會把別人放在眼裏嗎,更別說擔心一個跟她完全不熟的人生她的氣了。
不過路西綻卻沒像喬倚夏想的那樣直接表示出不在意,而是認真說道:“如果他是聰明人的話,他不會不懂我的意思,所以一定不會生氣。如果他不夠聰明的話……我就沒有必要去在意他是否生氣了。”
說罷,她與喬倚夏相視一笑。
“找到綁匪隻是早跟晚的事情,如何布局,如何設陷阱,說實話,褚警官比我有經驗是一定的,所以我並不擔心方案的可行性。隻是不知道,那五個可憐的女孩,是否還安然無恙。”
聰明又努力,傲嬌卻善良。這就是路西綻。
喬倚夏輕輕擁住她,同她十指緊扣,渴望能夠給她些力量:“上天,不會總是虧待好人的。”
路西綻心頭猛然一揪,果然,喬倚夏哪怕一刻都沒有真正放下過喬倚輝。她說,上天不會總是虧待好人,而不是說,上天不會虧待好人。隻因為,她們都是好人,卻都曾經被無情地虧待過。
“倚夏,當年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擁著她的手先是一僵,而後用更緊的力度抱住了她,路西綻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因為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是喜悅嗎,那個害死弟弟的罪魁禍首終於被死神帶走了。是思念嗎,即便水落石出,倚輝也不可能再回到她的身邊了。還是孤獨,一種從心底衍生出來的孤寂。
“你不是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嗎?”喬倚夏笑了笑,看向她。
路西綻點點頭:“隨時。”
“那就明天吧。”喬倚夏握緊拳頭,睫毛低垂,“明天,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