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武官,好像找到了主心骨:“正是如此!敵人都快打到家門口來了!你們居然還想著精打細算的過日子?簡直是愚不可及!”
“行了!”高堂之上的皇帝,打斷了他們的爭執,“等下朝之後,這批武器馬上開始鍛造!”
“可是年前為了賑災,國庫已經空虛了,哪裏來的錢啊?”還是有文官小聲嘀咕。
皇上突然笑了一下,慈眉善目的說:“這幾天以來,諸位愛卿家中的財產,似乎有所變動,朕猜想,諸位愛卿興許是猜到了今天的這件武器,特地籌集錢財,為國封憂的吧?”
官員們一聽,皆是虎軀一震。
這眼瞅著都有亡國之勢,他們自然得為以後做些準備,自然得為子孫後代留一些福蔭。
於是他們幾乎是不約而同的開始轉移財產。
可是這種事他們做得很隱秘,怎麽還傳入了陛下耳中?
在場諸位皆是支支吾吾,不敢言,就連頭也不抬,生怕誰和皇上對視一眼,就被皇上強行要求交出家產。
皇上也不急,看了一眼旁邊的內監。
內監上前一步,尖銳的聲音在金鑾殿上響起:“諸位大人,你們派出去的馬車,都已經被截停了,陛下體恤,不忍心看諸位大人的兒孫奔走他鄉,便一並帶回了宮裏。”
那些官員們皆是苦了臉,與馬車一同走的,可不隻是兒孫後代,還有家中絕大部分的積蓄。
能夠在朝為官的,哪一個不是見麵的老狐狸?
他們個個都有著自己的算盤,這場戰爭若是曠日持久,沒錢沒糧,恐怕早晚是要加重賦稅的,而他們這些吃著皇糧的官員,恐怕第一個落不著好。
所以他們才出此下策。
卻不想,他們的陛下比他們更狠,直接把他們的後路和血脈全部扣到了宮裏。
讓他們不得不莽足了勁,刮空了腦袋,也要與朝廷一起共存亡!
金鑾殿上久久沒有人言,不知過了多久,才有一言官跪在地上:“陛下聖明,讓我等不在憂心子孫後代的安危。”
有了一個人帶頭,其他人自然也是熙熙攘攘跪成一片。
他們表明了忠心,終於開始想對策了。
之前那個怎麽也不同意的火銃,也紛紛雙手讚成。
甚至還有人主動問沈雅媅,火銃的工藝是否繁瑣?普通的鐵匠能否鍛造?需要什麽材料?鍛造一柄火銃所費多少銀子?
沈雅媅見他們終於有了一點當官員的氣勢,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不得不說,那狗皇帝真是雷霆手段,也真是了解自己手下這一班官員。
二話不說,直接把他們的子孫請進宮,外加沒收家產,這些官員還不敢說什麽。
沈雅媅很有耐心的給他們一一解答。
最後那些官員也忍不住點點頭:“陛下,原本以為這火銃鍛造不易,所費巨大,卻不想聽著倒也算簡單。”
“是啊,沒想到我們平時用的炮仗,居然還有如此功效!”
皇上滿意的看著這一結果。
宮廷禦用的鐵匠,但這些肯定不夠,於是又把京城裏的所有鐵匠全部征集到皇宮。
沈雅媅作為發起人,自然也留在了皇宮裏。
她雖然比鐵匠要輕鬆一些,但也得日日都盯著。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他們不負所望,鍛造出了一千柄火銃。
然後立刻派兵,馬不停蹄地送往北疆和南疆。
沈雅媅站在城牆上,眺望著兩隊兵馬,一南一北分開而走:“希望能有些用。”
玄枵握住沈雅媅的手:“肯定會有用的。”
沈雅媅微微一笑:“希望吧。”
第一批火銃被送過去之後,也就沒有那麽緊迫了。
但是陛下又下令,在鍛造一千柄,以防不時之需。
十天之後,南疆和北疆各自傳了好消息。
北疆的局麵已經控製住了,北邊的蠻子,雖然力大無比,那腦子卻不靈活,有了火銃的加持,現下已經收回了一座城池。
把他們趕出天啟國指日可待。
南疆的北桑國卻沒有那麽容易對付,吃了兩場敗仗之後,便龜縮在城池裏,不肯出來了。
這怕是想和他們耗了。
但是總算,那些被蠶食了的國土不再蔓延。
皇帝龍心大悅,再召沈雅媅入宮:“沈丫蛋,這次你功不可沒,你想要什麽賞賜?盡管說給朕聽!”
沈丫蛋,久違的名字。
那日皇帝問她姓甚名誰,沈雅媅便隨口說了這個從前的名字。
沈雅媅話音一落,不光是皇上,就連宮殿裏的太監和婢女,都驚訝的看著沈雅媅。
這麽漂亮的姑娘,怎麽就叫了一個這樣的名字?
沈雅媅坦然無畏,她就是叫這個名字,又怎麽樣?
皇上清了清嗓子:“沈丫蛋?你想了這麽久,可想到了?想要什麽賞賜?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沈雅媅也同樣清了清嗓子,伸手比了一個三:“陛下,如果陛下誠心想要賞賜,那就賞我三塊免死金牌吧!”
皇上明顯沉默了,許久之後才搖著頭無奈地笑了:“你還真敢獅子大開口啊?”
沈雅媅聳了聳肩膀:“陛下要是舍不得,那就算了。”
皇上歎了口氣,看著下方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不知為何,最終還是答應了她:“好,朕就答應你。”
沈雅媅走出皇宮,心情還算美妙,好歹是換了三塊免死金牌,也不算太虧。
沈雅媅看見看見停在路邊的馬車,加快腳步,飛奔過去:“玄枵!”
玄枵掀開簾子,從裏麵伸出一隻手,把她拉了進來:“皇帝舍得放你出宮了?”
沈雅媅撇了撇嘴:“火銃都已經鍛造好了,我不出宮還能做什麽?”
玄枵笑了笑,說道:“飯菜已經準備好了,都是你愛吃的。”
沈雅媅眼睛一亮:“太好了!宮裏的飯菜雖然也不錯,但總是吃的不盡興,還不如在家裏。”
皇帝站在皇宮的城牆之上,看著那輛馬車慢慢的行駛到的視線之外,惆悵的在城牆上站了一會兒。
內監等了許久,才上前一步:“陛下,你若是想念,不如把她留在宮裏?”
皇帝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釋懷的笑了:“留不住的,從朕第一次見到她時,朕就知道,她和她的母親一樣,不是那種喜歡待在金絲雀籠裏乖巧的鳥兒,而是喜歡俯瞰繁華,喜歡翱翔於天際的鷹。”
內監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又道:“陛下,這麽多年了,為什麽不和玄枵公子解釋一下呢?好歹別讓小公主也誤會了您啊。”
那時陛下雖然新皇登記,朝中的各方勢力也並不安穩,但是,一個半大小子的蹤跡,又怎麽瞞得過陛下。
隻不過,那是陛下故意放走的罷了。
皇帝揉了揉額頭:“是朕對不起她們,也不算誤會。”
那時他與楊鳳青琴瑟和鳴,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登上這大統,隻是不爭就得死,他也隻能順勢而為。
可是誰都沒想到,楊鳳青的爺爺,護國大將軍,居然是太子那邊的人。
在一次戰役中,他險些被他的嶽丈坑殺,好在他命大,居然還能被他撿回了一條命。
回到皇都之後,他心裏縱然生氣,但也知道,楊鳳青肯定與此事無關。
可雖然他未曾把火氣撒在楊鳳青身上,但他要去爭那個位置,就必須有各方人馬的支持。
聯姻是最快最好的。
在他父皇把皇位傳給他之際,太子居然還想聯合護國大將軍逼宮,好在被密探及時發現,這才未曾血流成河。
一次又一次的步步緊逼,為了以防後患,他自然是不可能讓太子和護國大將軍活著。
隻是楊鳳青,是他從年少時起,就認定了的人,不想讓她日後在宮中生活艱難,於是對外隻是隱晦的說了護國大將軍意圖謀反。
可是楊鳳青向來與其他女子不同,她的性子剛烈,在得知祖父與父親的所作所為之後,居然直接自焚了。
他趕到的時候,隻剩下了一捧焦骨。
內監抹了一把眼角:“可是,咱們公主也太可憐了,流落在外這麽多年,一點福氣也沒享到,現在還把火銃獻了出來,唉……”
皇上頓了一下,說道:“沈雅媅是不是和太子側妃不和?”
內監低頭說:“是,太子側妃和她的母親向辱沒了公主的清白,結果被公主反將一軍。”
皇上頷首,便道:“如此,那便給太子側妃賜下三尺白陵吧。”